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分,露西妮與沙拉斯剛剛解決了午餐,正漫步在伊利亞斯特家族城堡的遊廊上,雖然露西妮很想就在藏書室中廢寢忘食,可是,沙拉斯不答應,希爾貝特也不答案,甚至連伊克爾和哈夫達也發話說,如果她再像之前那樣“亂來”,就禁止她進入藏書室,所以,現在露西妮每天必定乖乖地按時解決三餐,按時睡覺、起牀——就算她想不按時也不行哪,明着有沙拉斯跟前跟後地盯着,暗裡有影衛和小愚“裡外合作”地叮嚀、“監視”,幾天下來,露西妮倒也一直維持着良好的作息習慣。
剛吃飽,最是不宜看書用腦,所以,兩人便沿着遊廊慢吞吞地走着,一面散步消食,一面聊天閒扯。
走着走着,露西妮突然微微一笑,側首望着沙拉斯道:“沙拉斯,說說,白狼大師這回給你敲詐了哪些好處?”
沙拉斯聞言先是一愣,而後不由笑道:“哪裡有什麼好處?我可什麼也沒得。”
“怎麼會?”露西妮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模樣,“白狼大師那般的個性,沒拿此好處哪裡可能離開——我相信,就算御風教皇出面居中調停,白狼大師也是不吃虧的。”
對於她的這番論斷,沙拉斯只覺好笑,真不知道她的自信從何而來,只聽他笑道:“老師的確沒吃虧,不過那好處可真不是我得的,說句實話,老師這趟打上風神殿,明着是舉着爲我討公道的名義,實際上,實在是因爲諸事無聊,閒得發慌,再加上,對風神殿宿有的不滿,這才借了這個藉口,到風神殿去鬧鬧事,活絡活絡筋骨。”
一番話說得露西妮先是一怔,繼而大笑道:“哈哈,白狼大師真是太可愛了~~~這性子……這性子,看着就像個孩子一般呀,真真是……太可愛了~~~”
聽着如此可愛的評價,看着露西妮的開懷大笑,沙拉斯只微微笑着,沒有多話,待得她笑夠了,慢慢息了聲,他才又道:“我雖沒得什麼好處,不過,老師可特意留話了,說是會給你帶件禮物。”
“咦?給我帶禮物?”露西妮聞言一懵,十足不理解道,“這是什麼道理?”
“老師這回……敲詐成功有幾分也是託了你的福,”沙拉斯在提及“敲詐”二字時,微微一頓,不由又笑了起來,“老師在出海之前特意留話了,說是會給你帶禮物回來,看樣子,估計會是海外奇珍。”
露西妮微一挑眉,不過,很快便恢復了一張笑臉,開心道:“那我可就不客氣了~白狼大師送的禮物,一定是非同尋常的好東西~”
兩人說話間,漫無目的地向前走着,不少伊利亞斯特家族的成員或者是僕役、侍衛與他們擦肩而過,正是介於午餐與午茶的時間點,不少換班的人員來來往往,也是十分熱鬧,走着走着,突然前方走來一幫人,遠遠地,便見走廊上不少人側身避讓,這樣的騷動自然引起了露西妮和沙拉斯的注意,擡眼望去,卻原來也算是老熟人——
亞米爾和副手領着兩名客人沿着遊廊向前走着,拐過一道彎,遠遠便看見了避讓到遊廊邊小花園裡的露西妮和沙拉斯,他側身以眼神向副手示意之後,快走幾步,走到兩人面前,微微欠身行禮,說道:“泰爾諾小姐、默先生,日安。”
露西妮和沙拉斯側過身去,避開他的禮,然後回了一聲問候。
問候過後,亞米爾倒是直入主題道:“之前伊克爾長老命人傳話,希望兩位晚些時候到靜室一會,似是又有一些疑似‘鑰匙’的物件需要泰爾諾小姐鑑定一下。”
說實話,這事本不歸他管,可是,既然他先遇上了露西妮,自然願意多這麼一句嘴——現在,整個伊利亞斯特家的上層機構中,有哪個不知道露西妮帶來了神喻碑?又有哪個不知道露西妮他們正在破譯神喻碑?可以說,現在對於整個伊利亞斯特家族來說,露西妮就是他們必須捧在手心裡的一塊寶啊。
露西妮一聽,倒是小激動了一把,謝過亞米爾,當即便想往伊克爾的靜室而去,才探頭便發現原本被亞米爾甩開幾步遠的幾人也已經走到她身前,兩名被引領的客人中,竟然還有露西妮的舊相識——
“露西妮?”對方顯然比露西妮更加驚訝居然會在這樣的地方見到彼此,難得頗失貴族風範地用手指指着露西妮,一時驚訝出聲。
露西妮眨巴眨巴眼,神情平靜地點頭致意道:“亞摩斯,好久不見。”
她一出聲,亞摩斯倒是立時回過神來,收回手,行禮致歉道:“對不起,我失態了,只是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
“我也沒想到,”露西妮寒暄道,“我還有事,以後有機會再聊吧。”
亞摩斯倒想阻止,可是才一動手,便覺得衣襟處傳來一陣輕微的拉力——他的副手正不着痕跡地提醒他,他們此行的目的,爲此,亞摩斯只能收聲,眼看着露西妮與沙拉斯並肩離開,就在兩人與他們擦肩而過的剎那,亞摩斯感覺到來自沙拉斯的審視目光,亞摩斯心下雖然轉了幾十上百種念頭,可是,面上卻是露出一抹十足完美的社交笑容。
只不過,沙拉斯一向不是個會按理出牌的人,看了眼亞摩斯的笑容,他面無表情地轉開視線,隨着露西妮一同離去。
這樣的小插曲並沒有影響露西妮兩人的情緒和行程,一路趕到靜室,靜室的地面上擺放了七八個形狀古怪的小東西,露西妮也沒與伊克爾寒暄,當即走到這些小東西邊上坐下來,一、一打量起來。
第一件……不是;
第二件……也不是;
第三件……還不是;
第四件……怎麼又不是
第五件、第六件、第七件、第八件……一件件感應過去,竟是連一件也沒有反應。
伊克爾坐在蒲墊上,看着露西妮拿起一件、放下一件,再拿起一件、再放棄一件……如此一輪更替下來,他便知道這回又是落空。
果然,不一會兒便聽露西妮道:“沒有。”
語中的遺憾聽來比之伊克爾還要強烈,以至於伊克爾還得出聲勸慰道:“沒有也罷,我讓他們再找找就是,破譯工作進展得怎麼樣了?”
露西妮咧了咧嘴、呲了呲牙道:“還行吧,目前還算順利,已經理出了點頭緒,相信再過幾天應該就可以嘗試進行破譯了。”
伊克爾笑着伸出手,輕輕揉了揉她的發頂道:“行了,不急於一時。”
“嘻嘻,伊克爾不用擔心,”露西妮捉下他的手笑道,“我會注意分寸的。”
藏書室中,靜得幾乎連心跳和呼吸聲都能聽見,只有翻動書頁時,偶爾發出的書頁摩挲聲才顯示了藏書室中尚有人跡。室內某處角落中,露西妮和沙拉斯席地而坐,兩人面前各擺了一疊文獻,正在慢悠悠地翻閱着——不是他們不想快啊,實在是這些文獻太過寶貝了,翻動時需要萬分的小心。
翻着翻着,露西妮突然看着手中的那份文獻一時不動了,沒過一會兒,原本專心翻鬧文獻的沙拉斯因察覺着露西妮突然沒有動作,便擡起頭來望了過去——藉着身高的優勢,越過她的肩頭向下看去,只見文獻上記述着狩獵女神的一些信息。
“……狩獵女神一貫與生命女神三姐妹交好,性情直爽開朗,愛憎分明,是旅行者的守護神,也是野獸繁衍生息的守護神,運弓如神,好戰且戰技非凡,常與戰神切磋,絲毫並不遜於諸神中武力最強悍的戰神……
“……春之女神性情溫婉,依賴性強,喜好伺弄花草,守護植物的興衰……春之女神與生命女神爭執,怨念叢生,滿世界草木枯黃、生機凋零,諸神勸誡皆是無效,狩獵女神憤而出手,居中調停,還世間一派生機盎然……
“……春之女神失蹤,豐收女神隕落,狩獵女神與生命女神發生爭執,在諸神一派反對聲中,選擇隕落重生,化精血于山巒之間,成就世間靈氣大盛,萬物靈性滋長……”
文獻已經十分老舊,而且,記錄明顯是手寫體,凌亂潦草,所幸字體頗大,還算能看得清楚,只不過一句話得讓人讀上兩三遍才能看懂,整張紙上記錄不了幾段話,看着費勁,又沒什麼實質內容,可是,露西妮卻盯得入神。
沙拉斯見狀,不由得將目光集中到一個反覆出現的名詞上——“狩獵女神”。
貝爾納家是狩獵女神的神裔之族,露西妮這般行爲難道是想家了?
念頭才閃過,沙拉斯便不由得輕輕搖搖頭,自己否定了自己,以他的瞭解,露西妮既然已經主動與貝爾納家劃清界線,應該不會再如此多愁善感啊,可是,除了貝爾納家,沙拉斯還真想不出還有什麼能讓她如此緊盯着“狩獵女神”不放……
實際上,露西妮還真沒想到貝爾納家,看到這份記錄的時候,她突然靈感一閃,想到了自己曾經的夢境,無數的夢境一遍遍從腦海中閃過,如同播放電影一般,其中不乏這張文獻上記錄的內容,這一剎那,一種無名的糾結不由浮上她的心頭,無數的問題洶涌而來——
她的夢境是怎麼回事?是什麼原因引起她的夢境?這些夢境又與她本人有什麼關係?
這份文獻記錄又是怎麼回事?是誰記錄的?爲何記錄?記錄的內容是真實的,還是杜撰的?爲什麼文獻內容中不少與她的夢境重複?這兩者之間又是哪些聯繫?
……
正當露西妮思索紛亂之際,小愚卻突然出聲叫道:“露西,把你左手邊被壓在第七份的那本獸皮書拿出來。”
露西妮反射性地聽從指令,將小愚要的獸皮書拿了出來,丟進愚者之戒中,過了幾秒後,又取出來,正在她手握獸皮書,打算將它放回原位的時候,小愚興奮的聲音響了起來——
“露西,你的‘神眷者之契’我解譯出來了,那是屬於生命女神和戰神的契約,嘖,兩位主神的契約啊,真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麼,竟然得了這兩位的同時垂青。”
戰神……生命女神……
露西妮不由得又想起自己擁有這兩個神殿的“聖徒”封號,一時之間,強烈的好奇之心洶涌澎湃,一個問題一下子擊敗了其它所有的問題,涌到眼前——她到底做了什麼,居然能讓戰神殿和生命女神神殿如此垂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