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慶安忍着怒氣勸道：“父親，這些海外客上岸不久，對本地一無所知，纔對仰善羣島感興趣；等到您和二弟的書信走一個來回，他們打聽消息也打聽得差不多了，還能想買仰善羣島嗎？”
牟國多大啊，又是送信去前線，即便是最貴最快的禽妖空中遞送，這一來一回至少也得一個月時間！
一個月，黃花菜都涼了，父親也太信賴二弟，反不在意長子的判斷。
鹿振聲嗯了一聲，說的也是。
鹿慶安又道：“從前也有人想買仰善羣島，最後不都是拖了幾天就拖黃了？”
就他所知，過去這三十多年，仰善羣島至少有兩次賣出的機會。第一次是對方出價太低，百列人看不上，作罷；第二次是價格都談妥了，人家才聽說仰善羣島是陰煞地脈，無法開發，黃了。
鹿振聲當然看出他想賣了：“對這樁交易，你有什麼想法？”
“目前外圍六島當中，只有兩島出租，島上做的也是食物補給等不值錢的小生意。”鹿慶安沉吟，“六叔說，丁管家一身衣物飾品拾掇細緻，談吐有規矩，應該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後面派人跟去察看，他家姓賀的主人住在雲頂山莊的靈臺院，僕傭、靈寵、侍從成羣。”
雲頂山莊鹿家也入股了。那裡最好的莊院就是靈臺院，一晚的住宿價就頂得上城內的豪華客棧十個晚上。眼都不眨住進去的，非富即貴。
鹿慶安又道：“不若這樣，如果他們只買外圍六島，作價六萬兩；如果買下整個仰善羣島，十萬兩。”
買外圍六島，不便宜；買下整個仰善羣島，反而不貴。
這筆粗賬誰都會算。
鹿振聲踱了兩步：“突然冒出個人傻錢多的外來客，想買仰善羣島。我總覺得，這裡有什麼蹊蹺。”
鹿慶安知道父親的疑慮，直接道：“但有這六萬兩、十萬兩進賬，給牟國籌糧的任務一下子就可以完成。”
這纔是精準勸說，鹿振聲說不心動是假的。
拿毫無用處的羣島，換實實在在的銀兩，這買賣做得啊。
並且鹿家雖是百列之主，籌糧的十三萬兩現銀也不是隨手能拿出的，怎麼也得籌個十天半月，再加上收糧買糧也要另花時間，牟國早等得不耐煩了。
長子說得沒錯，有這大幾萬兩現銀進賬，籌糧的壓力頓時就化解了。
鹿慶安見他神情，又加了一把火：“鹿家出過那麼多高人，都拿這仰善羣島無可奈何；姓賀的一個年紀輕輕的外鄉客，仰善羣島能在他手裡變廢爲寶嗎？父親要是不放心，可以等他破產再低價贖回羣島。”
他頓了頓又道：“再說，姓賀的在這裡沒有根基。”哪敢跟百列族長作對？
“價格也不能放得太低，免得引起他們懷疑。”物廉價美這種好事，現實中能遇上幾回？鹿振聲終於下了決心，食指在桌上敲了兩下，“這樣吧，出售六島作價九萬，出售整個仰善羣島，作價十五萬！”
父親的胃口比他還大！
鹿慶安點頭：“好，我這就去辦。”
……
傍晚，丁作棟返回雲頂山莊，向賀靈川彙報。
靈臺院就是個帶精舍的小園林，客人躺在林蔭下的竹椅上，啜一杯桂花酸梅飲，初秋白天的熱氣就被驅得七七八八。
這時丁作棟走了過來，行禮道：“東家！”
“你來了。”
丁作棟細看賀靈川：“東家的臉色，這兩天好看多了。” 賀靈川前幾天臉色不佳，不僅蒼白還有些憔悴，裘虎猜測他練功出了點岔子。
但他現在精神奕奕，好似完全恢復過來。
賀靈川笑道：“吃好睡好，又無煩事掛心頭，有什麼不好看的？”
他的魂傷已經痊癒神完氣足，這都要歸功於盤龍世界的帝流漿。
帝流漿爆發次日，玉衡城迅速將城郊收集來的靈漿製成丸散，一部分留存作日後的軍功嘉獎，一部分發放給辛勞整夜的城衛和軍隊。
這其中當然不會少了大統領那一份兒。
那一大份兒！
並且當他回到家中，才發現孫夫子夜裡也替他默默收集了一瓶靈漿。
他謝過佳人之後，就找阿洛製出了帝流漿散。
這回沒有拳頭大的帝流漿膏讓他揀，趕不上在寶樹國的好運了。但他身爲玉衡城大統領，根本不用自己出手收集，分到的靈漿也一定是最可觀的。
就數量而言，比他在寶樹國用蛛網收集的靈漿，還要多出三倍以上！
這一刻他終於理解爲什麼人人都要用盡全力往上爬。
站位越靠上，享有的財富、地位、福利，就越是幾何式爆增。
不獨是他，無論貝迦、牟國、盤龍城，那些手握權柄的大人物都享受最好的修煉資源。
賀靈川服下藥物之後就開始調息運功，與現實無異。
等他收功醒來才發現，自己已經回到現實世界，神清氣爽、五感敏銳腦海中的沉滯感完全消失。
這就意味着，他的魂傷已經恢復，精力尤勝從前。
但體感反而沒什麼變化，修爲並沒有增長。
原來盤龍世界的帝流漿是這個效果嗎，修煉他的神魂，使之更加凝實和強大？
想想也是，他是神魂進入盤龍世界，那麼獲益的也應該是神魂纔對。
弄清楚這一點，他其實喜出望外。
修行者的身體、神通和武道都好練，有章法可循，可是神魂的凝鍊、道心的提升纔是最難，並沒有現成的路徑可以依賴。
那麼多修行者入世，在無盡紅塵中打滾，求的不就是這個？
賀靈川神魂能進入盤龍世界歷練，已經是莫大機緣。否則他巧取天宮、設計奈落天時，不會那麼鎮定自若、有條不紊。
他的道心之凝練堅定，已非普通修行者能比擬。
如今再得盤龍世界的帝流漿加持，神魂提升會更迅速。
這才與他的修爲相匹配，正是所謂的“身魂相和”。
否則，弱小的神魂很難駕馭強大的軀體。
更何況他腦海中還有個隱患：奈落天的神印標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