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金平原上的司徒父子有個計劃,想掰倒毗夏之後壯大自己,再向貝迦示好,希望得到貝迦的支持,從而獲得對抗爻國的力量。
司徒父子不說,但賀靈川明白:他們希望成爲第二個爻國。
閃金平原上的勢力,哪一個不想變成爻國那樣的存在?強大、富有、長壽,威震閃金。
但是看過貝迦對西羅所爲,賀靈川就知道司徒父子的想法有多麼天真。
司徒家成不了爻國,就像西羅國成不了拔陵。
回去現實之後,他得再好好思量一番。
顯然孫茯苓對西羅國沒什麼好印象,鄙夷之色一閃而過:「若沒有盤龍城,貝迦根本懶得理會西羅國。只衝這一點,西羅就不會有好下場。」
是啊,就算西羅國對茂河平原動手,在賀靈川手下也討不了好去,這一點他極有把握。
「但是盤龍城後面的仗會越來越難打,遠超從前。」賀靈川側頭看她,「如果貝迦也下場,勝負……」
孫茯苓忽然伸手,抵住了他的脣:「既然戰爭開始,就不考慮輸了之後!」
她一字一句:「我們只考慮怎麼贏!」
「對,對。」賀靈川抓着她的手,「夫子教導得好。」
「大戰將至,但我心中安定。」孫茯苓下巴向下方的燈火一點,「他們心中也很安定。因爲,大家都相信你們。」
「相信鍾指揮使、相信紅將軍、相信你,也相信盤龍城的將士們,長勝不衰!」
盤龍城在血與火之中成長,無論軍民,都不畏懼戰爭。
賀靈川握緊佳人柔荑,喃喃道:「是啊,安定。」
哪怕這裡山雨欲來,哪怕這裡的戰爭環境比現實更加險惡,哪怕他在盤龍世界已經沒有了免死金牌……但他身處盤龍城中,從來覺得心安神寧,不生憂懼。
爲什麼?
他反覆思量過,原因絕不僅是孫夫子。
在盤龍城,他有鍾勝光、紅將軍這樣精明善斷的上級,有英勇無畏、可以性命交付的戰友,還有無私支持他們的人民。
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但在現實裡,他得站在風刀霜劍的最高處,給底下人遮風擋雨,一如鍾勝光。
他能不能像鍾勝光做得那麼好?
有朝一日,他賀靈川治下的軍民,能不能像盤龍城人這樣安定、堅韌、無畏?
他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贏取最廣泛的人心?
「又在發呆!」孫茯苓往他頭上叩一記爆慄,約會時走神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賀靈川一把抱住她,趕緊道歉。
說了幾句好話,孫茯苓的臉色才轉陰爲晴,又看着他笑道:
「你和鍾指揮使都是了不起的英雄,但在我眼裡,你更不簡單。」
「哦?這話我愛聽!」賀靈川抓着她的手,「快給我說一說。」
「鍾指揮使總是眉頭緊皺,一臉嚴肅。每次見到他,我總感覺到——」孫茯苓也皺起了眉,一臉嚴肅。
賀靈川替她接下去:「沉重的使命感?」
她噗一聲笑了:「對,就是這麼個感覺!」
「我呢?」
「你明明有很多心事、很多負擔,卻成天嬉皮笑臉,好像什麼困難都不算事兒。」孫茯苓在他手背上一擰,語氣卻很溫柔,「在你身邊輕鬆愉快,又覺得每一天都有希望。」
這是多麼難得的特質。
她和賀靈川四目相對:「不僅是我,大家都這般覺得呢。」
賀靈川一句話總結:「我比鍾指揮使更討人喜歡?」
「至少更討我喜歡。」孫
茯苓又笑出了酒渦,「我若是軍中戰士,我會更願意跟隨你。」
「追隨我?」賀靈川動容,將她柔荑合在掌心,「夫子!投筆從戎吧!」
孫茯苓給他一個白眼。
——閃金平原故事3《信念的路口》到此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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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金平原,琚城。
春天是個潮乎乎的季節,連着下了幾天的雨,街道又溼又滑。竇文冠走去仰善商會這一路,鞋底咯嘰咯嘰,踩響了爛泥漿子。
好幾個路段積水,他不得不繞遠路。
這種時候,他就特別懷念索丁島的乾淨整潔。島上的主幹道都鋪着青石磚,排水又做得好,無論雨有多大,都不會積水內澇。
自家的優點,都是對比出來的。
院子裡,連花瓣都在滴水。
竇文冠登上二樓,去見領導。賀靈川早就搬了把椅子坐在長廊下,賞檐頭滴水如珠簾,別有一番意趣。
「島主,你找我?」
現在他和其他人一樣,都喚賀靈川爲島主了。
「對。」賀靈川遞給他一隻盤子,上面是幾枚蜜餞,「來一個。」
竇文冠隨手拿一個吃了,點點頭:「謝謝。」
「跟你家鄉的口味比起來怎麼樣?」
竇文冠嚼了幾下,把核吐了出來:「實話實說,我們沙河流域的椰棗更香甜。您這一碟子是哪來的?」
「閃金平原,司徒家領地出產。」賀靈川問他,「你們在沙河流域,一直是吃着椰棗長大的?」
「是啊。」竇文冠以爲他想引種,「我弟弟說,仰善羣島的土壤不太適合種植椰棗,恐怕產量品質都受限制。」
竇武行切實考慮過這種可行性,然後否了。
賀靈川嗯了一聲。
靈山派駐盤龍城的聯繫人辛乙,說自己出身沙河流域,卻沒嘗過椰棗?
竇氏兄弟就來自沙河流域,他們一年多前投奔賀靈川時,給他帶來的禮物中就有一大包沙河流域的椰棗,並說這是當地特產。
所以姓辛的撒謊了?
他和賀靈川素昧平生,撒這種謊有什麼意義呢?
又或者,辛乙自幼就離開沙河流域、進入靈山,因此纔對家鄉的小小特產毫無印象?
這好像也說得過去。
竇文冠又拈起一枚椰棗。離開沙河流域一年有餘,他也很久沒吃過家鄉的小食,一時還有些想念。
「我弟弟說,沙河流域原本也不產椰棗。」他嘴裡嚼東西,含含糊糊道,「也是外來引種過去的。」
「引種?」賀靈川目光一凝,「那是多久之前?」
「大約三百年前。」
賀靈川立刻追問:「有確切記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