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洵就說過,陰虺時常躲在水中,襲擊過往船隻。
陽光照不透海水,它們只要躲在深水區,等着陰天或者天黑再上船上岸就行了。
裘虎也在極目遠眺忽然道:“有幾條死在岸上了。”
以他們目力,勉強還能看見沙灘上有幾個小黑點,一動不動。
那不是礁石,那是陰虺。
裘虎喃喃道:“也太快了吧?”
陰煞一去,陰虺中的體弱者首先就撐不住了。
“沒有陰煞之氣,這些東西怕是很難活下去。”
朱大娘又掐了幾次喚風訣,船隻頃刻間滑出數裡,龍脊島就被其他島嶼擋住了。
衆人立在船邊,嚴陣以待。
但天公作美,擋住太陽的雲團十幾息後又飄走了,陽光重返大地——
雖然不再耀眼,但依舊能灼傷陰虺。
這種情況下,陰虺不會露出水面。
兩刻多鐘後,小船駛至安全水域,速度才慢了下來。朱大娘道:“它們可能回去了。”
陰虺通常不會離龍脊島太遠。
賀靈川聽鹿洵說過,陰虺中有些大塊頭可以外出其他水域,但沒有首領組織的話,它們通常也不會遠離龍脊島。
己方的到來,估計打亂了陰虺的陣腳。這些東西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
夕陽快要落山,光線漸漸昏暗,周圍水聲汩汩,格外靜謐。
朱大娘問賀靈川:“你爲啥要上島?”
總不會是帶他們過來海島遊的吧?
“仰善羣島這地方不錯,若是沒有煞氣和陰虺。”賀靈川撫着下巴道,“我們也該有個落腳點了。”
離開鳶國之後,他就一直在思考未來。
登上這片新大陸,最緊迫的不是找鹿家對簿公堂、不是要回鹿家的祖產——這兩件事在他立足不穩之前,想都別想——而是如何站穩腳跟、發展壯大。
想跟這塊領地的主人掰腕子,你得先把自己練成大肌霸。
他和身邊的大管家丁作棟反覆商量,常規路線是先去百列買下一所大宅或者莊園,再投資做生意,逐步經營壯大。
但這就有兩個問題:
首先,百列領地經過幾百年的持續開發,地價不低,帶物產的莊園更是價格不菲,無論置辦什麼產業,地稅契稅和其他雜項都免不了。
丁作棟給他覈算過,買下一個水土肥沃、佔地十五頃的莊園,所有費用總計要一萬五千五百兩銀子,比在鳶國貴好幾倍!
這還只是一個莊園罷了。
所以現在去買地買宅買莊園,很有接盤俠的嫌疑。
其次,百列現在的營商環境不好。官方已有罰收外資、強迫式壓購外商物資的先例,怎知他們以後不會對賀靈川的產業下手?
萬一生意剛有起色,就被割韭菜呢?
所以賀靈川聽說仰善羣島無人管理、形同荒廢時,大爲心動。
當個地主有什麼了不起?
他要當島主!
只要搞到這個羣島,島上的一切都歸他,隨便怎麼開發,誰敢向他收取苛捐雜稅?
見他想得挺美,陶然趕緊提醒:“大少,外圍島嶼還有海盜呢。” “只要沒走到官匪勾結那一步,海盜都是小問題,我們可以勸離。”論剿匪,賀靈川是專業的。
水匪和海盜,雖然生存環境不同,但組織結構應該大同小異。他相信,這裡的海盜成分怎麼也比瀧川水匪單純些吧?
“是極。”裘虎和陶然對望一眼,沒問海盜要是不肯離開怎麼辦。
自己這一羣人,像是善男信女麼?
想想這些島嶼以後的規劃發展,還有點小激動呢。
賀靈川伸了個懶腰:“那就這樣定了,回到港口就……”
嘩啦一聲水響,有一物離水躍出,直接撞在他身上。
這下格外突兀,誰也沒有準備,撞擊力度又很大,邊上兩人一妖都聽見“砰”一聲悶響。
賀靈川就被撞下船,跟襲擊者一同落水。
海水能隔絕神念,船上的人猝不及防,竟來不及救援。
但他們也看清襲擊者的真面目,竟是一條巨大的陰虺!
這東西身長三丈,通體鱗片黑得發亮,落海後打出的水花很大。
它用四條手臂緊緊箍住賀靈川,張嘴往他脖頸咬去。其上顎結構與蛇類相似,一對獠牙雖不像真正的蛇牙那麼長,但也能像彈簧刀似地彈出,給對手死亡之吻。
但也虧得它體長,前半截入水,尾巴還在外頭。
朱大娘畢竟有幾千年的幹架經驗,反應奇快,一捧紅色蛛絲就噴出去了,黏在它尾巴上。
陰虺鱗片光滑,又沾着海水,本來很難粘黏。但朱大娘逮過的奇葩對手也不知有多少,某些甲殼類比陰虺還滑溜,連水珠都附著不上。因此朱大娘這種紅色蛛絲就是專爲它們準備的,號稱無物不粘,甚至可以隔水打出去。
蛛絲被噴出去後順勢結成了網,輕輕一勒,居然就卡在陰虺的鱗片凹縫裡了。
陰虺與蛇類一樣,表皮直接生成鱗片,而鱗片之間有細小的褶皺,只是當它們合上的時候,連頭髮絲兒都塞不進去。
可是朱大娘單根蛛絲之細,甚至不及人發的十分之一!
“主公!”裘虎踩舷躍起半空中抽出手斧,直接向陰虺劈去。
陰虺被蛛絲扯住在水裡瘋狂扭動,一看就是在對獵物下手。
裘虎這一斧下去,對方正好猛地往前一躥,斧頭直接劈在它後背上而非脖子。
黑血四濺。
它竟然放棄招架,把後背全賣給裘虎。裘虎落水,它也不管,只衝着賀靈川使勁兒。
這真叫拼盡全力。
裘虎從水裡探頭出來,又一斧出去,終於劈中它的後頸。
只一下,齊頸斷至根部,只剩一點兒皮肉還粘着。
但陰虺的身體兀自扭動不已,激到水花四濺。
裘虎要把它腦袋拽掉,才發現它嘴裡還死死咬着一面盾牌:
賀靈川被撲中瞬間,攝魂鏡就化作圓盾,擋住陰虺的進攻。後者張大嘴,每次撲擊都快得肉眼難辨,但賀靈川橫過盾牌,偏偏每次都能擋下。
這要是換成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