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探測器在空中盤旋不去,發出一陣陣低低的嗡嗡聲,衆人聚在能量探測器的下方,或擡頭望着天上的探測器,或俯身研究着腳下的土地,或擡眼打量周圍的環境……露西妮四下望了望,只見這處地域與草場的其它地域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一樣是略爲低矮的紅須草,一樣是橫七豎八平躺的建築遺存,乍看之下壓根找不出什麼特別的地方,露西妮擡頭望着依舊在嗡聲作響轉動不停的探測器,眨巴眨巴眼,蹲下身來,縮型的龍捲風加持到手掌之中,貼着地面輕輕一卷,將巴掌大區域內的紅須草全部連根拔起,露出黑褐色的土壤來,而後將手貼在地上,強大的精神力凝聚成一線,迅速向着地底穿刺而去
被強行聚集起來的精神力有如梭針一般快速穿刺而出,鋒芒畢露,雖然精神力穿刺的方向是地面,可是,露西妮身周其它人都不免被這陣如針如刺的精神力威壓逼得退出數步,以避其鋒芒,唯有零和沙拉斯依舊站在露西妮的身側——零是自身等級太高,自是耐得住露西妮的壓力,而沙拉斯實在是被自家老師用殺氣給逼到大的,面對露西妮這種沒什麼殺意、戾氣的精神力威壓自是有其自己的一套應對方法。
露西妮可沒理會身周的變化,此時的她全部心神都被掌下的這片土地把吸引,恍惚之間,只覺自己正在一條向下的通道中疾速下墜,“通道”並不規則,顛來顛去,一會向這頭幾十度轉彎,一會向那頭幾十度變向,讓人實在難以適從,不知多久的快速下墜之後,精神力猛地一鬆,四周圍原本一直擠壓着“她”的壓力陡然消失,一時就如同進入了一個虛飄的幻境之中一般,周身什麼也沒有,空落落地,瀰漫着一種令人窒息的空虛。
精神力被空虛所包圍,露西妮的臉上也不知覺地呈現出一種非正常的呆滯來,沙拉斯見狀心中暗叫不好,當即從懷中掏出一瓶拇指大小的瓶子,打開瓶蓋,放到露西妮鼻下輕輕晃了晃,一股難以言喻的怪味立馬飄揚而出,令得原本面無表情的零也不自覺地微微蹙眉——那味道實在是古怪至極,說不上難聞,但卻會讓人有一種退避三舍的衝動,不管是爲了面子問題還是其它,零都沒有避開,繼續忍受着這股怪味,但沒過數秒,他便覺得自己的意識猛地一清,就好像夏日突然被潑了一盆冷水一般,整個人一時間出現了一陣前所未有的神智清明
幾乎在零體味着這陣奇怪但舒適的神智清明狀態時,露西妮發出一聲低低伯呻吟,睜開眼,捂着頭,哎哎叫疼——面色煞白,脣部微青,露西妮現在完全是一副精神力受到衝擊受傷的狀態。
沙拉斯這會子也顧不上還有諸多外人在場,長臂一伸,將露西妮攬入懷中,一邊爲她按揉頭部,一邊憂心問道:“感受怎麼樣?”
露西妮耍在他懷中,好一陣子才緩過勁來,掏出藥劑喝下,盤腿冥想恢復了一下,不過十分鐘便睜開眼,對着憂心忡忡的沙拉斯笑了笑道:“沒事,一時沒防備,沒及時收回精神力,被暗算了一下,吃了點小虧。”
沙拉斯盯着她看了一陣,這才緊了緊掌中握着的屬於她的手,半是嘆息,半是無奈道:“你太魯莽了。”
“嘿,沒事,”露西妮倒不怎麼在意自己這回的受傷,揮了揮沒被握住的那隻手道,“已經大致可以判斷這片紅須草下面有一個很大的地下空間,具體要怎麼進去,大家還得好好琢磨琢磨。”
露西妮一提這話,零立馬接口問道:“距離地面有多遠?”
露西妮聞言偏頭一思量,應道:“大約有個一二十米吧……具體多遠我也沒太明確的概念,反正不會超到三十米就是了。”
零點了點頭,回身比了一個手勢,便從聖光團的隊伍中走出兩人——不用零打招呼,露西妮和沙拉斯便已經退到一方,好奇地等待着零的示意將被如何執行……
只見這兩人在露西妮掏挖出的那塊巴掌大土地邊上站定,一人擺足了架勢,鼓足了全身功力,一聲大喝,重拳直下,生生砸入那片巴掌大的黑褐土地之中,砸得黑土飛濺——但自此之外,竟是沒有其它任何的變化
露西妮感覺詭異的偏了偏頭,還不待她細思索些什麼,重拳擊地的人已經退開,另外一人上得前來,蹲身伸手按在那片黑褐土壤之上,也不知他做了些什麼,只見他全身慢慢地顫動起來,顫動的頻率極有規律,一陣一陣地,就好像被精確計算過一般,隨着這人顫動的頻率越來越頻繁,黑褐的紅須草壤終於出現了變化,首先從此人掌底的位置開始,一陣陣冰霜樣的白色迅速擴散開來,隨之還有陣陣讓人難耐的嚴寒——露西妮和沙拉斯已經受不了地退了兩步,避開結了一地白霜的地面,目前只剩零還站在白霜地面之中,面色平靜地望着手下的作爲。
“咔咔咔……”整個地面在露西妮及許多人目瞪口呆的視線中迅速向下沉去——不斷下墜的土壤幾乎都被冰成冰棍,在一陣細碎而沉悶的聲響過後,零的前方便出現了一個直徑約爲兩米的洞口,洞口邊沿齊整,而內裡卻是黑黝黝的,甚至還透着幾分陰森的寒氣,逼 得在它四周的幾人都有一種被寒氣竄上背脊的陰冷……
特拉巴赫城總是熱鬧地,無論大陸發生了什麼事,或者城裡發生了什麼事,只要這座城市繁雜的魔法通路系統尚在運轉,只要這座城市中諸多高位魔法師並不散去,那麼,特拉巴赫城便將持續地安穩太平——
雖然幾日前鬧過一場“寶塔風波”,但對於此地的民衆們而言,這些事都是高位者的事情,他們不適合打聽……或者可以說,也根本沒有打聽的資格……
雖然敲過了警戒鍾,並且以特拉巴赫城常任理事的職位之便大肆要求徹查“寶塔事件”,但是白狼卻並不對特拉巴赫城行政人員們的行動效率抱有任何幻想……
飄浮於城市上空的透明雲船幾乎可以算得上這座城市的另一種標誌性建築,許多人總會在休息的時候忍不住擡頭望望天上飄來移去的“魔法塔”——他們這輩子都達到不了那個高度……
此時,雲船上風景最美麗的房間,兩名介於中年與老年之間的男子正在對酌閒聊。
白狼一口灌下小半壇酒,然後叫道:“痛快”
重重砸在桌沿的酒罈一時受不住這下摔打,竟是一下子碎成了好幾段,使得壇中剩餘的酒水灑了一地,
“痛快啊,痛快,”白狼不旦沒覺可惜,反倒十分興奮道,“人生致樂莫過於此——來,塞得裡克,喝”
塞得裡克拎起自己的小酒罈,向着白狼示意了一下,然後當即一飲而盡,那股豪爽勁讓人看着都覺無比暢快
酒過三巡,所有的人都在這個時候不由放鬆了幾分警惕,塞得裡克便出聲道:“用塔作餌可是你的主意,倒好,斷成了兩截——寶塔到時要是修不好……恐怕要找你麻煩的可就不只我一個人了”
白狼抱着酒罈嘿嘿笑道:“我辦事,你放心——我什麼時候搞砸了你的正事?”
多了去了……塞得裡克一邊腹誹着,一邊側首淡淡地掃了他一眼,目光在他微粉的頰上以及全心全意寶貝着酒罈的模樣,一下出結論——這傢伙喝醉了
塞得裡克一邊腹誹着,一邊端着自己的酒罈慢慢走到房間的牆邊向下望去——
雲船的視線極好,一眼望下去,就好像高高在上的神明在望着自己子民一般,讓從上往下望的人不自覺間便產生出一種驕傲,以及傲慢……
“咚”地一聲悶響,又是一人從頂上躍下,落入一片清冷的魔法燈光的映襯之中,零不用回頭也知道下來探險的人員已經齊備,爲此,他身先士卒,頭頂着一隻魔法照明燈,慢慢向前走去,通道陰冷潮溼,走着走着都會感覺到腳底一片的溼潤,頂上垂落下來的屬於紅須草的根鬚在魔法燈光的映照下呈現出一種張牙舞爪般的感覺來。
通道四周是土牆,凹凸不平,根本不像人工建造的,地面也是深一腳淺一腳,讓人們的行走多了幾分艱難——
此條通道並不長,大約走了幾分鐘,前方便出現在兩道岔道,一條也是土路——看着壓根不像人類挖掘的結果——另一條通道則是用一種特殊的材質製造出來的,在魔法燈光的照耀下隱隱閃着青光。
“走哪?”零回身望向露西妮。
露西妮掏出探測器往前一拋,探測器在空中翻了一個跟頭便懸停一下,再猛地一個大角度轉動,向着泛着青光的通道撲去——由於探測器的選擇,衆人也跟在它的“屁股背後”向前走着。
踩進通道,諸人都不免在臉上掛上幾分古怪來——腳下的觸感竟不是結實的地面,而是一種略有彈性的感覺……不過,也許也正因爲太有彈性了,一時間讓人只覺踩在棉花堆上一般,虛飄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