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死——沒有!”幻遙狂怒着,已經失去了理智,巴圖爾和幾名侍衛上前來竟然都沒能夠製得住他,統統被甩到了地上。
這時,門外有人來報,聲音很大:“皇上,杜念杳帶着藥回來了。”
“什麼?”
這真是個讓人振奮的消息,所有人都狂喜不已。
“太好了,娘娘有救了。”一直跪在地上哭泣不止的秋桃終於擡起了頭,看着衆人。
風塵僕僕的杜念杳則大步地走了進來,徑直往牀上的顧青蔓走去,看到她渾身是血的模樣,心如刀絞,連忙從懷裡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個小小的錦袋:“這是天山雪蓮,崑崙老人給的,說是能夠解百毒。”
“太好了。”幻遙覺得自己的手還在不住地顫抖着,渾身緊繃的肌肉都鬆軟了下來,整個人都癱坐在了椅子裡:“快、快去熬藥。”
“我來吧。”連喜不放心讓別人來做,連忙上前去接過那個袋子,將它小心地打開,卻看到裡面躺着一朵小小的有些泛黃的乾花,她微微一愣:“這個——是崑崙老人親自給你的嗎?”
“是啊!”杜念杳見她的神色不對,連忙伸長了腦袋看了一眼,這一看不打緊,驚得他出了一身冷汗:“不,不對,這不是崑崙老人贈的藥,他給我們的,明明是一朵花蕊是嫣紅的雪蓮花,這個——”
“你一定是被人掉包了,真正長在雪山之顛的雪蓮極其珍貴少見,它並不是純白色的,而是你所說的紅蕊白花瓣的,這種,不過就是普通的雪蓮而已。”連喜氣得直跺腳:“到底是在什麼時候被人掉了包的?”
杜念杳的臉刷的一下變白了,他仔細地回憶着:“不可能,我一路快馬飛奔回來,根本就沒有停下來休息過,這個錦袋一直都沒有動過——”他突然想了起來:“除非是在雪山腳下,就已經被那個叫阿依慕的姑娘換走了。”
“杜念杳,你該死——”眼看着到手的解藥卻因爲杜念杳的粗心而弄錯了,讓幻遙如何不生氣?就算是殺了他都不夠解氣,這可是顧青蔓的命啊,他居然把她的命弄丟了。
杜念杳木木地站在那裡,此時,哪怕就是有人將他千刀萬剮了,他都絕無半句怨言,當時他走得心急,竟然都不知道打開那錦袋看一看,現在就算是再回去已經來不及了,顧青蔓就這樣因爲他的延誤無藥而治。
就在衆人一籌莫展之際,門外再度有人來報,說是宮門外來了一位關外的姑娘,說是有萬分緊急的事情要求見皇帝。
幻遙此時哪裡還有心思去見任何人,他連殺人的心都有,於是揮了揮手。
倒是杜念杳警覺起來,問道:“來人是誰?”
“是一位姑娘,她說她叫——夏一達。”
“是她?她來了!”杜念杳的腦海裡,出現了一線生機,這位姑娘千里迢迢而來,想必是知道自己的藥被調換了,所以才趕來的,他立即飛奔出去,往宮門外跑去。
夏一達站在宮門外,她騎的馬兒已經累
得快要趴下了,不過,從小在草原騎馬長大的她雖然不會武功卻有着一身超絕的好騎術,沒有能夠在路上追上杜念杳,卻比他沒晚太久趕到了皇宮,只是不知道自己一個外族人,能不能輕易地見到皇帝。
正當她着急之際,便看到之前進去通報的人帶着杜念杳回來了,她興奮地站在門外揮了揮手:“嗨,是我。”
杜念杳見到她,開門見山地問:“你知道雪蓮被人調包的事情嗎?”
“我當然知道,我是爲這件事情特意來的。”夏一達從懷裡拿出
情況危機,已經來不及聽她解釋太多,杜念杳拉着她便往宮內跑。
終究還是皇天不負有心人,雪蓮花及時地趕到了,連喜和夏一達趕緊將雪蓮入藥,煎好了送了進去。
原本已經摸不到脈搏的顧青蔓,喝完湯藥之後,竟然呼吸平順了起來,儘管脈搏心跳還不是十分有力,但是總算能夠感知到了,大家在牀前守了整整一個那朵真正的雪蓮:“真正的雪蓮我帶來了,希望能夠來得及。”晚上,第二天早上的時候,連喜再去給她把脈時,驚奇地發現她已經大好了。
“這藥還真是神奇。”連喜開心得跳了起來:“看樣子,青蔓應該是救回來了,昨天好險啊!”
“太好了!”夏一達也鬆了一口氣,她多怕自己趕不急,不過謝天謝地,幸好及時地趕到了。
“皇上,皇后娘娘已經沒事了。”巴圖爾輕輕地在幻遙的耳邊說,可是,他臉上卻毫無表情,也許是因爲昨天夜裡太過緊張了,所以一直都沒有動,就算是得知顧青蔓已經撿回了一條小命,他依舊沒有緩過神來。
“皇上——”巴圖爾輕輕地推了一把。
沒有想到幻遙居然被他這輕輕地一推,便栽倒在了地上,昏了過去。巴圖爾這纔想到幻遙已經好幾天都沒有合過眼睛了,一直都是強打着精神,現在聽說顧青蔓沒事了,精神上一放鬆,人就不行了。
又過了幾日,已經是初夏時分了。
雪蓮花將顧青蔓體內的毒素已經清除得差不多了,她已經能夠下牀走幾步了,不過,爲了安全起見,幻遙還是勒令她必須要躺在牀上靜養,每天都會讓御膳房做很多營養又滋補的飯菜,所以顧青蔓恢復得很快,不僅面色紅潤,連整個人都豐腴了不少。
幻遙的一顆心,總算是落到了地上,落下的國事也開始慢慢地處理了。
還有被關在天牢裡的樓輕塵,還在等着他的發落。
這一日得空,幻遙決定去天牢看看樓輕塵。
陰暗潮溼的牢底,散發着一股難聞的黴味,而樓輕塵就被關在這種暗無天日的地方二十多天了,這些天裡,沒有人來問一問她,彷彿當她不存在似的,樓輕塵都快要悶壞了。不過樓輕塵知道,幻遙總是會來的,無論顧青蔓是生還是死,他都會來的。
果然,還是讓她等到了那一天,幻遙在巴圖爾的陪同下,來到了這裡。
樓輕塵已經做好了準備,等待着
幻遙下令處置她,如果說上一次他曾經猶豫着想要放她出宮,那麼這一次,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她了,幻遙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你來了?”樓輕塵坐在天牢的地板上,看着幻遙,平靜地問:“她死了嗎?”
幻遙看了她一眼,默默地搖了搖頭:“讓你失望了,她並沒有死。”
“什麼?究竟是哪裡出了意外?“樓輕塵有些不敢相信:“難道你爲她求了藥?”
“青蔓命不該絕,倒是你——”幻遙嘆息着:“我沒有想到你的心竟然會這麼狠。”
樓輕塵哈哈地笑了起來,坦然地說:“成王敗寇,我無話可說,要殺還是要剮,悉聽尊便。”
可是幻遙卻不急於要治她的罪,而是在她的面前坐了下來,一副要打算與她促膝長談的樣子。
“爲什麼要針對青蔓,甚至如此狠毒要致她於死地,究竟她哪裡得罪過你?”
“因爲嫉妒,因爲我爲你付出了很多,可是卻得不到同等的迴應,所以,你可知道我的痛心?”樓輕塵憂傷地看着他:“她什麼都不用做,甚至根本都不愛你,可是,你卻把她當成掌心裡的寶貝,你讓我情何以堪?”
“說到底,還是我的錯,我以爲自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可是樓輕塵一直在笑,笑得幾乎都已經喘不過氣了。
突然,她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摸出了一隻碗的細瓷片,閉上眼睛,就要往自己的脖子上抹,想必是事先就已經準備好的。
說時遲、那時快,幻搖伸手一把打脫了她手裡的碎瓷片:“你做什麼?”
“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去死的嗎?我現在就成全你。”樓輕塵悽苦地問:“你又何苦救我?”
“有的時候,死未必是人生最好的解脫。”幻搖說:“青蔓讓我轉告你,以前的事情她都不想再追究了,也不會讓你償命,所以你自由了,你現在就可以離開天牢,可以大大方方地出宮去,尋找屬於自己的生活。”
“出宮去?自己的生活?”樓輕塵緩緩地念叨着,可是,她真的一點兒也不想出宮,她也不知道出了宮的自己,還能夠做什麼?
“郊外的深山裡有一座尼姑庵,如果你實在是不知道應該去哪裡的話,便去那裡吧。”幻搖沒有一絲的猶豫:“這樣對誰都好。”
青燈古佛,就此潦草一生,聽上去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呢!
樓輕塵萬念俱灰,能夠去這樣的一個地方,也算是有所歸依了。
“謝皇上成全。”樓輕塵跪倒在地,她並不是惜命,而是此生無望,她已經不在意自己作哪一種方式活着了,既然幻遙希望她過那樣的日子,那她便去罷,沒有什麼喜歡和不喜歡的。
幻遙心中感念萬分,也許這對樓輕塵來說是最好的選擇,在亙古長久的歲月裡,或者她能夠想得明白,之前的執念,是多麼可笑的堅持,人生難的往往不是得到,而是放手。
而如今的他,已經學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