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平時也經營得很差?”
“那是當然。看看我們索丁島的補給棧是什麼樣子,再看看他們那個乞丐窩。瞎了眼的乘客纔會選在那裡過夜!”雷妮冷笑,“我們在索丁島開起補給棧後,黑頁島的生意就不行了。他們想了許多花招,連恐嚇到坑算都沒成,最後只好去找船老大,保證帶一波客人過去就能拿點回扣,這才勉強經營下去。”
“原來如此。”賀靈川話鋒一轉,“你先前說,仰善羣島的海盜都知道我這麼一號人物?”
“呃……”雷妮訕訕,“我也就隨口那麼一說。”
賀靈川又道:“但楊主簿方纔也指認,你們和海盜有勾結。”
楊主簿立刻道:“不錯,這不是空穴來風!雷妮狡猾,但她父親倒是親口承認過。”
“所以仰善羣島的確有海盜嘍?”
“……”
楊主簿不想開口了,多說多錯啊。
賀靈川擺了擺手,還好心替他解了個圍:“雷姑娘說得對,怪我事先沒調查清楚。那麼來說說海盜吧,你們果然跟海盜有聯繫?”
他沒什麼責難之意,楊主簿心頭微鬆。
島就在那裡,海盜也就在那裡,是這位賀少爺自己不去打聽,最後能怪別人麼?
雷妮咬了咬脣,看向楊主簿。
賀靈川立刻道:“你放心,閒聊而已,我不會把你們父女扭送官辦。”
“我們沒參與過他們的勾當,沒害過人命,沒給他們通風報訊!”雷妮一連扔出三個“沒有”,才接着道,“只不過二道主是我爹的發小,從小光着……”
光着P股一起玩到大。
但她話到嘴邊才覺不雅,趕緊換詞兒:“從小到大都玩在一起。有他在,其他海盜都不來騷擾我們。”
“二道主?”
“仰善羣島外圍,海盜們根據天然的航道來劃分勢力範圍,一共有三道。”雷妮解釋,“我爹認得的是二道主,另外兩道也看在二道主面子上,不找我們麻煩。”
“看來二道主的面子還真不小。”賀靈川摸着下巴,“各支海盜都有多少人手?”
“一道和三道前幾天都被陰虺偷襲,死了九十個和一百三十個。二道沒事,他們的位置更靠近陸地,遠離羣島深處。”
“陰虺”兩字一出,楊主簿額上爆汗。
該來的還是來了。
先前侍衛們怎麼不趁賀公子還未返回,把這姓雷的丫頭打發走?
但是賀靈川好像沒聽見這個名詞,繼續追問:“所以現在是二道主勢力最強?”
“應該是的。一道和三道都只剩下二百多人,只有二道主手下滿員。”
“哦,滿員啊?”賀靈川笑眯眯,“滿員是多少人?”
“……”雷妮不想說。
賀靈川也就等着,一船人都等着。
水聲汩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雷妮身上,令她後背發毛。
她知道,不說個數字出來,這關是過不去了。
“八、八百多吧!”
賀靈川哦了一聲:“那就按四百算。”
“……”雷妮趕緊道,“天黑以後,現在就連海盜也是提心吊膽。前天二道主跟我爹談天,還說他想暫時搬到陸地上去。”只有陸地上是安全的。
“海盜都要搬走,你和你爹不搬?”
雷妮抿了抿脣:“不能搬,索丁島上就是我們全副家當了。”
所以楊主簿想用區區五十兩打發人,她纔會勃然大怒:這和明搶有什麼區別?
賀靈川點了點頭:“這位二道主,又是什麼性情?”
“他左臉被劈壞了,看着兇,但對我很和藹,時常來找我爹喝酒下棋。我爹說他對手下義氣,手下對他也很服氣。前年有個海盜老孃病重,二道主還給他十兩銀子,讓他回去伺奉老人。”雷妮道,“三個道主當中,一道主脾氣不好,三道主蔫壞;二道主手下人最多,不是沒有原因的。”
所以雷爹才決定到索丁島上開補給棧吧?
就憑他和海盜的關係,這是獨門生意,怎麼做都不可能虧血本。
裘虎一直觀望海面,此時突然道:“有艘船一直跟着我們。”
順着他手指方向,衆人眺望海上,果然見到後方有船駛得不快不慢,就吊在畫舫後方一百多丈外。
楊主簿道:“興許是商路,也走這條航路。”
雷妮只瞟了一眼:“不對,那是二道海盜的船。你們引起他們的注意了。”
賀靈川十指交叉,望着後方的船隻陷入思索。
楊主簿下令:“加快航速,甩掉它!”
這個節骨眼兒上,別出意外才好。
“不必。”賀靈川卻問雷妮,“他們認得你不?”
雷妮靠在船頭眯眼辨認,然後點頭:“這艘船的船長認得我!”
“那你就在這裡下船吧。”賀靈川吩咐嶸山人解開她的小船,又轉頭對她道,“替我給二道主帶個話兒:明日辰時,我邀他在刀鋒港外的魚骨礁上見個面,雙方最多各帶五人,請他務必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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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富家闊少竟想跟海盜頭子見面?以爲自己很能耐?雷妮奇道:“他要是不去,可不能賴我。”
“這是仰善羣島新主人的邀請,事關海盜未來的出路。”賀靈川笑了,“他不來,一定會後悔。”
“好大的口氣。”雷妮點頭,“我一定替你帶到。”
她從甲板後方下去,跳到自己的小船上。
裘虎幫她解開纜繩,又推了小船一把。
小船剖開水花,一下就往前躥出兩三丈遠。
這傢伙的力氣真大。
雷妮向他道了聲謝,又給他一個笑臉。
裘虎點點頭,看着她漂向後方的海盜船,才轉身上舫。
楊主簿不太明白:“賀公子,你真要與強盜頭領會面?這有些危險哪。”
“我知道危險啊,所以才把見面地點選在刀鋒港外。”賀靈川信手往羣島一指,“不然就去他們老巢談了。”
楊主簿奇道:“跟強盜有什麼好談的?”
而且這少年還威脅人家,不來會後悔。這話通常不應該是海盜說嗎?
“我不是說了麼,事關他們今後的生計。”賀靈川啜了口酒,“審時度勢,他們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