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四 長空將赤
“丁陽道人,話莫欺人!既然如此,我摩羅道自然恭候海安派大駕!”摩羅道主陰聲說道。
“哼!走!”丁陽道人將袖一揮,帶領衆門人轉身即走。
雲揚子攔之不及,只得任由其去,然那丁陽道人行至殿外,卻忽以傳聲入密之法對雲揚子道:“此人狼子野心,況那摩羅道功法不知何時竟是越發奇邪古怪了起來,道兄且要當心。待我海安派與他摩羅道爭端起時,還請道兄聲援爲是。”
雲揚子倒吸一口清氣,想來丁陽道人此番,當真是下了決意,非要與摩羅道爭個你死我活不可!修道練氣之輩,所謂聲援,往往與親自出手無疑。
雲揚子心思微動,忽而道:“恆蒼,正元,帶一百門人,送丁陽道兄一送!”
那恆蒼乃是雲揚子本人座下首徒,連須陀老僧也稱讚有加,謂之爲目下傲來修道練氣界後起一輩之中第一等人物,而正元則是雲芚長老座下弟子,修爲着實不俗,比木軒閆光等人猶然有過之。
丁陽道人回身一揖,道謝而去。
雲揚子此舉,顯然是對丁陽道人以及海安派無聲援助。
海安派衆人前來雲嵐宗參加道盟大會,竟遭人截殺,自然不得不揣測其歸程途中,是否還會有所不測之險。更何況,這等行事,破壞了雲嵐宗主持的此屆道盟大會,實與擊打雲嵐宗顏面無異,教雲嵐宗衆人如何不憤怒?!
是故,雲揚子竟足足遣派百名門人出送!
恆蒼與另一玉面俊顏的練氣士行出班列,又攜了數人,領了宗主玉令,拜辭雲揚子等人後,匆匆出了殿去,引百名修爲有成的門人弟子,前往護送海安派一行。
殿內衆練氣士神色各異,摩羅道主和衆摩羅道門人固然面現惱鬱忿恨,然而那其餘之人,幸災樂禍者有之,唯恐天下不亂大喜過望者有之,更如白鶴老叟青峰子那等傍上摩羅道此刻卻不由得心生一絲悔意恨恨欲退者亦有之。
摩羅道主有意無意之間側首一瞥,目光如電一般直射在白鶴老叟等約莫十數搭了他摩羅道順風雲而來的練氣士臉上,這些人神情一凜,旋即如喪考妣一般。那摩羅道十分強大,甚至漸有挑戰雲嵐宗的跡象,牽上瓜葛之後,自然大有好處,只是若是摩羅道當真與海安派這等並不稍遜的大門派爭鬥起來,欲要他們這些人就乾脆攀上摩羅道這艘船,出力廝殺,簡直妄想。
修道人追尋天道,精進維艱,練氣士練氣取精,險惡重重,若是關乎身家性命之時,如何能隨意置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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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海安派不好惹,摩羅道更加難以觸逆。
白鶴老叟等人唯唯諾諾之間,不得已縮了縮身子,好似可憐的鵪鶉一般,讓了讓身子,卻終究沒有敢就當真表態,依舊乖乖地在摩羅道衆人下首坐着。
摩羅道主冷冷哼了一聲,讓到一旁,依舊坐了下來,好似方纔之事並未發生,只是手中托住那劍丸,卻是上下浮動得越發激烈,顯示心中震怒,氣血升騰得厲害。
雲揚子冷眼瞥去,白鶴老叟等人自然又是一陣顫顫,暗道今日真是烏雲蒙了心,作出這等蠢事,顯然是摩羅道挑釁過甚,已然激起了傲來修道界巨頭雲嵐宗的怒氣,這是要與海安派一起針對摩羅道了——雲揚子適才表現,已是十分明顯。
有人處便有爭端,修道界也不例外。這些修仙慕道的練氣士,其實骨子裡仍舊是人,是人便就有明利功利之心,這些練氣士們,實則猶有甚之。
衆人各又歸座,略有沉寂片刻。
其實,今次道盟大會,自白炎君子忽然出現,與摩羅道主動手之際,便已然註定了失敗,至海安派人來,丁陽道人悍然出手,實則已經宣告了道盟大會歷來表面上的那一層和氣,也已無法保留了。
“也罷,丁陽道人要對我摩羅道不利,海安派勢大,我摩羅道自然無法罔顧,敢請道兄,莫若今次大會,就此暫止,待我與丁陽道人解了這怨念,再到雲嵐山來,共饗盛事,以爲如何?”摩羅道主忽而眼底一轉,收了手上劍丸,起身道。
雲揚子與雲明長老等人對視一眼,不置可否,卻對首座的須陀老僧道:“大師意下如何?”
須陀老僧一直淡定自若,不動聲色,連起身也不曾有過,兀自轉動無價珠,唸誦佛號不止,聞言不由睜目輕露一笑,“諸位各有變故要去,此會至此,尚有何益處?不若諸位且都去了吧,各安性命,纔是道理。”
須陀老僧名望甚衆,他卻無須顧忌,直言不諱。諸位且去,各安性命,纔是道理。
誠然如此。
傲來修道界歷來不乏紛爭,然則似海安、摩羅這樣位列一方巨擘的門派出言相鬥,卻是數百上千年也罕見一遭,今次變故,實是因爲摩羅道兇威太熾,滅大炎國及烈焰谷,此番盡是將矛頭直指海安派,令人膽顫,怕是十萬裡傲來長空,卻要血染半壁了。
玉蓮仙姑也道:“大師說得正是。”
雲揚子又問衆練氣士,皆稱正當如此。
獨有那白炎君子請辭道:“我與摩羅道之恨,永志不滅,既不能污了雲嵐宗聖地,恰好海安派丁陽道人慾與摩羅道做這一場,我豈有不去投之禮?這便去了。”
說罷,頭也不回便走。
這廂玉蓮仙姑卻冷笑道:“白炎君子與我水合派多有舊誼,他若獨去,我卻並不放心,只是不便離去,青荷,你與你師妹等人去一趟。”
玉蓮仙姑身後,青衣嫋嫋,仙姿飄逸的青荷仙子應了一聲,便即引一衆鶯燕,窈窕而去,直叫殿中許多修身養性不知多久的“神仙”們也眼直許久。
雲揚子呵呵笑道:“青荷送罷,正可與恆蒼一同回來,我自有話說。”
玉蓮仙姑會意一笑。
雲揚子於是與雲明長老等人起身道:“也罷,今次大會,便暫先止住,諸位有事便去,若是閒暇,我雲嵐宗也不拒客。”
此無異於逐客之令,衆人便都起身,紛紛請辭,然而須陀老僧等未去,便都不敢盡去。
須陀老僧笑道:“雲明,昔歲你我尚有半局未盡,今日索性再手談完那半局,你看如何?”
雲明長老也笑道:“貧道正有上好雲嵐霧茶,正好與你享用。”
“如此,貧僧少不得還要叨擾。小相,你等便到殿外去,在雲臺之上等候。”
老僧身後衆佛徒都念佛號應是。
雲明長老等知道他藥師峰的規矩,便都不說話。
玉蓮仙姑道:“我與雲曇倒也有話說,正要等青荷回來,便也叨擾片刻也罷。”
雲曇仙姑目視雲揚子一眼,微露笑道:“我與師兄也正有此意,玉蓮可與我來。”
雲曇與玉蓮仙姑便先要去,不想卻被那摩羅道主忽然出聲止住。
摩羅道主忽而朗然一笑道:“雲曇仙姑且住,本道主尚有一事,正要仙姑與雲揚子道兄作主。”
衆人皆詫,雲曇愕道:“摩羅道主好大威量,莫說區區雲曇與師兄,便是我堂堂雲嵐宗,又如何作得了道主的主?”
摩羅道主面上一反常態,並無陰冷之意,拂袖大笑道:“鳩摩智。”
“孩兒在!”摩羅道衆人之中,走出一個頎長俊美,秀面琳琅的青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