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自己的房中靜靜打坐了三個時辰,過了晌午纔到藥園去找韓子舟,想要問問他打理藥園的事情。
但到了藥園卻不見韓子舟師兄不在平常的地方睡覺,幽幽靜靜地沒有一個人。
白明溪自己閒着也是閒着,竟然四下無人,她便好按往常的習慣坐在藥園子打坐修煉,何況昨日她傷了元氣,今日便要好好的修煉療傷。
只是她發覺自己從荊棘城回來之後,修爲便一直停滯不前了,而且體內的靈氣潰散,不似從前的那般充盈。
凡人修仙依靠的是天地精華、鍾靈毓秀的世間靈氣來充盈自己空虛的凡軀,讓天地靈氣進入自己的軀體內以此加以利用。因此便有五行靈氣與五種屬性體質一說,而白明溪屬於純正的水屬性體質,若待在水中運轉水靈氣息就能讓水靈氣在體內來去自如的運轉便也不會出現靈力衰竭的症狀。
不過世間萬物有盛有衰,白明溪用得不加節制便會傷及自身。但如今她覺得自己修爲大不如從前,只要略施術法全身便感到軟弱乏力,體內彷彿被抽空了一般。
不知是否是喝了藥房先生的藥湯的緣故,只是這症狀越發的明顯,白明溪也不得不注意到。
想起《河圖》中記載的另一種修煉方法,便回房細細將《河圖》翻了幾遍。當日她在荊棘城條件不允無法到達事半功倍的效果,如今她在洞庭水宮——這水澤之氣最旺盛的地方,她就可以試一試。
牢記《河圖》中的心法後,她便回到藥園中靜坐凝神。
運氣之後,發覺這方法與尋常修煉道法不同。它所運之氣是自身體內的氣息力量,而非運用外界之氣。修煉此道時需要就自己的五感封閉以免外界的混沌之氣與自己的氣息混爲一團。
而五感封閉之後,白明溪就處於一個極爲安靜的狀態,唯一能聽見的只有自己體內的心跳聲。
她認真修煉也不知過了幾個時辰,直到自己體內氣息充盈,全身竟彷彿如被清水沖洗過後般的清涼舒爽,然而與之前不同的是,她此時此刻覺得自己全身充滿了力量。
白明溪睜開了眼睛正巧碰上從外頭回來的韓子舟,他氣色不大愉悅彷彿有人惱了他的午睡黑着一張臉,習慣性地皺着眉宇對白明溪說話:“讓你打理藥園呢,你反而在此打坐練功?”
白明溪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說道:“師兄沒教過我打理藥園,我自然不曉得該從何下手。”
韓子舟擺擺手道:“罷了罷了。”他將手上提着的一盛滿水的籃子遞給白明溪,“拿去拿去,以後你便將那隻小狐放在這裡養着,等它成年後便放它離去。”
白明溪低頭一看,那隻小獸正趴在水中,偶爾從水裡探出個腦袋瞅瞅。而白明溪才接過籃子,那隻小獸忽然出水裡躍出跳到了韓子舟身上。他本來穿着一身乾乾淨淨的青綠紋道袍卻被小狐狸身上的水弄溼了。
小獸一下躥到了韓子舟的肩膀上,這小東西不停地在討好他。
一夜之間也不知他們的關係親近到了如此,只是白明溪看着韓子舟不耐煩地將它從肩膀上提下來扔回水中,可這小狐狸不依不饒從水中躥出,抓着韓子舟不放。
白明溪見這隻小狐狸喜歡韓子舟異常,捂着嘴笑道:“師兄,這小狐狸那麼喜歡你,不如你幫我養着它好不好?而且你對水銀狐的習性如此瞭解,若換成是我一定照顧不了那麼周到。”
“不好!”又是一句話否決。
天曉得這個小畜生鬧得他一晚上都沒睡好,一直在他身上上躥下跳到天明。最後韓子舟生氣了,兇狠地教訓了它一下,這小東西竟然縮在角落裡裝可憐,過了一會兒照舊上躥下跳不誤。
韓子舟頭疼了一晚上,心想早早把它交給白明溪,他定要好好地補個眠。
白明溪雙手合十做懇求狀,她道:“師兄,我求你?”
“求我也無用。”韓子舟完全不領情。
白明溪眼珠子轉了轉,扯扯他的衣袖,試探地問道:“我幫你打理半年的藥園?”
看着韓子舟沒有表情的俊臉,白明溪又問道:“那……打理一年的藥園如何?”
韓子舟回頭瞥了白明溪一眼,想了想又道:“這水銀狐喜歡吃的魚類可難找得很,你若負責去找,我自然是沒有意見。”
白明溪連忙點頭,笑着同意道:“這個自然,多謝師兄啦!”
但兩人還未來得及多說幾句話,忽然有個小弟子拿着白明溪的佩劍尋到了百草宮的藥園來。韓子舟看見遠處的人,將身上的小狐狸扔回籃子中,施了法術用布掩蓋好。
那小弟子舉着那鏽跡斑斑的長劍來問道:“這可是師姐的佩劍嗎?”
她的佩劍昨日與靈獸激戰時被打落在了湖中深處,她想等養好身上的傷後再去找,沒想到卻有人送了回來。
白明溪拿着劍端詳了一番,問道:“這是我的劍,你怎麼會有?”
那小弟子說道:“今日有一隻靈獸叼着師姐的佩劍在水宮外徘徊,被殷珩師姐看見了,說這靈獸定是吃了師姐,叫着幾個修爲頗高的師兄去清理了。蘇譽師兄不信師姐被靈獸吃了,讓我帶着劍回來找師姐。”
白明溪心中疑惑,聽了小弟子的話,心中竟有些吃驚與忐忑不安,她抓了長劍立刻朝水宮外奔去。
希望……希望水宮外的靈獸不是那條蛟龍獸纔好。
可事與願違,洞庭水宮外盤旋的就是昨日救下白明溪的那條蛟龍獸,此刻它正扭動着身子與周圍四五個洞庭水宮的大弟子對抗。而它的身下也站着不少水宮的入門弟子,正施着術法掩護着站在前線的幾人。
白明溪正想上前,身後卻有一人拉着她。她回頭,沒想到師兄竟然一直跟着她,韓子舟道:“昨日我對你說的話,你沒有好好想想麼?你想清楚,爲了一隻靈獸如此做,值得嗎?”
各種劍光刀光一一招呼在蛟龍獸的身上,它力量強勁靈氣逼人,想必已經是修煉了百年的靈獸。而且出動了那麼多水宮弟子,又有幾位真人的得意門徒助陣仍奈何不了蛟龍獸,他們只能將它困在陣中施法耗盡它的力氣。
而殷珩喚出了自己的佩劍,揮劍直刺蛟龍獸身上的要害。雖然蛟龍獸身上的鱗甲堅硬無比,但殷珩反覆重擊在堅硬的鱗甲也會被刺穿,頓時蛟龍獸的紅血血染白鱗,洞庭湖的湖水都變成了暗紅色。
白明溪望着手中的長劍。
若不是這蛟龍給她送來佩劍,她也不會被人發現,更不會被人傷害。她雖然不知這蛟龍爲何要幫她,但人有好生之德,靈獸也有憐憫之心。而且蛟龍前後救她兩次,她定不能對蛟龍見死不救。
她拂去韓子舟的手,說道:“萬物衆生平等。人在六界濫殺妖獸,也難怪妖獸處處與人作對。我在水宮的時間不長,人也笨得很,參透的道義自然沒有各位師兄多,因此我實在弄不清楚這靈獸與人有什麼區別,人有好壞之分,妖獸也有善惡之分,爲何我們要將他們趕盡殺絕,滅其種族?這蛟龍前後救了我兩次,如今他有性命之憂,我不能袖手旁觀。”
她不是靈獸卻能體味到靈獸的悲涼,它正如那隻水銀狐一般,不過無端闖入了人的世界,卻要被人毀滅?
白明溪不再理會韓子舟,施展靈術驅動湖水將她推到了衆人面前,她大喊道:“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