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此前一戰,皇極宗一脈被拖入魔淵,古佛消失,吃佛被仙人抓走,百宗除名,無數強者死的死,逃的逃。至此再也沒有任何一股力量能夠抗衡仙宮天人,也沒有人對於仙宮的實力發出質疑。
黑壤與北鷹兩大洲合併,共稱北斗,由仙宮管轄。
各方勢力開始拋出橄欖枝。
哪怕此前仙宮光明正大的宣戰天下強者,以天下大賊批判所有人,認爲如今這亂世當權者要負責。如此無異於樹敵無數,只要稍微露出些許頹勢,那麼所有人都會羣起而攻。
仙宮打出仙人的名號,可仙人麾下的人可不止你仙宮,仙道時代也不止是天人。
但只要展現出足夠的實力,那麼所有人都會畢恭畢敬的。
都是一家人,有事好商量。
仙宮與其他勢力,至少目前沒有實質性的衝突,對待比自己更強者或者同級別的存在,但凡有點腦子第一反應都是溝通。
而仙宮有能力,也有人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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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宗門派出代表,各方勢力雲集,以神州這尊龐然巨物爲首的各大仙門,開始展現自己的善意。以各種形式籌集了海量的援助,各地官府更是直接撥款了上萬億的資金。
其中1/10是捐贈,剩下的則是低利率貸款。
資金,糧食,技術,人才……等等此類援助,如山洪般從神州各地奔涌到齊地港口,各方勢力的代表已經摩拳擦掌,其中不乏投機者。
乃至是凡俗資本大鱷也嗅到了商機。
仙宮已經展現自身的能力,他可以締造一個穩定的社會環境,而重建前夕意味着無與倫比的商機。哪怕只是吃到一些紅利,也足以締造一個商業帝國。
縱然是修行宗門,也不會嫌棄錢多。一兩塊錢無所謂,但數額達到一定地步,各種靈物應有盡有。
錢財與靈物,在神州擁有合法地位的情況下,是可以互相轉換的。
而仙宮方面也對釋放了善意,其中負責過仙宮經濟運轉的天人老祖,花費短暫的時間瞭解當今社會的經濟運轉體系後,更是有模有樣的搞起招商引資。
如此更是讓一些有識之士心神一凜。
這些人不是單純的武夫。
不怕拳頭硬的,就怕有腦子拳頭還硬的。
一切如火如荼,北斗位於白令海峽附近的港口準備開放時,忽然一夜之間又封閉了。
有消息傳出,有人逼宮目前仙宮的最強者蕭雲天。
有人猜測是焰天君,有人猜測是分贓不均,也有人認爲另有原因。各方猜疑不定,大多數人都指向了焰天君。
只有同等級別的強者,纔有資格與權力逼宮。
但這次局勢不穩,也讓仙宮“股價”暴跌。
仙宮內部的巨大分歧,讓局勢再度暗潮洶涌。
白令海峽邊境。
幾個天人負責鎮守海峽,私底下也議論紛紛。
“君父不認咱們。”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一個頗爲粗獷的天人揮手掀起數十丈浪花,罵道:“一定要蕭雲天的問題,當年他叛變仙宮。雖說最後是爲了君父,可身爲船舶司司主,仙舟艦隊大元帥,違抗命令就是錯。”
“他名不正言不順的,何德何能執掌仙宮?更何況早些年他那些事情,囂張跋扈,不知進退。”
另一人說道:“我記得你當年也被他打了。”
“咳咳咳,胡說,老夫當年是讓着那小子。”
粗獷的天人老祖臉皮一紅,隨後力爭據理說道:“你們也別覺得老夫落井下石,前段時間我還投了他一票擬。爲公者,老夫無愧仙人。”
“如今在位不正,該下去,去見仙人領罪!”
此話一出,獲得了所有人的認可。
名正言順,這是仙宮運行邏輯與修行界宗門最大的區別。個體偉力的社會,強者的力量碾壓規矩,但在仙宮又是反過來。
因爲集體的力量碾壓個別強者。
天人千千萬,伱蕭雲天一人不過螳臂當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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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里開外。
焰天君看着手底下人乘上來的玉簡,與其說是玉簡,更像是隨手抓把沙子煉製而成的琉璃片。
玉簡在仙宮有標準的生產線,有4個大品級,36個小品級。最高者可以刻錄神通,本身堪比元嬰級別法寶。
但如今轉世重生,他們可無法攜帶仙宮那龐大的修行資源整合體系。如果可以,現在連神州都要改名了。
琉璃片僅僅是作爲文書足夠了。
焰天君放下玉簡,內容無外乎指責與革職蕭雲天。
因爲對方出現了巨大的權力錯誤。
得位不正。
蕭雲天縱然此前功績赫赫,但只要得不到白玉宮認可,那仍然是亂臣賊子。
焰天君想保也不可能,除非他也想當亂臣賊子。
“這是所有?”
焰天君問道,目前爲止已經有109個天人上書,其中有將近八位聖王,佔據目前轉世天人的大多數,達到了五分之四。
並且數量還在增加,恐怕最後支持蕭雲天的寥寥無幾,也都是昔日九仙盟的。
他們相信蕭雲天是永遠忠於仙人的,只是方式不同。就如昔日道境衆多人族老祖與千道真君一般,各自之間存在着巨大的分歧,最後到了兵戎相見的地方。
而面前的人,則是這些反對蕭雲天羣體的代表。
天人代表點頭道:“目前爲止就這麼多人,我們希望天君動用撥亂律案,革職蕭雲天。”
撥亂律案,也可以稱其爲修正律法。
由於仙人不定期會閉關幾百年,領悟天地法則,參悟九字真言。爲了防止當權者作亂,於是有了這個規矩,大多數人覺得當權者不行,可以自行選出臨時掌權者。
其中還有種種程序要走,比如公示天下,解散城管司領導層,各司司主領命。
一旦發生撥亂反正,原本當權者所能控制的一切部門都會被停止。
而隱居的人族老祖出山,鎮壓一切亂象。
但撥亂律案不一定成功,反之也可以用來鎮壓下方叛亂。
後待仙人出關。
仙宮發展這麼多年,有一套嚴明完整的律法體系。對於強者的限制與條條框框,絕對是當今時代所無法企及的。
‘五分之四的人數比。’
焰天君知道已經無力迴天,也不打算採取反制措施。
這是針對蕭雲天的,同時也不是殺頭,沒什麼大不了的。
晚上。
焰天君忙完手上的所有事務,騰空而起如同一道火流星般,飛越城市上空,引得無數百姓自發跪拜。
來到北斗最大的城市,城市燈火通明,憑藉着謹慎的工業基礎,勉強恢復社會生產。
原國會遺址,目前城管司駐地。
焰天君進入其中直奔蕭雲天辦公室,推門而入,見對方氣定神怡的端坐在位置上,處理着來自各地的文書。
當社會徹底平定下,蕭雲天的工作實質上等同於無。作爲中樞的城管司總部只需要控制大方向,以及發佈一些調整命令,例如調動某一地的物資去支援另一地。
剩下的天人們可以發揮自身的主觀能動性,而大部分天人都是下過基層的。
“你倒是很悠哉,待會兒就倒臺了,去找仙人領罪吧。”
蕭雲天擡頭說道:“還有這種好事?既然如此,那在下卻之不恭。”
“……”
焰天君面色一黑,將玉簡拍在桌上。
“依照程序,你可以召集所有聖王,以及司主進行辯解。如果能獲得半數支持,就可以解除……”
話還沒說完,蕭雲天擺了擺手打斷道:“沒用的,以力壓人,以強爲尊不符合仙宮的立法理念。現在我們兩人壓得住,可不代表以後能,還有二十位聖王,上千名化神,數萬元嬰還未轉世。”
“況且,你我如何向仙人交代?昔日同胞相殘是迫不得已,如今萬萬不可。”
蕭雲天起身將位置讓出來,揮手將早已準備好的玉簡文書送出去,化作一道道流光飛向北斗各地,落入所有天人手中。
彷彿是早有準備一般。
做完這一切,蕭雲天笑眯眯的將焰天君摁在位置上,道:“本尊已經讓位,接下來就得去神州請罪了。”
“你很開心?” “沒有。”
“那你笑什麼?”
蕭雲天笑呵呵的搖頭否認,而焰天君臉色黑如鍋底。
他活了幾千年不至於對管理方面的事情一無所知,管理北斗不敢說快速開創盛世,至少不會出什麼亂子。但焰天君不喜掌權,不是人人都喜歡權力。
比起坐這個位置,他更想去神州找君父啊!
蕭雲天收斂笑容,滿臉鄭重的說道:“談正事吧,我們現在面臨的問題並非我個人是否名正言順,而是君父不認我們這個仙宮。”
“君父心胸開廣,可載蒼穹大地,必然不是針對我個人。若是仙人想革職我,只需一道仙令即可。”
回想起前段時間那君父之言,焰天君神情也變得異常沉重。
君父對他們而言是一種如空氣般理所當然的存在,一旦失去了空氣,人就難以存活。此前那番話如果不是蕭雲天的問題,而是仙宮的問題。
等同於‘我爹給我銷戶口了’。
他問道:“君父的意思是不需要我們了?”
“我不知。”蕭雲天搖頭,他望向窗外一片平和的天地,雖然是亂世,但對於生活在無量劫中的天人何嘗不是另類的太平盛世。
如今天地穩固,君父不需要爲人族的生存而考慮,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天人也就不需要了。
前世是仙人如同一堵高牆擋住了洪水,洶涌的水流衝擊高牆總是會濺起浪花。天人就是抵擋浪花的存在,而剩下的百姓與萬族就是擦乾水漬,或者成爲抵擋浪花的強者。
如此往復延續了萬年盛世。
在仙宮沒有一人是累贅,也沒有任何人是單純接受保護的。
可量劫已經消失。
“或許吧,但伐天還未結束。”
蕭雲天話音一轉,又言道:“前世仙人不忍吾等性命立下道境,圍困衆多入道者,這一世恐怕也是如此,這是君父對我們的慈愛。可父愛子,子不得不敬父。”
“我們如果想效仿前世斬去天地之力,必然需要把整個仙宮統合起來,需要有無相之下無人能敵的力量,碾壓一切的威光。如果仙宮失去名分,那麼必然分崩離析。”
此前,蕭雲天暗中已經聯繫過幾位聖王,並非要反過來彈壓下面的天人。而是想把位置交給他們度過此次風波。但這些人都表露出了一個傾向,那就是逃離北斗入神州。
既然仙宮正統不在,那麼他們就去仙人所在之地。
或潛修,或加入上清宮,或官府,或者開宗立派。
如今太平盛世,大家都想休息休息。
“我會去神州求得一道仙令,你幫我壓住他們。”
“可。”
焰天君鄭重點頭,隨後目送蕭雲天離開。
北斗風平浪靜,但底下暗潮洶涌。
這個新生的社會搖搖欲墜。
只因天人效忠的不是仙宮,不是蕭雲天,而是仙人本身。
——
上清宮。
清玄此刻有些焦頭爛額,手機電話不斷的響起,同門長老與各方勢力蜂擁而至,甚至仙宮天人也來了好幾個。
一切都是因爲他能直接聯繫仙人。
直達天聽,從古至今都是一個莫大的特權。特別是李易此時是隱居的狀態,多次表明不想被打擾,外人沒有一個正規的渠道能夠聯繫。
膽大的不知道李易的存在,因爲他們層次不夠高。反之層次到了,對於強者的尊重就會刻進骨子裡。
因爲冒犯到強者真的會死。
這種情況下清玄有了莫大的權威,但也承擔着相應的責任,一旦出問題所有人第一反應就是找他。
“掌門,多地宰相秘書求見您,說要商議與仙宮外交方案。還有東海水師,也求見您,希望通過您接線仙宮,共造仙舟。”
“讓他們等着。”
清玄暗自思索。
官府以往都非常穩重,對於這種事端能不參與就不參與。但如今突然插手,看來暗地裡已經有天人表露出融入神州的意願。
終究是名不正。
不久後,看門弟子又走進來。
“掌門,多個仙門長老找您,已經等了半天了。”
“讓他們回去,這事情不是他們應該摻合的,”
“掌門,他們賴着不走了。”
清玄眉頭緊鎖,最後乾脆直接閉門不見任何人。
夜晚,蕭雲天踏着月光悄然落地,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拱手持晚輩之禮:“老祖,吾來向仙人請罪。”
清玄不由得鬆了口氣,隨後兩人經過一番交談,互相瞭解了各自的情況。
聽聞對方要馬上去見仙長,立馬搖頭說道:“不可,如果你直接去,仙長不一定會給仙令。你若是尋求幫助,如有必要仙長一定會幫你。”
“但在治理天下方面仙長一直以來都是大公無私的,你們可以管,官府和仙門也可以。”
蕭雲天問道:“那當如何?”
“我來問,就說情況緊急,以仙長現在懶散的性格,一定不會親自前往,必然會給出仙令。”
清玄回答道。
“這”蕭雲天猶豫了,“此乃欺君啊。”
“莫怕,貧道頂多挨一頓雷劈。你且隱藏起來,莫要暴露了。”
清玄撥通了李易的電話,蕭雲天身上的氣息歸於死寂,呼吸與心跳乃至神魂的波動完全停滯,猶如一個死人。
但聽到電話裡傳出的聲音時,還是會心臟猛然一跳。
他講明前因後果,痛疾心扉的說道:
“爲了天下百姓,北斗萬民,請您走一趟吧!”
“.”
電話那邊沉默片刻。
隨後說道:“小七、雲天,你來我這一趟吧。”
“.”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沒想到這麼輕易就暴露了。
蕭雲天回過神來,趕忙拱手彎腰道:“謹遵仙旨。”
清玄暗道:虧了虧了,老道要平白無故捱打了。
——
神都,老小區。
兩人僅僅花了不到半個小時便跨越上千裡,來到了老小區的門口。
蕭雲天第一時間就注意到。榕樹下感覺不到任何氣息的兩人,他心中一凜,暗道:這兩位難道是爲仙人看大門的?
清玄對下棋的兩人拱手彎腰,蕭雲天也有樣學樣。
隨後兩人走上樓梯,來到了李易家門口。左右兩側是一幅對聯,大門上掛着一個福字,非常平常的大門,沒有過多繁華的裝飾與神異之處。
清玄摁響門鈴,伴隨着清脆的聲音,房門咔嚓一聲打開。
一隻坐在玉瓶的天地清靈映入眼簾。
“清玄前輩,您來啦,仙人前輩正在洗澡,您得等一下了。”
“嗯。”
清玄率先走進其中,蕭雲天緊隨其後,臉上的神情不復往日的霸道與狂傲,變得極其拘謹。
而當看到屋內的情況時,他眼中出現了詫異的神色。。
這一世仙人居住的並非白玉宮,而是一間百來平的屋子,沙發,廚房,餐桌,電視。
一個修爲只有築基的女子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旁邊一位帶着眼睛、短髮英姿颯爽的女子捧着筆記本遠程辦公,時不時皺眉咬指甲,看起來不是很喜歡工作的樣子。
廚房內白髮少女做飯,清冷的道姑在旁邊偷吃。
一個小女孩從兩人面前走過,拖着一隻熊玩偶,嘴裡大聲嚷嚷着:“仙長,仙長!我也要洗澡!淑淑也要洗澡!”
一邊說,一邊走進了浴室。
“仙長你怎麼洗澡也要玩手機呀?”
緊接着祝雪就被丟了出來。
此世仙人的家很鬧騰,很熱鬧,沒有白玉宮令人膽寒的空蕩與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