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可愛的背影僵硬至極。
目送她決然離去的背影,容北瀾緩緩伸出手臂,大拇指和食指緩緩捏住下巴,就那麼靜靜地瞅着。
那背影若還柔軟些,估計能讓人如癡如醉。
她本來就是個精緻至極的女子……
心頭觸及“精緻”二字,容北瀾微微一頓——爲毛覺得精緻二字有點熟悉?
難不成他以前常常用這個詞……
容北瀾似乎陷入沉思之中。
夏可愛匆匆的背影,在要跨進門坎時,忽然轉過身來,皺眉瞪着容北瀾。
隨之,她忽然轉身,邁開大步,直奔容北瀾,再度抓緊容北瀾的衣襟,咬牙問:“差點被你忽悠過去了……說,你到底有病沒病?”
凝着她薄薄怒氣的小臉,憤怒的眸子,緊握的拳頭,抓緊衣襟的手,容北瀾心裡微微咯噔了下。
這回,似乎是真怒了……
沉吟數秒,容北瀾似笑非笑:“可愛希望我有病沒病?”
“……”她氣鼓了腮幫,卻說不出話來。
雖然不想相信,但依容北瀾這神情,夏可愛心裡的猜測,離真相也是八九不離十。
夏可愛真心沒料到,爲了這個謊言,容北瀾居然費了這麼大勁。
“裝病好玩麼?”她沒好氣地問。
容北瀾搖搖頭。
不好玩,當真不好玩!
說白了,他只是個極其銅臭的大商人,不是奧斯卡影帝,全套演下來,當真傷筋動骨般難受。爲了全程減少被揭發的可能,他甚至不得不找個稀奇古怪的病名。
說實話那個充滿外國風情的病名,他自己至今都記不全。
“裝病不好玩。”容北瀾嚴肅起來,“但好用。”
“……”夏可愛覺得有溝通障礙,“你編得一套一套的,難道一點也不覺得愧疚?”
那幾天,他那個樣子,都把她給嚇死了,糾結得五臟六腑功能都失調。幸而這些年大風大浪過得多了,她才能神色不動地一步步走過去。
“再不用點辦法,你豈非遠嫁北美?”容北瀾壓根不覺得自己過分,“點點打電話給你,你不給點點安慰安慰就算了,還告訴點點,你要結婚了,要給她個新爸爸。爲了咱爺倆後半生的幸福,我不得不出此下策。否則,我怎麼在美國千萬平方公里的地頭上找你?”
“……”夏可愛懊惱地瞪着容北瀾,“你強詞奪理。”
“……”容北瀾亦兩手一攤,“情非得已。”
咬咬脣,夏可愛撫額:“好,這件事慢慢算。我就想知道,你編的這個謊局,到底有多少人配合?”
他病危之際,差不多所有人都圍着他一個人轉,都在醫院等上幾個小時,等他“搶救”回來。
“這個……”容北瀾沉吟着,“有點難度。”
夏可愛瞪着他:“看來成員不是一兩個。”
容北瀾坦然頷首。
“江阿姨肯定是其中之一?”她問。可惜那語氣肯定得很,壓根就不像在詢問。
容北瀾點頭。
夏可愛臉色黯了黯。行!爲了配合兒子演戲,江和婉還真是拼了,居然拉下面子,放下優雅,夥同容北瀾騙她。果然當媽的都不容易!
“朱義羣?”夏可愛問第二個。
容北瀾做了個ok的手勢。
還真是一丘之貉。不過想想朱義羣那德行居然來演戲,夏可愛覺得,朱義羣比江和婉更不容易……
夏可愛轉而問第三個:“江雲海肯定也是其中之一,這個毫無疑問。李助理呢?是不是也是你的棋子?”
說到李助理,夏可愛抱着絲希望。畢竟李助理最忠於京瀾財團的老大,她好歹當過京瀾財團半年一把手。道理上李助理會站在她這邊纔對,不會和容北瀾跟風。
“不能說棋子。”容北瀾道,“可愛,李助理是個和上司特別配合的助手。”
“……”夏可愛眼冒金星。
好,李助理亦陣亡。
行,全站他那邊。
“還有誰?”她追問,有些發狂了。
她夏可愛的人緣有這麼差嗎?那麼多人,好歹一個個曾經都和她真心相對,誰知都臨陣倒戈,棄她而選容北瀾。
皺皺眉,容北瀾忽然莞爾一笑,揉揉她的頭:“這麼說吧,那天病危搶救時在場的人,除了我爺爺,其餘人都知道。”
夏可愛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容北瀾。
真不錯!把她當傻子呢!
還是超級大傻子,那麼一大堆人,就她一個不知內情,徹頭徹尾一個超級大傻帽。
想了想,夏可愛臉黑了黑:“第一次在醫院見你,你的臉焦黃,那是怎麼回事?請人化妝了?”
那一臉病容不是假的,她當時絕對沒看錯。就是那個絕症的樣子太逼真,所以她纔信以爲真,完全沒有懷疑他的病情。
“雲海幫我請了個美容師。”容北瀾應答如流。
“……”夏可愛咬咬牙,“毀容師還差不多。那麼,我第一次進病房,你在陽臺不肯見人,是因爲臨時造不了假?”
“不,那是一個真正的病人。”容北瀾搖頭,“只是不是我。我只是陪伴他在陽臺上……”
“搞半天,咱點點喊了半天假爹。”夏可愛恨恨地瞪着容北瀾,懊惱至極,“你讓點點情何以堪……”
“可愛可愛——”正打了吃的回來的朱義羣,一見夏可愛要吃人的模樣,驚得手忙腳亂地放下盒飯,旋風般跑到容北瀾和夏可愛中間,雙手擋隔開兩人,朝着夏可愛嘿嘿的笑,“可愛,二少是病人呢,你可不能拿病人開刀……”
“病人?”夏可愛冷冷一哼,“病人!”
病人你個頭!
一聽夏可愛這語氣不對勁,後知後覺的朱義羣撓着後腦勺,瞅了瞅容北瀾,見容北瀾正和自己使眼色,臉色還有些無奈。朱義羣心知不好,一時只顧抓後腦勺,什麼也說不上來了。
“哼!”夏可愛懶得和這對奸詐無恥的上司下屬對質,早就抽身就走。
真卑鄙!
她怎麼就不知道,容北瀾也會有這麼卑鄙的時候呢……
見夏可愛誰都不理,徑直走進去。朱義羣嘆氣:“二少,這是東窗事發了對吧?那你今晚的洞房花燭夜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