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剛剛砍倒了一大片荷葉……
他很想大喊“住手”,區區荷妖怎麼敢冒犯長官!但人在水下張不開嘴,又被漁網困住,只能任憑荷妖用力勒緊他的脖子。
平時這麼個小小水靈哪會被他放在眼裡?
這個時候,卻是要命的祖宗。
……
金甲銅人剛上岸,就定住了。
賈餘看它半天不動:“特使大人?”這傀儡難道泡水泡故障了?
賀靈川按了按胸膛。
神骨項鍊居然又有點發熱。
也就是說,它覬覦的寶貝還在水裡?
不是霸王蓮嗎?
賀靈川長長嘆了口氣。回頭想想,霸王蓮是每年都能長出來的東西,神骨眼界多高,怎麼能看上它?
現在怎辦,跳回荷宮還是繼續上路?
賀靈川猶豫兩息,還是催動金甲銅人接着趕路。
荷香節一年一次,有些人早就看膩了。反倒是靈虛城的巡察使大人被怪物吞掉,這種超大重磅自白沙矍開城以來聞所未聞,很值得一觀。
荷宮裡的寶物,有機會再來拿取也是一樣。
“我還有些防身的手段,就送給它了。”樊勝冷冷看他一眼,見他若無其事的模樣就氣到後槽牙癢,“算你運氣好,本該是你的。”
田縣令神經始終緊繃,一聽見爆炸動靜,立刻派人過去察看。
採蓮頭籌在此,賀靈川看起來也活蹦亂跳,樊勝居然不見了。這種戰果真是出乎它意料。
田縣令大驚失色。
賀靈川走近,田縣令一激靈,好像抓住了主心骨:“怪物從地底躥上來,仲孫大人被、被吞掉了!”
事分輕重緩急,先回去潮湖塔看個究竟再說。他要是沒料錯,那裡應該有大事發生。
賀靈川雖然歸來,但滿臉滿手都是傷口,好像是……咬痕?進一步說,是細小而尖利的齒印。
這東西太任性了,偶爾晾一晾它纔好。
這位副統領武力值高,官銜又大,他本想找樊大人商量救人事宜,才發現樊大人也不見了!田縣令趕緊諮詢賀靈川,得到答案後大驚失色,立刻派人進入迷宮,解救樊勝。
“救、救回仲孫大人?”田縣令像抓到救命稻草,“他還活着嗎?”
賀靈川剛出塔,猛虎就從遠處奔了過來,見他即大喜道:“你贏了!你果然能活回來!”
就在田縣令以爲樊勝也掛了的時候,孤零零的小舟終於出現在衆人視野中。
賀靈川特地掃視一圈,沒發現樊勝的身影,不由得好笑。
“你們在荷宮時,仲孫謀被蝸蟾吞掉了。”焦玉眼中寫滿疑惑,“你是不是……”
嗯,數量沒錯。
他轉身要走,又被賀靈川一把拽住:“田縣令,我和仲孫大人的賭約呢?”
“白沙矍的水靈作反了!”樊勝朝地上吐了口沫子,“居然想把我勒死!”
這厚厚一摞寶鈔散發着金錢的氣味,想想它的來路,賀靈川就覺得更香了。
“那就要看蝸蟾的操控者,也就是麥學文的意圖。他若認爲仲孫大人還有用,這就是一起劫持案。”
賀靈川大驚:“什麼怪物?”
白沙矍是赤鄢國地界,岑泊清一旦返回靈虛城就有主場優勢,赤鄢國這些人再想查他,難度可不止上升一個臺階。
仲孫謀的錢,他也要!
命財都不能走空。
仲孫謀的命,他要。
看見樊勝一臉衰樣沒少吃苦,他就放心了。
他心灰意涼,連“下官”都不說了。
說不定與蝸蟾有關?
五萬兩收入囊中,他頓覺自己又寬綽了一點。
“他偷襲我,被我泡水裡了。”賀靈川撓了撓頭。樊勝修爲精深,兩刻多鐘應該泡不死他。
現在他又小有積蓄,修行丹藥也有百善丸頂着。嗯,是該找些項目投資了,今後纔有活錢源源不斷。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回過神來,發現這裡少了個重量級的人物:
賀靈川環顧左右,沒見到岑泊清的身影,反倒是白沙矍縣令立在沙灘邊上,失魂落魄。
它原想着,賀靈川能活着回來就不錯了。
賀靈川點了點頭,向天空吹了一記口哨,再揮一揮手。
機會過去了就是過去了。
“沒什麼。”焦玉爲官多年,雖是妖怪,但也學會不少心計,這時候就明白不該說的千萬不能出口,更何況它半點兒證據都沒有,還瞎操心啥?“仲孫謀出事後,岑泊清的臉色就很難看,緊接着退場。我跟蹤他一直到岑府才返回。我擔心——”
賀靈川根本不理會。
賀靈川當即奔向高塔,憑藉那朵霸王蓮取回了自己的三塊玄晶,再把仲孫謀的五萬兩寶鈔抓過來仔細數了兩遍。
樊勝漠然道:“死了吧。”
“樊勝呢?”虎頭左看右看,“他沒去,還是沒打過你?不對,你受傷了。”
它沒錯看賀靈川手裡的霸王蓮。
西北方向忽然傳來轟隆一聲爆響。
“傳口訊,儘快!”他向蒼鷹耳語兩句,“你知道該去找誰。”
魯都統也帶兵在現場維持秩序,賈餘跳下地來,去找長官回稟經過。
它想起昨天找上門來的麥學文。
在眼下亂局中還能琢磨這些的,大概也只有他了。
田縣令迎上去噓寒問暖一番才問:“荷宮裡怎麼爆炸了?”
晚上回家,纔好拿這個八卦下飯下酒。
他就想麼,這廝怎可能沒有壓箱底的手段?幸好自己沒逼他玉石俱焚。
轉眼又過去一刻多鐘。
田縣令對蝸蟾哪裡有他了解,聞言心中重燃希望,深吸一口氣道:“原來如此,我去發佈通緝令。”
他不知道,樊勝這手段是兄長給的,一次性,本身代價也不小,哪知道居然用來對付一隻小小荷妖,那真是漢白玉壓鹹菜缸,自己也肉疼得緊。
那個方向不是荷宮嗎?
採蓮活動都已經結束,迷宮裡還能出什麼幺蛾子?
從前的荷香節,哪一年不是順風順水,何曾有這麼多怪事發生?
田縣令長長“啊”了一聲。作爲水靈的荷妖都死了,那白沙矍的招牌活動荷香節今後還怎麼搞?
多少年來的傳統,今朝毀於一旦。並且缺少荷妖助陣以後,白沙矍的水產品哪還能那麼發達?
蒼鷹點了點頭,振翅往東而去,不一會兒消失在天邊。
“原來是那頭蝸蟾來找仲孫大人復仇。”賀靈川一開口就給這突發事件定了性,“我早就說過,這樁案子沒那麼簡單。”
焦玉頓了一頓:“我擔心他要逃回靈虛城,讓魯都統派人盯住他家前後門。”
“田縣令,發生什麼事了?”
賀靈川笑顏以對:“是不是什麼?”
腰間也有傷,看起來更重。
“賭、賭約?”田縣令心神早就跑偏,聞言一怔,好不容易纔想起來這兩人之間還對過賭,自己還是見證人,“哦對,您贏了。”
拔籌競賽的參賽隊伍,此時也紛紛劃舟歸來。
很快就有一頭蒼鷹從天而降,落在他身邊的樹枝上。
湖岸線曲折又漫長,金甲銅人奔行兩刻多鐘才抵達白沙洲。
出乎賀靈川意料,圍觀羣衆並沒有散開逃逸,反而站在後方朝沙洲探頭探腦,保持一個自以爲安全的距離。
他從頭到腳都在滴水,手臉也和賀靈川一樣傷痕遍佈,顯然飽受食人魚的熱情招待。
真是尷尬,荷妖這麼久都沒能勒死他,居然要歸功於賀靈川的網子……那網子極有韌性,在他的頸部繃直,結果荷梗拼命收緊也沒能箍到樊勝的脖頸。
白沙矍原本就貼過麥學文的通緝令,田縣令現在要提高等級。
他拍拍田縣令後背:“事情已經發生,惶急無用。此事要嚴加追查,爭取將仲孫大人救回,給靈虛城一個交代。”
田縣令心裡實在酸楚難言。
賀靈川已經回到大庭廣衆之下,他也不好再出手。
除了船伕,坐在後排、臭着一張臉的那個人,不就是樊勝?
賀靈川趕到時,廊亭裡已經沒剩多少人,權貴們的馬車一輛接一輛離開,官方封鎖了整片白沙洲。
樊勝。
“就是您從前說的,那頭又像蝸牛又像青蛙的怪物。”田縣令苦笑,“還揹着個房子一樣的硬殼。它偷襲仲孫大人之後,立刻就潛沙逃走,不知所蹤。現在,唉,現在我也不知怎麼辦纔好了!”
走過來的賀靈川卻道:“誰讓你砍壞荷牆,連霸王蓮被你斬掉一半。水靈是蓮妖,那地方又是它老巢,它不給你點顏色瞧瞧就怪了。嗯所以爆炸是怎麼回事?”
反倒是身家厚重的嘉賓們愛惜性命,多數都撤離了。
否則,他大概要翻溝了。
賀靈川挑了挑眉,這纔看見樊勝後背一片血肉模糊。
田縣令哪還有心思關注荷香節?他茫然向高塔指了指,一聲苦笑:“恭喜您。”
看熱鬧的人,反倒比平時更多了。
“那頭荷妖呢?”
越往南走,神骨項鍊越熱,顯然對他的選擇不大滿意。
大家紛紛回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那我可以去拿錢了?”他亮出手中的霸王蓮。
賀靈川撫着下巴,嘖嘖兩聲:“它到底怎麼你了,居然能逼你放出這種大招?”
樊勝敗在他手裡,都沒動用最後的殺手鐗,一隻小小的荷妖卻能……
看來還是荷妖的手段更絕。
賀靈川是真好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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