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千幻仙尊的洞府。他們敢來，就得全力以赴！”
面對勢均力敵的對手，這是最起碼的尊重。
賀靈川摸了摸鼻子：“也即是說，他們要是死在這裡，天上也就……？”
“就要爆出帝流漿了。這裡可是仙尊構築的世界，天魔們就算元魂脫出皮囊也無處可逃，無法迴歸魔界。”
賀靈川喃喃道：“都沒有退路了。”
風浪越大魚越貴，妙湛天爲了逮住千幻這條大魚，自己都跳進了顛倒海。祂這趟要是失敗，不僅要賠掉真仙和仙人們的皮囊，甚至自己和幾個心腹手下的性命都得交代在這裡。
兩邊都輸不起。
“這些天魔能在仙人的皮囊裡待上多久？”這個問題，恐怕賀靈川在別處找不到答案。
“不好說。這麼幹的風險很大，天魔很少本尊完全降臨，就我所知，史上僅有四次，最近的一次不到一個晚上。”肖文城沉吟，“仙尊認爲，靈氣環境越好，他們能夠待在人間的時長也會隨之增加，其實我們這樣的仙人也是同理。不過祂們彷彿還是受到法則限制，不能長久留下。”
天地靈氣越濃郁，天魔降臨人間越容易？
哪怕賀靈川已有心理準備，聽到這句話，還是微微一懍。
果然福兮禍之所伏。
世間生靈渴望靈氣久矣，而對某些天魔來說，這也何嘗不是祂們等待的機會呢？
賀靈川第一個想起的，就是當年的彌天。
肖文城切換了話頭，對賀靈川道：“賀島主，我宗門下已攻至北部陣腳，也輪到我們了。”
前方戰場殺得刺刀見紅，雙方都不能留手了，他們兩大戰力也不能一直閒置。
賀靈川心中微懍，看他一眼，點了點頭。
這就說明，快到最後關頭了。
當下，肖文城就遞給賀靈川一枚圓溜溜的種子，還有一隻銀鉢，並說明了用法。
賀靈川聽得有些詫異，但沒有多問，順手接過。
兩人隨後都跳入昊元金鏡，但分別傳送去不同地方。
肖文城去顛倒湖西邊的隕石坑，獨自一人。
而賀靈川則先去了一趟銀珠島海邊，然後再次跨鏡去找幻宗隊伍，與董銳、黑甲軍一起進攻北部隕石坑。
如今仙魔爭奪的重點在湖東，幻宗隊伍這是再開個新點，算上肖文城在西邊發力，千幻這一方同時在掘三個隕石坑，而天宮的仙魔只能顧上一個。
拼的都是速度，就看是千幻先掘掉妙湛天的陣腳呢，還是妙湛天先一步吃掉顛倒湖區域。
賀靈川跨鏡而過，就進入一個碩大的地坑。
大湖的北部本沒有這麼個低谷，但神火隕石從天而降，硬生生在地面砸出個深達十幾丈的巨坑。而在坑底中心散發耀眼金光的，就是那顆隕石。
幻宗隊伍沒敢靠近。除了高溫之外，隕石方圓十丈內的空氣都被抽吸乾淨，並有毒煙，修行者不像普通人那樣窒息，但也絕不舒服。
賀靈川和黑甲軍、幻宗隊伍匯合作一處，招呼都來不及打，就取出肖文城給的種子，直接投擲到緩緩自轉的神火隕石上。
沒人能看清隕石表面的紋路，因爲它一刻不停爆發耀眼的強光。在所有人眼裡，它就是一顆散發着光與熱的大火球。
尋常種子被扔過去的一瞬間，就已經汽化了。然而這一顆卻展現出匪夷所思的生命力，僅僅是十五息後，它就長成了一截小幼苗。
看這苗子弱不禁風的模樣，就算落地也是風一吹就倒，誰能想象它居然種在一顆燃燒的隕石上？
但這種柔弱也僅有短短几息，它就開始快速生長。賀靈川懷裡的攝魂鏡發現，它的根系已經變得格外粗壯，甚至像岩漿池邊上的石頭那麼堅硬粗糙。這些根比匕首還鋒利，竟然刺入隕石內部，貪婪地吸收營養。
彼之毒物，我之蜜糖。對別人來說致命的高溫，對這顆種子來說卻是最好的營養。
董銳有點驚訝，特地殺了兩個礙事的天宮人，擠過來問賀靈川：
“這是什麼？”
能對付藏曦真人絕招的，定非普通手段。
“問道樹的種子。”
“哈？”董銳一怔，“是墟山的……？”
“對，就是它。世間只有一棵問道樹。”賀靈川道，“供桌上的其他禮器都是千幻真人創生的，唯獨這枚問道樹的種子是他從外界帶回來的，在身邊保存了六百多年。”
董銳恍然。
問道樹就紮根於地心真火，被大還宗尊爲聖樹，它挺過了上古的仙魔大戰，挺過了魔血澆身，挺過了後來漫長的兩千多年，直至今日仍然屹立在墟山之上。
這棵樹有諸多神能，當年僅一片金葉就幫助賀靈川瞞過了妙湛天的真實之眼。
董銳不知這段過往，但他直覺問道樹的種子能在神曦隕石上發芽，好像不怎麼違和。
這棵幼苗耗能極大，趴在隕石上猛吸一陣，隕石表面的光熱都不再那麼可怕，甚至連自轉速度都開始放慢。
好些人揉了揉眼，隕石本體的顏色是不是有點發黑？
就在這時，坑口人影綽綽，又一支軍隊衝了進來——
天宮隊伍趕到！
他們還沒靠近隕石，不知道哪位大能先放出一羣紅彤彤的火鴉，直衝小問道樹。
這呼啦啦一大羣遮天蔽日，怕不有數千只。
問道樹幼苗只是根系發達不懼神曦真火，枝幹卻仍柔弱，經不起火鴉的發狂叼啄。
賀靈川一擡手，幻宗三百多道神通就飛出去了，打掉一大片火鴉。
不得不說，神通鬥法的視效就是出彩，這一邊是五顏六色的流虹，被打爆的火鴉會火星四炸，比大過年的煙火還要壯觀十倍不止。
幾頭漏網之魚飛近，賀靈川隨手擲出浮生刀，一個迴旋就打滅了。
就在這時，董銳伸手一指：“喂，白子蘄也來了，正在瞪着你！”
賀靈川順勢看去，數十丈外的高崗上站着一羣人，被簇擁在正中的，果然就是白子蘄！
穿透濃煙和毒霧，穿透火星子和虹光，兩人的目光終於對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