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時分,埃裡託斯城四周的天空都被晚霞染得一片硃紅,天際的雲朵,在晚霞映襯之下幻化出一朵朵美麗的火燒雲,不過,埃裡託斯城的居民對於這樣美麗的晚霞卻是興趣缺缺,不少有着積年耕種經驗的老者望着天色,輕輕地嘆息搖首——所謂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如此美麗的晚霞,預示着明日十之**是個大晴日。這對於即將成熟的雪絨花而言並不是一件好事——雪絨花結花之時需要厚雪覆蓋方能結出最美麗、香味最濃郁的花朵,而花朵的質量直接影響着香水及其周邊產品的質量。這也就無怪乎爲什麼埃裡託斯的居民們面對冬日的暖陽,卻都是一陣唉聲嘆息。
就在這樣美麗的晚霞之中,一輛被二十餘名騎士護衛着的馬車緩緩駛進貝爾納莊園,馬車停在主屋門前,車門打開,首先下來的是一名巧笑倩坐兮,美目盼兮的美麗女子,二十來歲的年紀,一身素淨的打扮,越發襯得她清純可人,女子一打開車門便向門車邊侍立的中年男性喚道:“畢維斯叔叔,真是好久不見啦。”
畢維斯衝着她微笑一點頭,招呼道:“阿蜜莉雅,你現在倒是出落得越發漂亮了。”
阿蜜莉雅沒再多說什麼,輕輕一拉裙襬,動作俐落而優雅地走下馬車,然後側立於車邊門,伸出手來,向車內人示意,緊接着,身着傳統長裙的露西妮扶着阿蜜莉雅的手慢慢地走出馬車,站立於樓梯之上,露西妮俯視着出門來迎接自己的僕役們以及畢維斯,目光清冷地好似冰泉,每一個被她望到的人都會感覺到一股冷意從心底竄起。掃了眼衆僕役,露西妮的目光往上擡去,開始打量主屋,打量這個自己已經兩年多沒回來的地方。不知怎麼了,這一刻,眼前這座她從小成長的主屋,竟會給它一種陌生感……
露西妮打量的動作非常迅速,只略一掃眼,便收回視線,慢慢走下樓梯,側首問畢維斯道:“畢維斯,父親、母親呢?”
畢維斯略一躬身說道:“男爵、夫人以及伯物少爺都在大客廳等候您。”
露西妮聞言點了點頭,將騎士們丟給畢維斯安置,將一羣寵物留給阿蜜莉雅,自己則當先一步,向大客廳走去,才進客廳,便見愛爾莎一下站起身,迎上前來——
愛爾莎一上前,便給了她一個暖暖的懷抱,稍微鬆開手,低頭望着幾乎與自己等高的大女兒時,愛爾莎不禁微微蹙眉:“露西,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生病了嗎?”
“前段時間受了點傷,沒什麼大礙,老師說靜心休養一陣子就好。”露西妮微笑說道。
“怎麼這麼不小心,受了什麼傷,嚴重嗎?”愛爾莎一聽受傷,便拉着露西妮嘮叨了起來。
“母親不用擔心,只是點小傷而已,”露西妮回握着愛爾莎的手,笑道,“只是在試煉的時候受了點輕傷,這是很正常的啦,不信您問哥哥,他身上估計也沒少受傷。”
露西妮這一招禍水東引果然奏效,愛爾莎立馬緊張兮兮地去盤問伯特去了,露西妮乘着這個機會在沙發上坐下,笑看着伯特安撫愛爾莎。
巴倫眼見露西妮在看熱鬧,輕輕咳了咳,清了清嗓子後,說道:“露西,一路上累不累?現在餓不餓?廚房早就備着你最喜歡的飯菜了。”
露西妮笑得像個彌勒佛,聽着巴倫這麼一說,自是點頭道:“父親猜得真準,我還真是有些餓了——對了,哥哥不是還在試煉期嗎,怎麼突然回來了?”
一提這話,巴倫的臉色立馬陰沉了幾分,他掃了眼伯特後,這才說道:“他今年的試煉已經完全結束了,乘着老師給的假期回家休息的。”
“哦……”露西妮訥訥地點了點頭,沒再言語。
巴倫頓了頓,問道:“叔父最近還好吧?”
“叔祖大人身體很健康,一切都很好,”露西妮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嬸婆前段時間也回來了——話說,她可真是一個很有趣的人呢。”
巴倫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然後又換了一個問題:“一週前,艾絲特被族長召回比爾哈姆城的事,你知道吧?”
露西妮頜首,心中卻在腹誹,她不僅知道,而且,這件事壓根就是她造成的——這樣的話,她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咧?
“你知道族長爲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召回艾絲特嗎?”巴倫再問。
露西妮搖搖頭,說道:“澤維爾大人命令來得很快,而且執行命令的人要求艾絲特當即啓程回比爾哈姆,我根本來不及向艾絲特詢問原因。”
露西妮一面說着,一面在心底吐糟道,她只說沒來得及詢問艾絲特,沒說不知道事件原因……事實上,自從澤維爾的命令到達“綠韻莊園”的時候,她的確沒有和艾絲特有過交流。
巴倫顯然也不抱希望能從露西妮這兒探知些什麼,略略點了點頭之後,便和露西妮說起了其它瑣事,例如學業程序、魔法修行情況甚至愛爾柏塔學院的一些學習趣事。
提到愛爾柏塔,露西妮一下從愚者之戒中翻出三個巴掌大的白色玫瑰胸針,平放到茶几上,金屬碰撞的聲音細細碎碎地,一點也不引人注意,但巴倫望向那三個白色玫瑰胸針的眼神卻是有些複雜。
“這是愛爾柏塔的白玫瑰勳章?”巴倫蹙着眉望向露西妮,“你提前申請畢業了?”
白玫瑰勳章這幾個詞一出現,伯特與愛爾莎也停下說話,轉過頭來望向露西妮。愛爾莎更是直接拿起白色胸針翻看着,就見胸針正面刻印着不同學科的標識,而胸針的左下角的金屬葉託上則刻着“露西妮-奧蘭特-貝爾納”的縮寫,很顯然,這三個白玫瑰勳章都是屬於露西妮的。
“神學、禮儀學、植物學,”露西妮一邊捻起一枚胸針,一邊解釋道,“叔祖大人的意思是希望我能夠專心學習鍊金學,所以,才建議我提前早請畢業,幸好有維妮莎她們幫忙,要不然,恐怕我這回連畢業都難。”
巴倫和愛爾莎快速交換了一個眼色,再望向露西妮那張依舊端莊的笑臉時,夫妻倆心中真不知該喜還是該怒,各中複雜的情緒在心中不斷糾結着。恰在此時,莊園的內管家弗莉達走了進來,在愛爾莎耳邊嘀咕了些什麼,愛爾莎這才手中的那枚胸針放回茶几上,說道:“餐廳已經準備好了,露西,你這一路回來也累了,先吃點東西,好好休息一下,養好精神。”
露西妮收好三枚白玫瑰勳章,低頭撫了撫肚子,有幾分嬌憨地說道:“嗯哪,謝謝母親,我可真有些餓了呢。”
愛爾莎微笑着上前,牽着露西妮向餐廳走去,一路走,還一路和她聊着塞倫特城的生活趣事。
深夜,愛爾莎將露西妮安置好之後,這纔回到自己臥室,雖然夜色已深,但巴倫卻沒有入眠,已經沐浴完畢的巴倫僅着一身睡袍靠坐在軟沙發上,正在翻看着一些資料。眼見愛爾莎進來,他略略擡眼問道:“露西已經睡了?”
“嗯,剛睡下,”愛爾莎坐在梳妝檯之前,一邊仍由貼身女僕脫下身上的各種首飾,解下盤發,褪去外衣……
巴倫收回視線,繼續關注手頭的文件,一邊和愛爾莎聊着家常道:“露西身體怎麼樣,剛纔看着好像很虛弱的樣子。”
“看着很蒼白,不過,她自己說沒事,”愛爾莎一邊配合着女僕脫去外衣,一邊說道,“我想,明天還是請城裡的醫師來看看吧——如果真沒什麼事情,倒也可以問問有什麼滋補的方子。”
倫惜字如金地應了下來。
愛爾莎一面打量着鏡子中的自己,認真尋找着時光的痕跡,一邊說道:“巴倫,凱特什麼時候回來?”
巴倫聞言擡起頭來,想了想,說道:“也就這兩天吧,冬日祭快到了,今年倒是最熱鬧,三個孩子都回來了。”
此時,愛爾莎好容易換了一身睡袍,便遣去房內所有的僕人,走到巴倫身側的扶手上坐了下來,嘆息道:“孩子們都長大啦,就連凱特也不像小時候那麼愛撒嬌了……唉,真不知道把他們一個個送出去到底對不對……”
巴倫捉過愛爾莎的手,放在掌心輕輕拍了拍,安撫道:“再怎麼長大,不也是你的孩子嗎?”
愛爾莎神情微鬱地搖了搖頭,“算了,不提這個了——巴倫,你說,露西今天晚上那話是怎麼回事,她還打算再回到塞倫特去嗎?她是不是已經知道了聯姻的事情?要不然,她怎麼會突然申請提前畢業?”
說到這兒,輪到巴倫面色不良了:“伯特既然都知道了,露西八成也是知道的,至於回塞倫特——她既然已經從愛爾柏塔學院畢業了,還去塞倫特做什麼?學習鍊金學嗎?她要想學在家裡學也是一樣的。”
“可是她的老師……”愛爾莎略有些猶豫,不過,她的猶豫很快被巴倫打斷了——
“愛爾莎,露西好不容易回來了,你難道不想讓她留在身邊好好生活幾年?”
“當然想啊,可是她的鍊金學……”愛爾莎依舊在猶豫。
“愛爾莎,你也知道,女人最終還是要嫁人的,露西的身體狀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鍊金學學得再好,也不可能成爲大師級的人物,與其讓她沉浸在鍊金學裡,還不如早點幫她參謀參謀未來的婆家。”
巴倫這話顯然對愛爾莎的觸動極大,她用力點了點頭,說道:“是吶,露西今年也有十七了吧,唉,時間過得真快吶——哎,說到這兒,伯特今年二十二了,怎麼都沒聽他說起過有什麼喜歡的女孩?凱特也不小了,哎呀呀,孩子們真的都長大了呀……”
成功轉移愛爾莎注意點的巴倫,一邊附和着愛爾莎的激動,一邊翻閱着資料,心頭卻在盤算着露西妮的白玫瑰勳章,以及那句“叔祖大人希望她專心學習鍊金學”的話,一心三用的功夫可謂純熟。
(很不好意思地說,從明天起,貓要出門一趟,所以,接下來的一週時間裡更新將不穩定,希望親們體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