月黑風高,樹影婆娑。
獨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聲又一聲的嘆息自白雅言脣角溢出。只見她原本一頭打理得工整的長髮早已亂如稻草,身上的連衣裙也滿是褶皺,腳下原本趿拉的高跟鞋被拎在了手中,原本白皙嫩滑的雙腳滿是污垢,暈黃的燈光拉長了她的背影,顯得尤爲悽清。
因爲匆匆忙的離開,結果計程車搭到一半才發現自己竟然忘了拿被自己老媽收起來的包包。結果可想而知的,被司機甩在半路,她靠着兩條腿一步步的走回家。只是穿不慣的高跟鞋實在折磨人,而幸好當初在警校沒少訓練跑步,所以還吃得消。
想到這裡,白雅言擡起頭,放眼望向那距離自己還有五百多米的小區,終於舒了口氣。
還好快到家了!以後沒有什麼事,打死她也不會穿着什麼淑女裙,高跟鞋到處走了。
因爲目標就在不遠處了,所以白雅言又有了勁頭。三步並作兩步,加緊自己腳下的步伐往家的方向。
白雅言的聽覺因爲長時間的訓練而變得極其敏銳,一絲風吹草動聲都不會被輕易的漏掉。
白雅言不動聲色的止住腳步,屏氣凝神在原地停留了三四秒的時間,那一絲動靜仍未平靜。一雙靈活的眼珠四下轉動,然後默默的提起手裡的高跟鞋的尖跟作爲武器,一臉滿滿都是警戒之色,一邊小心翼翼的往旁邊挪動腳步。
白雅言悄無聲息的走到灌木叢邊,以零點五的視力掃視一番,並沒有看到那絲引起她警戒的動靜。額前的眉頭鬆動一下,白雅言正欲疏鬆下神經之時,又一絲動靜從傳來,白雅言立馬繃緊了,渾身上下處於警備狀態。
“是誰。”沉聲呵斥。正確的捕捉到聲源處,一步步的往斜對面的方向望去。
“嗯哼。”
風揚起,吹動樹葉發出的“沙沙”聲響中,細碎的悶痛聲不時的傳出來。
白雅言順着聲源處望過去,終於在自己方纔遮掩的樹後面不遠處的灌木叢中,看清一抹身影此刻正臥倒在地上。因爲背對着路燈的關係,所以看不清對方的臉蛋,但是由她那一頭齊肩的長髮看來,應該是個女人。
“是誰在哪裡?”白雅言以爲又是哪個醉鬼,不醒人事,收起手中的高跟鞋隨便套在腳上,然後一邊大聲警告着,“喂,這裡不是睡覺的地方。”繞道來到女人臥倒的地方。
白雅言站在那裡,居高臨下的瞪着整個人倒在地上的女人,於是又不悅的又重申了遍。“小姐,這裡不是你能夠睡的地方,快點起來。你家在哪?我叫車送你回去。”一邊推搡了女人一把。其實白雅言大可以不用管這些閒雜的事,不過因爲自己職業的關係,她無法看着一個女人這個晚流落在街上。
然而白雅言沒有想到的是,女人比她遠想象得還要醉得厲害。在她的話後不僅沒有吭一聲,就連動一下都沒有。
“小姐!”第三次呼喊,白雅言的口氣已是百般不悅。她蹲下身子,正想最後一邊好好勸說女人之時,驀地,腿一彎下去就看到女子身下流有一灘水,緊接着,一股濃重的腥味傳來。
白雅言心下一怔,瞬間又提高警惕,她先是伸手摸了一下那一灘水,然後當她擡起手來之時,藉着燈光,只見鮮紅的血液佔滿了她的手,即便是在
暈黃的路燈之下也仍舊刺激着人的視覺。
下一秒,白雅言收回手,擡起一直低垂着頭看不清面貌的女人,當看到底下那一張蒼白得沒有半點血色的臉龐之後,心下猛地吃了一驚,“小姐,你沒事吧。”
果然是受傷了。
白雅言擰眉頓起氣,隨即想要檢查她身上的傷口,就在這時,遲遲沒有迴應的女人終於有了反應。
眼皮掀動,一雙寫着疲憊的黑眸映入白雅言的眼簾。
那是一雙毫無痛苦波動的眼眸,看到一個陌生女人在自己的眼前,她仍舊沒有一絲反應,除了那一副不符完好的蒼弱外表之外,整張臉上看不到一絲受傷的痕跡。
“你醒了?哪裡受傷了?流了這麼多血,應該傷的應該很重吧。”臉色發白,手臂冰涼,再加上又流了這麼一灘的血,纔會動彈不了吧。
白雅言沒有多想,旋即說道。“我送你去醫院。”下意識的想要往口袋裡掏手機,才驚覺,除了一個人之外什麼東西都沒有帶。懊惱一聲,白雅言只好低頭望向睜着一雙墨眸望着自己的女人。“你有沒有帶手機?”
女人漠然的望着白雅言,仍舊未吭一聲。
以爲她是失血過多所以開不了口,白雅言只好再次蹲下身子自己找起來,然而女人跟她一樣,除了個人之外,身上什麼東西動沒有。
這可怎麼辦。
這下,白雅言緊皺的眉心算是完全打成了死結。苦惱的眼眸望向前不見底的道路,根本不見一人。
大晚上的,又是偏僻的小區,攔不到車。眼下只有一個辦法,那就只能選就近的家,然後求救。但白雅言又不放心將她一個人留在這裡,畢竟這麼晚了,放她一個受傷的女人在這裡,要是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裡碰上什麼醉漢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白雅言立在原地,並沒有考慮太久的時間,然後衝着女人說道:“不介意的話,我先帶你回我家好嗎?我可以先簡單的幫你處理一下傷口,然後再打電話叫救護車。”也只有這個辦法可行了。
聞言,不動聲色的女人終於正視了她一眼,只是還是沒有說話。
白雅言也等不到她慢慢答應,就上前將她扶起,而女人也沒有拒絕,就那麼乖乖任由白雅言將自己扶了起來。
女人臥倒在地上的時候,白雅言沒有發現,直到將她整個人靠在自己身上,承受着她的重量之時,白雅言這才發現,那個女人竟然高了她整整半個頭,而且看起來雖然纖瘦,但是分量卻很沉重,所有的重量都壓在白雅言的身上,差點將她壓垮了。
“好重。”白雅言一手扶着女人的腰,一邊忍不住低聲抱怨,雖然如此,還是架着女人往家的方向走去。
夜晚時分,十點光景。
白家二樓。
寂靜的臥室內一絲聲響不見,白雅言一語不發的將視線固定在正前方,直到那一抹躺在牀上的頎長身影有了一點動彈之後,這才起身。
牀上的人終於醒了過來,眼皮子一挑,一束刺眼的光亮射進眼底,有些不適。
乍一看到自己的視線之中多出的陌生人,冷雲封神經反射保持警戒,然而一動,一股疼痛感在肩頭泛開,昏過去前的種種如同電影一般在腦子裡快進,很快就反應過來,
面前這個一臉峻色打量自己的女人正是那個說要帶他回家的女人。
白雅言一雙美目冷冷的瞪着初醒,臉色仍舊蒼白的冷雲封,第一句話並不是關心的話語,而是質問的一句話。
“你是男人。”白雅言從牙縫中擠出這麼一句話。
因爲他一身緊身皮衣,身材削瘦,再加上一頭齊肩的長髮,所以她自然而然的以爲他是女人,才先將他給帶回家來。沒想到纔剛剛將她在沙發上放下轉身去拿醫藥箱,再回來時他已經暈了過去。一心急着想要先給他處理下傷口,卻在脫掉他的外套時才發現他的性別,更別提造成他失血過多昏過去的原因是一顆子彈。
聽到她的質問,冷雲封先是一愣,然後兩團火紅自眼底燒起,噙着憤意的眼眸死死地瞪着一臉懊悔表情的白雅言,虛弱的話語自脣齒間溢出。
“是你眼睛有問題。”反脣相譏。
白雅言一愣,想到自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他一個大男人給搬上二樓,又辛辛苦苦的給他取出子彈包紮傷口,他非但不感激,現在居然還罵她眼睛不好!
“還能罵人,看來是傷得不重啊!”像是故意報復他那一句,白雅言傾身上前,故意狠狠的按了一下他包着繃帶的肩頭算作回禮。
冷雲封悶哼一聲,眸光泛寒。如果換做之前,他早就將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扔出去了。
白雅言看着他越漸冰冷的表情,不爲所動。“說吧,你是誰。”搬來椅子在他旁邊坐下,完全一副在審問犯人時的嚴謹模樣。
冷雲封眸光淡淡,一雙星眸微眯,帶着點點挑釁。
不說?
她有的是辦法慢慢套。
“身子這麼魁梧,肌肉這麼健碩,還中了槍,我猜你不是好人就是壞人。”
白雅言一句話完,冷雲封邪魅的嘴角往上一勾,雖未笑,但一雙勾魂的黑眸之中是掩飾不了的笑意。不是好人就是壞人,這算是哪門子的話?
見狀,“你是屬於前者還是後者?”白雅言一雙清冽的眼眸一瞬不瞬的望着冷雲封。方纔爲他包紮的時候,她不小心瞥見他的身子,發現上面還有許多大大小小的疤痕,新舊不一,有的已經有些年頭了,有的是最近纔有的,看來他的日子過得並不太平。
冷雲封沉聲一哼,不以爲意,“如果我說後者呢?”嘴角漾着不經意的淡笑。
白雅言表示無辜的聳了聳肩,“那你今天很不走運,因爲我剛好屬於前者,不可能看着你這個後者白白逃走。”之所以後來沒有立馬叫救護車而是將他留下來,一來是怕麻煩到時候還要走各種程序,最大一點還是對於他這個人很是好奇。
冷雲封沒有太大感觸,只是看着她一會兒然後視線落在她擺放在大腿上的手上,“你是警察。”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你怎麼知道?”白雅言驚愕,她只說過自己是好人,不記得自己有說過職業。
“你右手食指第一節,還有虎口有繭,那代表你經常拿槍。還有我身上的傷,是你處理的對吧。”雖然那時他因爲失血過多而虛弱得陷入昏睡,但是身子還是感覺到她在爲他包紮傷口時的觸感,就跟方纔她按自己傷口時的感覺一樣。
白雅言一個激動:“我也有可能是混道上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