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族脫形於精靈母樹,自是與自然、與植物關係極親密的種族,這種密切不僅體現在他們的魔力親和性上,更是體現在他們生產生活的方方面面——居所便是其一。在精靈的保留地內,其實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房屋住所之類的東西,精靈們的休憩之地多是在天然樹洞之中,挑一處樹穴,掩上一塊草簾便是對外聲明,這個樹洞中已經住了一個精靈,上至精靈長老,下至剛剛成年的年輕精靈,都是同等待遇。
逸風和薩日娜輕車熟路地來到六長老的居住,只見藏青色紫籮藤編織的門扉半天半啓,顯示出主人在家的情態,逸風便當先伸手推開門扉,並招呼道:“六長老,逸風、薩日娜打擾。”
話落不待裡頭髮聲,逸風便徑自繞進洞去,不過幾步穿過一個略有幾分陰暗的窄道,眼前便是一片豁然明亮的兩層小居,洞室雖小,但整個居所功能齊全,上下層的分工卻是十分明確,上層是生活區,而下層則是圖書室和辦公室,由於樹洞是天然成形的,形狀並不規則,而且,精靈樹的特性使然,無法在樹上設置魔法,精靈們便習慣於將空間壓縮魔法刻制在一些儲物用品上,例如書架,例如衣櫥,所以,別看這個樹洞中只排放了四五排並不高大的書架,可是,誰知道這些書架是卻是用了1:N的空間壓縮魔法咧?
樹洞下層的辦公區正中,一個寬大的實木桌椅面向“窗口”,側向窄道口,實木圓桌的一頭坐了一位白髮蒼蒼的年輕精靈族男子,正在興致盎然地擺譜下棋。雖然這名精靈的髮色白得可以與老態龍鍾的老人家相媲美,但是俊美無疇的面容卻依舊年輕活力,這便是精靈族的六長老,從他的髮色便可知,這名出現了某種程度老齡化象徵的精靈已經進入了生命的老年期。
眼見逸風、薩日娜進門,六長老倒是高興地招招手道:“逸風,來來來,陪我下兩盤棋來。”
逸風聞言苦笑,卻是認命地陪着這位“棋癡長老”手談了幾局。
六長老雖是愛棋,但棋藝卻是實在拿不出手的,沒幾下便被逸風打得落花流水,不過,這精靈卻是越輸越來勁,一連拉着逸風下滿了十遍棋,他才略有幾分滿足地開始詢問正事:“聽說你們帶了幾個人回島來,這是怎麼回事?”
“準確說是兩個人和一隻巨龍。”逸風說道,“兩名人類,一位是奧瑪大師的關門弟子;另一位是白狼大師最小的徒弟。”
提及巨龍,六長老倒是有幾分驚訝地問道:“怎麼那些自閉鬼也肯出來?這是什麼緣故?”
逸風自是把龍族的羅德之門及其啓門咒的事情都報備了一遍,六長老這才恍然,雖然表面上神情不變,但越發的驚訝感嘆通通升上心頭,小半晌,他才道:“既然是客,自是要好生對待,讓人家再住墟市也不好,接回族裡,怎麼安排你們倆自己看着辦。”
這話便是默許了逸風、薩日娜將露西妮他們帶進精靈族保留地中,爲此逸風倒也沒多說什麼,衝着這位長老略一鞠躬,便和薩日娜並肩走了出去,一出樹洞,薩日娜便道:“我去收拾幾間樹洞出來,你去接露西妮他們吧。”
逸風沒有異議,兩精靈便就此拆夥。
且說露西妮、沙拉斯、黑這三人組合在墟市逛了一圈又一圈,一路吃過去,倒也是熱鬧非凡。待得三人興盡回到旅店之時,便已經時至深夜。夜晚的墟市依舊熱鬧,與白日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不同之處,不過是照明光源由白日的陽光換成了隨處移植的螢光花、螢光草罷了。雖然三人尚有興致再逛,不過估摸着第二日尚有正經事要做,他們這才略略收了興頭。
深夜之中,墟市的各處建築外都升起了大大小小的隔音結界,維護着各自的安寧,街市便出現了難得的清靜,只有螢光花和螢光草正在默默在散發着迷人的芳香與柔和的光線。
突然間,一行人影打破了夜的寧靜,約摸二十來人皆是行動統一、悄然無聲,諸人快速地在街市上奔跑着,看那速度與使力的方法,這些都是早已經在墟市中混熟了,十分熟悉這裡自然環境的人,不須多久,諸人便接近了一處普通的旅店——這處旅店與成百上千家分佈在墟市各地的旅店一樣,普通地不能再普通,不過,今夜,這裡卻似乎變得並不那麼普通……
身着迷彩夜行服的二十來人一秋一靠近旅店,不及叫門,原本虛掩的大門便已經被人從裡而外地打開來,只見門邊站了一名小廝模樣的人。
旅店的夥計放了諸人進門,而後以手語比劃了幾個手勢,二十來人中便有一人順手丟出一顆質量上乘的魔晶石,夥計樂呵呵地接了,乘着這二十來人悄無聲息上樓之時,關門落鎖,而後再樂呵呵地回房休息去。看他這一連串“開門-比劃-收‘錢’-關門”的動作如此熟練,便可知,往日,他可沒少幹這種事……
不過,這一次,這名夥計可就沒這個好運氣去享受他的“勞動收穫”……
開門的夥計纔剛進房,迎面便是一陣香氣濃郁的特異氣息飄來,他心下一凜,幾乎是在聞到香氣的同時便緊閉胎息,揮出保命魔法,正待轉身逃離……這一系列動作做的十分嫺熟,顯然平日也沒少用,卻不過,這一回,他的再多保護措施也是無用之計——夥計根本沒能退後便已經全身一軟,頃刻間失了神志。
黑暗中,一人漸近,大手伸出,輕輕摸了摸他的喉間,這名夥計自此便徹底與世間永別。
黑暗之中,夥計的房間卻隱約有三個身影靜靜矗立,一大一中一小,恰恰是大中小不同的“尺碼”……
黑暗之中,有人在行動,有人卻是在等待——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劃破了夜的寧靜,這名普通旅店的二樓陸續傳來了一陣陣悽慘的慘叫聲,而後十來名身着迷彩夜行服的人紛紛不管不顧地從二樓撲出,有的摔在藤木製道路上,有的卻不幸跌出這一層的路基,墜下更下一層的墟市。
如此大的聲響,自然是吵醒了無數人——起碼出事旅店中的諸多客人自是扒在安全的位置看熱鬧……
正當懸空的藤木梯索上滾動着不少傷患時,旅店的大門被人輕輕推開,三個人慢騰騰走了出來,露西妮順手從愚者之戒中取出一把軟椅,背轉着跨坐其上,將雙臂壓在椅背上,腦袋壓在雙臂上,看着這些打滾的人,意興闌珊道:“偷襲,偷襲……除了偷襲,這些人難道就沒有什麼有創意的活動嗎?”
聽她這語氣卻是十分憊懶睏乏地——可以理解嘛,哪個半夜不能睡覺,一直等着偷襲者的人能有好心情?
露西妮心情不好,她家的幾隻契約獸自是找到了出手的好藉口,也不待她吩咐,金紅已經亮了爪呲了牙飛入人羣之中,一人給上幾爪幾刀幾口……與金紅專注於眼前這十來名中了毒的夜行者不同,妞妞的目標卻是那些仍然停留在旅店中的偷襲者,只見妞妞身形一閃,夜色中,一道虹光一閃而逝,不過多久,便聽得旅店中傳來一陣陣鬥毆的悶聲響,打鬥聲沒持續多長時間,便聽得一聲低低悶響,旅店二層突然爆炸開來,黑煙滾滾之中,幾道影子飛射而出,最小的黑影沖天而去,發出一陣陣憤怒的“啾啾”聲,明顯便是吃了些許暗虧的妞妞,而另外四五道黑影則在半空中便已經詭異折向,很努力地在逃避追殺,不過,他們再努力也是徒勞——
黑沒好氣地冷哼一聲,手上虛虛一捉,一道道黑網便無聲無息地在這幾名意圖脫逃的偷襲者身後出現,迅速地緊緊束住他們,黑網出現地極其之詭異,一時間便有四人反應不及被牢牢縛住,而後重重摔在地上,唯有一人憑着極高超的身法竟硬生生避了開去,遠遠循出數米遠,站在一處樹蔭之中,惡狠狠地瞪着露西妮三人。
唯一逃過三人算計的偷襲者身處陰影之中,只那一雙如同惡狼般的眼閃着瑩瑩綠光,配合着那眼中的惡意與敵意,越發襯得此人如同隨時準備噬人的野獸一般。
那雙眼中的惡意、敵意如此之濃郁,如此之明顯,根本不像是一時而發的產物,倒是令得露西妮三人納悶不已,不過,納悶歸納悶,敵人還是得及時清理的,一時失手的黑,對此人的身法生出了無數興趣,當即遁了身形,飛撲上前,極有興致地想與這人纏鬥一番,卻不料想,他才近身,便感覺到一種極濃重的惡意、殺意,本能驅使,黑迅速後撤,與此同時,他也向露西妮、沙拉斯打出警戒的手勢。
就在這三人紛紛作好防禦措施的當下,那名唯一脫出三人算計的偷襲者所在的那片林蔭卻是突然爆炸開來,一股黑色的氣旋向四面八方撲開,遇到什麼腐蝕什麼,碰到什麼吞噬什麼,端是惡毒非常。
黑雖然後撤及時,卻也免不了被波及一二,當他撤回露西妮、沙拉斯防禦圈中之時,就見他面色微白地用一柄透明薄刃迅速從自己身上割下許多皮肉組織來,沙拉斯見狀,連忙聚風成刃,也幫着黑清理起他身上受污染的皮肉組織。黑對自己下手的速度已經足夠快了,可是沾了黑色氣旋的地方出現的腐蝕速度卻是更快,就兩三秒之間,便腐蝕了約有一個指節的深度
露西妮、沙拉斯、黑這三人連着露西妮的兩名契約獸防禦得夠快,且自身實力夠強,倒只是受了點小損失,反倒那些原本被俘虜的偷襲者以及極少數倒黴的旁觀者受到了更大的波及,偷襲者們算是徹底死傷完結,一個個化作一攤黑水而後迅速蒸發,部分旁觀者也像黑一般從身上切去了諸多血肉,爲了他們的圍觀不作爲付出了血的代價。
露西妮先爲黑身上的傷口敷上自家的特效藥,而後默默等待着黑色氣旋完全消失後,她才慢騰騰走出防禦圈,無視圍觀人羣複雜多樣的注視,取了空氣樣本,取了地上的黑水樣本,取了受傷的植株樣本……取了一切可供研究的環境樣本後,她這才掏出一瓶金色藥水,漫天揮灑開來,藥水離瓶卻作爲點點金光滿天飄浮,將一方小天地裝點地如同一處光的金河一般,隨着空氣地流動,金光向四面八方飄散而去,落在植物上,植物復甦,迅速抽芽生長,落到人身上,傷口復原,精神振奮……
這竟是百分百濃郁的純淨生命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