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魔烏鴉出手了。
這就是一樁空難。
漫天羽毛紛飛。禿鷲王那麼大的塊頭,居然被身形迷你的血魔烏鴉撞進了松樹林裡。
林中立刻飄出紅霧,再加上茂密的樹葉,沙盤外的幾雙眼睛都看不出林子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哪怕經過攝魂鏡的放大,林中也是紅豔豔一片,好像沙塵暴現場。
那頭狼獾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聽見前方傳來的混亂,於是腳步一轉,繞過林地繼續奔跑。
銀珠果不能收入儲物空間,否則就不發光了。
和門下其他妖怪一樣,它的任務就是運輸銀珠果到腰子湖畔。
過不多時,紅霧擾動,林子裡飛出一個巨大的身影。
洞嬰王。
它行若無事飛上天,在銀珠城上方繼續盤旋。
而那頭狼獾本來快要奔到湖邊,冷不防林中飛出一支迴旋鏢。它閃身躲開,正要施展遁術,後腿卻被人套住了,嘩啦一下扯到半空中。
躲得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它還是被逮住了。
此時,石龍峰上的幻宗門徒都撤得差不多了,董銳對賀靈川道:“咱也該走了吧?”
再不走,銀珠果都分不着了。
賀靈川點了點頭,對朱大娘做了個“你先請”的手勢。
……
放棄燈塔戰術之後天宮隊伍直接進軍石龍山。
短短十幾里路,地面卻不好走,到處是破碎的地形。這時就顯出仙魔的威能遇山開山,遇水退水,就算遇到天壑也能直接開出一座陸生橋。
白子蘄原以爲幻宗會再次改換地貌,阻止天宮隊伍北上。
然而,並沒有。
這隻有兩種可能,一是昊元金鏡威力耗盡,短時間內無法啓用;二是幻宗另有安排,不想把玄晶浪費在大而無當的神通上。
白子蘄更傾向於後者。
此時幻宗的劉長老領着一支數十人的小隊,在天宮隊伍附近四處出沒,每次出現必定收割許多人命。
就像沙丁魚羣邊上伴行的大白鯊。
之前天宮隊伍駐守燈塔,幻宗的侵擾打法效力不好,可天宮隊伍一旦開始地面行軍,那一千多人就容易顧頭不顧腚。
不到兩刻多鐘,減員一百多人。全軍都繃緊神經,走得小心翼翼。
白子蘄的應對之法,就是派禽妖上天巡飛,幾位天魔也去周邊伺機待發。
劉長老殺人,他們就去遊獵劉長老。
不過白子蘄也很清楚,對方的目標根本不是這一千多個人類精銳,因此提醒所有天魔都不能擅自行動,至少是兩位一組,纔可以去追敵。
他的隊伍裡又瞧不見藏曦真君的身影,只有灰鸚鵡站在白子蘄肩膀上。
他知道,妙湛天在等。
幻宗四大長老歿於伴丘,時空裂隙震盪顛倒海,妙湛天放完一個大招,正在等着千幻的反應。
這頭老蜃仙再不出手,那可能是真出事了。
一旦妙湛天確定,石龍峰可就要呵呵了。
白子蘄立在山上,望着隊伍北進,一邊向灰鸚鵡請教。
灰鸚鵡就告訴他,吞滅幻宗三大長老的銀梭,裡面藏着一絲渾沌之力。三千年前,天神離開本界,黑龍撞擊天羅,導致天隙閉合之前泄出一絲本源精能,於是被妙湛天和靈虛聖尊聯手捕獲封存,用於後來參悟。
白子蘄一聲感慨:“難怪一放出來,連仙人都沒有還手之力。”
那是仙魔之上的力量。
灰鸚鵡不語。它不會告訴白子蘄,這本是它準備對付千幻的利器之一,結果爲了取得戰果,不得不提前施放。
同時消滅五個仙人,這目標太有吸引力了,連妙湛天都無法抗拒。
白子蘄再問:“千幻是上古真仙,又經歷過仙魔大戰,按理說道心極其穩固,爲何竟會在閉關時迷失?”
“有兩種可能。”這個問題,顯然妙湛天也思索很久,“要麼,是他這次閉關悟道過分艱深,讓他沉溺其中難以自拔。從古至今,無論是仙是神,不少驚才絕豔之輩都嘗試以身合道,結果失敗。敗了,就是這種結果。”
“但是以千幻修爲百尺竿頭想要再進一步,何其艱難?何等道理能讓祂物我兩忘?”這一點,妙湛天也是深有體會,“所以我傾向於第二個可能,就是他的嚴重缺陷導致閉關時出現意外。”
“缺陷?”白子蘄驚訝,“千幻?”
靈山的掌舵者之一,存活至今的遠古大仙,竟然有嚴重缺陷?
“這是個秘密,靈山大概也沒多少人知道:祂是頭蜃妖,卻沒有蜃珠。”從灰鸚鵡的腔調裡,白子蘄聽出了諷刺,“在三千多年前的上古大戰,祂被我和彌天擊敗,隨後被彌天奪了蜃珠,重傷逃走!”
“……”彌天不愧爲戰神,這也太猛了。
“蜃珠之於蜃妖,比妖丹之於妖怪還要重要得多。妖丹被打碎,妖怪努力修行數十年,還有可能重新結丹;但蜃珠可是與生俱來,沒了便是沒了,再也結煉不出。”
“不能用別物代替?”
“那可是真仙的蜃珠,內蘊萬千變化、堪稱獨一無二,什麼東西能替代得了?”灰鸚鵡接着道“你也知道,妖丹對妖怪來說也叫作‘錨丹’,萬般修行都要圍繞它展開。千幻沒了蜃珠,也就失了錨點。平時倒也罷了,它能想方設法彌補,可是哪一次悟道太深,不由自主,或許就找不見歸途了。”
白子蘄想了想:“那枚蜃珠,現今在哪?”
“無人知曉。那是彌天的戰利品,旁人無權過問。”灰鸚鵡拍拍翅膀。彌天當年在神界是什麼地位,誰能從祂手裡挖東西出來?“後來彌天叛出神界,說不定也把這個寶貝帶到了人間。”
白子蘄瞭然。難怪妙湛天一聽說掏千幻的洞府有戲,就要力壓衆神、獨佔頭籌,原來祂早知道千幻的缺陷,也做了針對性的準備。
蜃仙丟了蜃珠這件事,恐怕兩界也沒多少人知道,妙湛天是看到了可乘之機。
沒想到祂運氣爆棚,進入顛倒海才發現,千幻很可能已經迷失,根本無力與祂抗衡!
白揀一個真仙,世上竟有這種好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