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臉了嗎?”
“蒙面。”焦玉用力撓了撓地板,發出吱嘎吱嘎的響聲,“至少是人形。”
“官差在特使屋裡找到罐子碎片,表面附有火藥。”它接着又道,“我剛去看了,爆炸點可能在牀邊或者牀下。”
賀靈川嘿嘿一聲:“他們恨不得我粉身碎骨。”
照這炸藥的威力,他當時要是睡在牀上,防禦陣法再牛掰恐怕也沒用。
伏山越面沉如水。
這時忽然又有侍衛大步奔進來稟報:
“殿下,搜查現場的官差中毒!”
“啥?”伏山越大奇。今晚的怪事怎麼接二連三?
他三步作兩步跳去事發現場,焦玉緊隨其後。
這是怕賀驍沒死透嗎?
外人根本想都想不到仿都仿不來。
次日早上,伏山越又被妖帝召見。
人家住在天上,就是要讓你知道,你跟他是雲泥之別。
當然,暫時在外人看來,這還是赤鄢國太子的地盤。
好像對方不僅想給赤鄢太子一點顏色瞧瞧了,這是有深仇大恨?
這種聚會就是各種謠言的溫牀,官方也是努力驅散,轟了三五次。無奈人羣就像鵝羣,你追我逃,你疲我擾,總還會聚攏起來。
但那都與賀靈川無關了。
大夫可比他仔細多了,小心翼翼往器皿上滴各種藥水,甚至還噴了一道灰煙上去。
“我能住那兒。”伏山越順手一指天上的浮空島,顯示自己還是有實力有身份的,“但上城嚴控出入,不如地面方便。再說下城的宅子又便宜又大,所以很多官員都在下城置宅。”
懷裡的鏡子不可思議:“你對自己也這麼狠?”
就像焦玉所說,角落裡偶爾能找到幾塊瓦罐碎片。
賀靈川的住處被炸到四壁少了兩壁,樑柱都塌了,傢俱擺設一片狼藉,多數都已經焦黑,焦臭嗆人。
這宅子有百多年曆史了,中間翻修過四次,精緻但不張揚。面積雖小,但亭榭園泉樣樣俱全,傢俬擺設也有品味,很符合賀靈川的要求。
伏山越接過酒杯抿了一口,也躺到椅上去,長長呼了口氣。
這天下第一城經歷近六百年繁華,房價早就上天,主城區一平方的價格就能在鳶國首都買下整套小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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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伏山越一頭霧水,正要問這是什麼意思,但下一秒就猛然記起,自己曾經賠過一套宅子給賀靈川,就在主城的潘山腳下!
“好小子!”他嘿嘿一笑,“收拾東西,我們也去!”
昨晚的爆炸聲太響亮,事故現場基本清理乾淨,但焦黑的樓棟不是半個早上就能修好的。聞訊而來的羣衆依舊是裡三層外三層,一邊看官署行動,一邊小聲發表意見,堪稱大型觀光羣聊現場。
“找到了!”
驛館配備的大夫,方纔賀靈川等人檢治傷勢,現在提着藥箱子就趕來診療官差了。
當初從風魔山下來以後,伏山越找他停戰,就把這宅子的地契給他了。
伏山越嗤了一聲。
這一晚上,他也不得閒。
進入靈虛城之後,賀靈川才明白“主城區的宅子”這幾個字多有份量。
至於天上的浮空島。
普通人奮鬥終生,都沒資格在這裡擺下一張牀。
貧者無立錐之地,就是這裡的真實寫照。
伏山越的侍衛立刻封鎖這排廂房,包括焦玉都臥在門口,不讓別人打擾特使。
這一人一虎看起來都悠閒得要命,哪還有昨晚灰頭土臉的狼狽樣兒?
伏山越一來,猛虎就跳下來迎接他;賀靈川則是眼睛掀一條縫兒,看了看伏山越,又撇頭繼續曬太陽。
若是讓賀靈川自己直面靈虛城的大風大浪,他肯定二話不說轉身就溜。
伏山越這塊擋箭牌的份量不如先前了,但聊勝於無。
“先下毒,再搞爆炸?”伏山越緩緩站起,“下手挺狠。”
主城區大宅的園林,通常都在十七八畝往上。房屋面積大概在佔地總面積的兩成以內。
伏山越探頭,直接把底下的大夫叫上來:
“測一測這裡有沒有毒?”
“我們?”賀靈川瞥他一眼,“堂堂赤鄢太子在靈虛城沒地方住,非要住我這裡?”
“我是傷員要多養少動。”賀靈川給他斟了杯酒,“這宅子裡都是明白人,我一拿出地契,他們就讓我住進來了。”
六百年來形成的規制,就叫作格調。
伏山越蹲下身去,親手檢查。
他也是個有經驗的,搜了一大圈後,目標鎖定在桌椅和屏風上。
“他們人呢?”
你若只有兩個臭錢,那就只配蹲在地上,張着嘴仰望天空。
這宅子原本是他的,他當然很熟悉了,穿堂入室去找賀靈川。
空房只有六七間,數量太少,伏山越帶來的七八十名侍衛根本住不下,只能找驛站將就;他自己就帶着焦玉和兩個貼身侍從,住進賀靈川的宅子裡。
也就兩刻鐘後,伏山越趕到目的地。
他是雲,你是泥。
整個驛館不停有人進進出出,腳步聲來來去去,還有各種人聲。
魃會怕毒?搞笑。
兩人心底都明鏡似地,賀靈川立刻屈服了:“酒肉錢你出。”
都這副模樣了,無怪侍衛篤定他中毒。
伏山越在另一張躺椅坐下來:“我一早就被喊去雲霄殿伱倒安逸。”
官差提醒他:“殿下,小心有毒!”
所以能住在主城區的,都不是普通人。而這裡隨處可見的小山上都有山莊小築,身在清淨靈臺,坐看繁華人間,就圖一個鬧中取靜的大隱之意,每棟宅子背後基本都匹配一兩個財富神話。
園林面積就佔了一大半,屋舍就沒剩多少了——大屋小院,那是平民窟的配置,放在這裡會被人笑死。
這裡還有兩名官差,看同伴被擡下去,他們已經不敢隨手亂翻亂揀,只用武器挑動。
顯然官署沒閒着。
猛虎焦玉則趴在假山上,眯着眼假寐,一點舌頭露在外面而不自知。
中毒的官差已經被擡出來,渾身抽搐,嘴角冒着綠沫子。
兩三套莊園就能平分一座小山。
嗯,那跟“有錢”沒什麼關係。
十日內接連兩次覲見,這對伏山越來說可真是殊榮。
所以賀靈川迅速在主城邊緣找到了自己的新家。
伏山越回驛館走了半圈,莫說賀靈川了,連焦玉都不見蹤影。
伏山越問:“怎麼會中毒?”
不過賀靈川還是很高興自己在靈虛城有地方可蹲。
岑家,仲孫家,還是不老藥的幕後黑手?
伏山越看向東方眯了眯眼,再有個把時辰就天亮,明天一定會過得很精彩!
另一側廂房裡,賀靈川又咳了兩聲,喝了點水。
這幾樣東西都被崩得七七八八,但沒毀於大火,受損最嚴重的是屏風,被燒了一半。
“昨晚的變故,帝君和王廷都大爲震驚。”伏山越悠悠道,“廷議之前,帝君特地召見我,詢問昨晚的遇襲過程,並且好言安撫,說這事情會查個水落石出。”
伏山越沒空看他治療傷患,輕輕一躍就上二樓。
官差一一指出。
天亮以後,這起藩妖國太子遇襲事件,會以最快的速度傳遍整個靈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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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在搜查,毫無預兆就倒下了!”
衆侍衛前呼後擁,護着他擠出人羣,就往潘山疾馳而去,扔下不知哪幾家探子在後頭吃灰。
“都碰過哪些地方?”
桌面和椅面都顯出了淡藍色。
邊上有人,賀靈川不答,只是又吞了顆丹藥,然後閉目調息、溫養傷處。
他看賀靈川不爲所動,有意無意又道:“再說,你跟我住一起比較安全。”
近午時分,他才返回驛館。
這裡商業區和居住區基本分開,越靠近中間,宅院越大,環境越清幽。
結果這廝早就拾掇乾淨了,躺在後花園裡曬太陽,身邊的矮木几上擺着一甕美酒,兩隻酒杯。
伏山越難得沒誇大,這座宅子果真只是個面積五畝的小房子,也就是三千三百多平方。
留守侍衛趕緊道:“殿下,賀驍說這裡不安全,他搬去潘山宅了。”
伏山越告訴他,因伏山家不常用,翻建這套宅子就沒費什麼心思。主城區其他大宅,從建築一磚一瓦,到園林一花一木,再到日常一餐一食,都是極盡講究。
“側院有個地臺,烤肉可香了。”伏山越指點他,“你叫廚子買兩隻大鵝,要西灘的黃鼻鵝,我們今晚烤着下酒吃。”
“帝君的語氣比前幾天好多了。”驛館遇襲!出了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連帝君都要向受害的赤鄢太子表示慰問,“我回來這一路上,衆多官員權貴都趕來慰問。”
“畢竟你是苦主。”賀靈川揉了揉太陽穴,“天剛亮就有好多人來驛站送禮,我乾脆就躲到這裡來。”
大半個早上,驛館外頭都鬧哄哄的。他還是個傷患,被吵得歇也歇不好。
伏山越又取出一隻小匣子給他:“你在白沙矍查案有功,昨晚又險些遇害,帝君特命霜葉國師取一枚玉還丹給你,說是服下以後輕傷立愈,重傷轉好。”
“霜葉國師?”賀靈川一怔,接過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