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雲淡風清,在這樣的日子裡,人心也會不由自主地安定下來,雖然已是深秋,但愛爾柏塔裡依舊是綠意蔥蘢,上課或下課途中的少女們三兩成羣,嘻嘻笑談,秋風拂過,或飛揚起飄逸的裙襬,或撩動精心修剪的秀髮,勾勒出一副美麗的圖景來。
“咦?那邊好像是維妮莎學姐?”就在少女們經過一處教學樓前時,眼尖的人發現了不遠處草坪上的人。
維妮莎近年來在愛爾柏塔也算是聲名遠揚,聽到是她,少女們紛紛順着指示的方向望去,便見草坪上或坐或臥,一共三個人。
“呀,不只維妮莎學姐,就連莎碧娜老師和維達學姐也在耶。”少女們紛紛駐足議論了起來。
“哎呀,真難得,畢業這麼幾年,難得看到這三位出現在學校裡呢,最近有什麼特殊的事情發生嗎?”
“不知道……啊,你們看,有人上去打招呼了,我們要不要也上去打個招呼呀?”
“當然,當然,這樣的機會可難得呢,大家一起去。”
說話間,發現了維妮莎三人的女孩們紛紛圍了上去,一時鶯聲雁語不斷,直到即將上課的預備鈴響起之際,女孩們才紛紛散去,雖然仍有些已經沒課的女孩們留下與三個寒暄,但數量已經沒有那麼可觀了。
由於莎碧娜畢業後留校任教,學校裡的女孩們還是常常可以看到她的,所以,大家對她的熱情就遠沒有對維妮莎和維達的熱情那麼高,大部分的女孩都圍在維妮莎和維達身邊,嘰嘰喳喳地問個不停,說來,維妮莎三人在愛爾柏塔裡算是異類中的異類,愛爾柏塔學院以培養出貴族淑女爲目的,凡從愛爾柏塔畢業的學生,都是最優秀的待嫁新娘——事實上,70%的學生在畢業之後的一兩年內都會相繼成婚。
在這樣一個絕大多數畢業生都在短時間內成婚的學校中,維妮莎三人的畢業後生活自然就與衆不同——莎碧娜就職成了學院教師,維達四處冒險探奇,維妮莎入政務部參與政事。也難怪大家看到這三人會格外興奮了。
就在三人如羣星捧月般被團團圍住的時候,草坪不遠處的教學樓中走出一抹嬌小的身影,就算在燦爛陽光之下,她依舊身披一件長及小腿的乳白色純毛大斗篷,整件斗篷剪裁合體,除了領口和袖口的毛飾外,別無雜物,一眼便可知其出自名家之手。大斗篷包裹之下,原本就並不豐滿的身軀越顯嬌小,再配上那張白如軟玉的小臉蛋,儼然是一個我見猶憐的可人兒。
剛剛完成畢業考覈的露西妮站在教學樓下,遠遠望着被衆多女生圍在中間的維妮莎三人,偷偷笑了起來——這一天是她進行第一次畢業考的時間,早就和她們說了,不用來陪考的,可是維妮莎三人卻非得跟來,所以,這回她們被這些學妹們逮了個正着也是活該,她纔不同情咧。
露西妮沒站多久,維妮莎三人便已經看見她了,雖然距離較遠,但眼神好的三人依舊可以分辨出她臉上的狡黠笑意。維妮莎三人互相交換了一個不懷好意的眼神,然後紛紛與周圍的女生們告別,在衆目睽睽之下,三人共同走向露西妮。
看着向着自己走來的三人,以及落後她們數步,依舊跟隨着她們也一起向自己起來的一羣女孩們,露西妮只微微挑了挑眉,並沒有迴避,而是大大方方地邁開腳步,向維妮莎三人走去,行動間如行雲流水,輕柔婉約。
維妮莎三人有意無意地形成了一個包圍圈,隱隱地將露西妮圍在正中間。維達當先一步跨到露西妮面前問道:“哎,露西,考得怎麼樣?”
露西妮輕輕一笑,沒好氣地掃了眼三人,這才溫吞說道:“畢業是沒問題了,至於白玫瑰勳章嘛就得看看老師們的商量結果了。”
三人一聽這樣的結果,自是知道她說得保守了些,自然都從心底裡爲她感到高興,維達十分豪邁地一把攬過露西的肩,樂道:“請客請客這回你一定得請客”
大半個身子被拉入維達懷中,聞着她身上熟悉的香味——她送的香水——露西妮不由自主地放柔了表情,微微笑開。維妮莎和莎碧娜則站在兩人身側,望着露西妮,神情溫柔。
三人間流動的默契與親暱令得旁觀的女孩們欣羨不已,一個個無論真心還是假意,都紛紛上前向露西妮致以祝福。
比爾哈姆城,貝爾納宅
“砰”一聲重響在主臥房中迴盪着,製造這聲噪音的老者正在站暗紅色的原木前,面色冷肅,原本在主臥房的另一頭擺弄針線的葛瑞斯也被一聲重響嚇了一大跳,手中的銀針差點兒就紮在自己手上,她將銀針扎進布料中,將整個針線筐遞給貼身女僕,然後擺擺手示意房中所有僕人退下。
待得整個主臥中只剩夫妻兩人的時候,葛瑞斯才走到澤維爾身邊,雙手輕輕搭在他的手臂上,輕聲問道:“澤維爾,出了什麼事了嗎?”
澤維爾一聲不吭,捉起桌上的文件直接丟給葛瑞斯。
葛瑞斯輕輕拍了拍他的手,然後拿起文件就翻了起來,纔看第一頁,她便不由自主地輕“咦”了一聲,加快了閱讀的速度,待翻閱了兩頁之後,她便直接跳到最後一頁去,看完最後一頁,葛瑞斯這才頗爲震驚地喃喃道:“艾絲特怎麼這麼糊塗?婚姻的事情一向是以父母家族的意願爲主,她怎麼能擅自和別人簽定這樣的契約?澤維爾,艾絲特是不是被人騙了啊?那孩子自小就容易衝動……澤維爾,這下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她連這種契約都能和別人籤,你說我們還能怎麼辦?”澤維爾氣得就差沒面色發青了,他抽出另外一份報告丟到葛瑞斯身前,氣怒交加道,“你再看看這個”
葛瑞斯依言再拿起第二份文件看了起來,越看越心驚,直到最後,她合上文件,一切情緒只換得一聲長嘆——“艾絲特太心急了……”
“她如果這樣算計成功了,我倒是無話可說,”澤維爾咬牙切齒道,“可是現在,她纔剛剛出手,就被人發現了,還被人捉住了最要緊的把柄——你知道這些東西是誰送來的嗎?”
葛瑞斯猶豫了一下,搖搖頭。
“是露西是巴倫的孩子露西,而且,她還是通過塞得裡克的渠道給我們送過來的”澤維爾提及塞得裡克的時候,面色一片青一片紅,可謂猙獰,“露西這是在示警她是在向艾絲特示警,也是在向我們示警這個丫頭……我真是小看了這個丫頭,真不知道,她到底爲什麼能讓塞得裡克另眼相看……”
葛瑞斯脣間微動,最終一切話語只換成一陣無聲的嘆息。她知道,有些事情她是勸不了的——越勸越糟糕——艾絲特與歐恩的契約,簡單來說就是一份婚前契約,雙方約定,艾絲特爲歐恩提供經濟來源,而歐恩則將自己經營的情報網絡及其它地下勢力與艾絲特共享,兩人在婚姻中擔負極有限的責任。
艾絲特在簽訂這份契約的時候,就已經傷害了家族的利益——對於大多數貴族家庭來說,子女的婚姻是他們的政治籌碼,子女私下訂終身的行動本就觸犯了家族的利益。但這種利益傷害還不是令澤維爾生氣的關鍵,艾絲特最爲致命的錯誤在於,她對露西妮的設計陷害不但沒有成功,反倒被露西妮加以利用,拱手送出了自己的致命失誤,以致於露西妮現在能憑藉着艾絲特的這份失誤,向澤維爾發出某種警告
澤維爾向葛瑞斯咆哮完畢之後,怒氣稍降,他靜靜坐在椅子上思索了好半晌,這纔對葛瑞斯說:“讓管家進來。”
葛瑞斯擔心地望着澤維爾,心中的感覺萬分複雜,無論是對澤維爾的關心,還是對艾絲特的擔憂,抑或是對露西妮驚訝,以及其它無法言明的情緒,全都混雜在一起,令她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捉着澤維爾手臂的雙手。
澤維爾感應到她的緊張,慢慢緩和神色後,輕輕拍了拍她的雙手,說道:“葛瑞斯,你別擔心,這事兒沒什麼,艾絲特既然喜歡這個叫歐恩的,那就讓她嫁去吧,反正歐恩的能耐與身世都不錯。至於露西妮這邊……我想,她再怎麼樣也是我貝爾納家的人,絕不會隨便敗壞我貝爾納家的名聲的。”
經此安慰,葛瑞斯才鬆開口,出門讓女僕去叫管家。葛瑞斯才轉身,澤維爾的神色便不由自主地猙獰了起來——他自是知道露西妮所圖爲何,可是,他可不可能這麼輕易地就被一個晚輩給算計了他雖然不能再次插手失去與戈爾姆家的聯姻,但是,他可以把這件事託付給巴倫夫婦他就不信,巴倫夫婦在與戈爾姆家聯姻的巨大商業效益的誘惑下,會耐得住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