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越陷越深

第十五章

越陷越深

鄭義通知劉浩仁郎宏家爆炸案法院已經給立案了,這是勝利的第一步。自從跟郎曼鬧翻後,劉浩仁近三天一直住在酒店,他沒回家也沒再見唐倩倩,他不知道接下來怎麼面對這兩個女人。聽見鄭義告訴他好消息,劉浩仁心裡苦笑:這事也許已經跟他關係不大了!第一次開庭,劉浩仁沒去庭審現場。法庭上,原告方提供的證據顯示煤氣公司曾經採購了一批質量有問題的儀表,而且,這批儀表還被安裝到了住戶的家裡,因爲許多家都出現了煤氣泄漏,煤氣公司纔不得不重新更換了這批質量有問題的儀表。而郎宏家當時正在裝修,不方便更換儀表就沒有更換。後來,因爲郎宏家不使用煤氣只使用電磁爐,也就沒更換儀表,這就給煤氣泄漏留下了重大安全隱患。郎宏家煤氣爆炸案第一次庭審後,這個案件轟動了整個石家莊市。煤氣公司裡從經理到採購員到安檢人員有多達九人被停職調查。石家莊市安監局也有八人被停職調查。鄭義告訴劉浩仁,最多再開兩次庭就能宣判,他們打贏官司的可能性是很大的。劉浩仁的人生本來春風得意:家裡紅旗飄飄、外面紅旗不倒,生意也是越做越大。只有郎宏家的爆炸案使他頭疼。現在,情況顛倒了,他家“後院起火”,跟情人之間也出現了嫌隙,眼下有一筆大生意還得仰仗着情人!他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郎宏家的案子倒是漸漸看到了曙光,這樣也好,不賠錢就好!畢竟是聽到了好消息,劉浩仁的心情稍微明朗了些,他考慮再三,她不能放棄唐倩倩!因爲他心裡清楚,如果他不能賺錢,他一樣會失去郎曼,而足夠多的錢就能抵消男人犯下的錯、贏到女人的芳心!於是,他撥通了唐倩倩的電話,可是,唐倩倩的電話一直沒有人接。也許,唐倩倩對他失望了或者等他去她家找她。既然劉浩仁已經下定決心要繼續討好她,什麼形式一點都不重要。劉浩仁又打了幾遍唐倩倩的電話,仍然沒有人接電話。劉浩仁立即開車來到唐倩倩家樓下,他站在單元門外一遍又一遍地按她家的門鈴,可是,沒有人應門。劉浩仁把車停在唐倩倩家單元門前的車位上,從下午三點一直等到半夜十一點,仍然不見唐倩倩出現。劉浩仁索性把車停在唐倩倩家樓下坐在車裡一直等她。劉浩仁回想起上高中時她和唐倩倩在一起時的快樂日子。那時,他們那麼年輕那麼純潔。那時的唐倩倩也像現在一樣喜歡對他指手畫腳,他覺得她好玩極了,他喜歡聽她發號施令,也喜歡故意不順她的意,惹她生氣,那時的她生起氣來更好玩。如今,他害怕她生氣卻有着複雜的原因,他們之間既是情人又是生意夥伴,對彼此說的話、做的事沒有一件不需要深思熟慮,顧盼東西的。兩個人都默認只共享彼此的一部分,隔在他們兩顆心之間的、使他們奸詐世故的無非是——利益!現在,他坐在這裡等她,爲的首先是生意,這就是成人的世界!

劉浩仁坐在車裡等了唐倩倩一宿,天漸漸亮了,劉浩仁揉揉惺忪的睡眼從車坐上坐直身子,他伸了個懶腰,看看手機,已經四點半了,他又撥通唐倩倩的電話,她的電話關機了。劉浩仁下了車來到唐倩倩家單元門前又按了幾遍她家的門鈴,仍然沒有迴應。劉浩仁想不通唐倩倩爲什麼玩消失,他們之間從來都存在着某種不言自明的約定,他們只是“夥伴”!反倒是她上次給自己發照片,這次往他的旅行箱裡放內褲。難道,唐倩倩真的愛他,她已經不能只滿足於做他的情人了?!這三天,劉浩仁不但沒聯繫唐倩倩也沒見郎曼,甚至也沒跟郎曼通電話,因爲,郎曼遠遠比唐倩倩難溝通。劉浩仁只跟柳曄通了兩次電話詢問郎曼的情況,得到的回答是:郎曼挺好的,至少,她在家人面前表現得跟平時沒什麼兩樣。劉浩仁聽到柳曄這麼說,更加劇了他心裡被拋棄的感覺,他的女人,一個對他避而不見,一個有他五八沒他四十。劉浩仁跑遍了他和唐倩倩去過的茶樓和餐廳,並且,每個地方都交代下,一旦發現唐倩倩出現就打電話通知他。可是,三天後,唐倩倩還是音信全無。劉浩仁失落到了極點:這就是唐倩倩的行事方式:和也好、散也罷,她就這樣隨心隨性。這也說明自己對於她來說顯然微不足道。

劉浩仁在他和唐倩倩開始的那家香茗茶樓開了一間包房,劉浩仁獨自坐在包房裡,囑咐服務員不要來打擾他。他決定最後給唐倩倩發一條信息,信息的內容是:“我在香茗茶樓等你。不見不散!”他下定決心,如果今天再見不到她或收不到她的回信,他就不再找她了。上午九點鐘劉浩仁給唐倩倩發了一條信息,九點四十分就有人敲劉浩仁的包房門,聽見敲門聲,劉浩仁心裡一陣狂喜,渾身血液載着快樂和自信重新迴流到他的心裡,他的臉因爲突如其來的喜悅漲紅了,他平復了一下心情,走到門口打開包房門,但是出現在門口的不是唐倩倩,而是四個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他們有的穿着西裝有的穿着夾克,站在門口的男人面無表情地盯着劉浩仁的臉,他語氣生硬、低沉地說:“警察!請跟我們走一趟!配合調查一宗行賄受賄案!”說完,他向劉浩仁出示了手裡的警官證。劉浩仁看了一眼警官證,大腦頓時一片空白。接着,四個男人圍着劉浩仁把他帶出香茗茶樓。劉浩仁被四個男人押着坐進了停在香茗茶樓門口的一輛警用吉普車裡。劉浩仁坐進車後座裡,兩個便衣警察坐在他的兩邊。劉浩仁向車窗外望去,另一輛警用轎車從他坐的警用吉普車邊慢慢駛過,唐倩倩獨自坐在那輛警車的後座上,那輛警車的後車窗安裝着發着寒光的不鏽鋼欄杆。劉浩仁一直盯着唐倩倩的臉,而唐倩倩一直平靜地看着前方。劉浩仁整個身體和大腦都麻木了,他感覺身後的靠背猛地推着他的後背,吉普車快速駛離香茗茶樓。

劉浩仁已經一週沒跟郎曼聯繫了。郎曼心裡清楚,這次,他不出現也不解釋,看來他出軌已是既成事實,沒有必要解釋了!自從郎曼跟劉浩仁鬧翻以後,柳曄每天只要有時間就到小姨郎曼家看望她。郎曼的狀況並不像柳曄告訴劉浩仁的那樣,郎曼好像完全變了。她原來平均每三小時就漲奶,跟劉浩仁鬧翻後,一夜之間她的奶水就被熊熊怒火蒸發掉了。因此,她也不必再理會兩個兒子。她大部分時間呆坐在沙發裡,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個地方發呆。說不好她的眼神裡是憤怒還是絕望、或是瘋狂前的變態平靜。她因爲美貌一向驕傲和自視甚高的不可一世的氣質已經從她臉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種複雜情緒的痛苦掙扎。有些人不善於思考,而他們經歷坎坷不得不思考時,實際上,他們只是在重新安排自己的偏見,這時,悲觀、失望、走極端會使他們的生活陷入痛苦和絕望的境地。柳曄之所以告訴劉浩仁郎曼挺好的,是因爲她希望郎曼像盛美活得那麼瀟灑,至少,她不該活在謊言裡。她用少女的頭腦詮釋成人的世界,她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些人並不具備另一些人稟有的條件,他們的基因裡就不帶有智慧和堅強,不幸的是成長過程中也沒鍛煉出能使他們成爲強者的品質。也許活在謊言裡的人顯得可憐,但是,活在殘酷現實裡的弱者更可憐!柳曄並不認爲自己做錯了什麼,相反,她認爲自己在拯救小姨郎曼,就像她並不恨鄭爽,是鄭爽把她從愛情的漩渦裡拯救出來的。柳曄認爲面對殘酷現實的好處是能使心堅硬起來,這世上,沒有什麼能傷害一副鐵石心腸。

柳曄回到自己家,看見門口衣架上掛着一件黑色男式夾克,這是郎曼去盛美家聚會那天穿回來的,這是李永順的夾克,因爲郎曼回家時已經晚上十點多了,她感覺冷才借來穿的。柳曄看着李永順的夾克,想:也許這個時候盛美能幫助小姨郎曼走出困境。柳曄簡單吃了點晚飯,然後,她換上一身黑色運動服,戴了一頂黑色寬邊鴨舌帽,準備去慢跑。還有兩個月就高考了,柳曄發現適當運動可以使大腦更發達、思維更活躍,於是,她就每天堅持慢跑。她打算先去盛美家還衣服,順便請盛美去看看郎曼。柳曄拿起李永順的夾克去了盛美家。盛美家跟郎曼家住在同一棟樓,盛美家是二單元,郎曼家是四單元。盛美家住在九層,柳曄乘坐的電梯剛到四層,她就聽見激烈的爭吵聲,電梯越接近九層,爭吵聲就越清晰。電梯到八層時柳曄下了電梯,她聽出那吵鬧聲是鍾燦的聲音,她大聲叫嚷:“後爸纔不會對咱倆好呢!我纔不跟他住在一起,我要回我爸爸家去!”對方無語,鍾燦繼續大聲命令道:“鍾馳你給我讓開!讓開!”鍾馳好像在跟鍾燦廝打,鍾馳執拗而費力地重複着:“你不能走!你不能走!等媽媽回來你-再-走!”柳曄向樓上張望,看見鍾馳從鍾燦身後抱着她的腰,鍾馳只有八歲,鍾燦十二歲,鍾馳比鍾燦矮一個頭。雖然鍾燦長得比較瘦小,鍾馳長得胖乎乎的,可是,鍾燦還是輕易掰開了鍾馳抱在她腰上的雙手,把他推進防盜門裡面,並用手裡的鑰匙反鎖上了防盜門。鍾燦不顧鍾馳使勁拍打房門並大聲叫喊:“姐,姐,你別走!”,她頭也不回地走向電梯間。柳曄看了看自己手裡的夾克衫,轉頭下了樓。等在單元門門口,一會兒,鍾燦滿臉任性和慍怒從電梯裡走出來,柳曄並沒有跟她說話,而是避開她的視線等她走出單元門後悄悄跟在她的身後。鍾燦沒有走遠,一直在小區裡徘徊,她找了一個僻靜的花壇坐下,用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一會兒,電話接通了,鍾燦立刻哭了起來,她一邊哭一邊吐字不清地說:“爸爸,你什麼時候回來?我不願意住在媽媽家!”鍾燦沉默了一會兒聽鍾維和說話。接着,她冷靜了一點,說:“沒有!沒有!那個叔叔沒有對我和鍾馳不好!我就是不喜歡他!”鍾燦又停下來聽鍾維和說話,這次,鍾維和說話的時間比較長。之後,鍾燦好像更冷靜了些,說:“沒有爲什麼,我就是不喜歡他!我不想有後爸!”鍾燦又是一陣沉默後,她衝電話裡的鐘維和答應幾聲:“行,行,那你回來就來接我。嗯,行。爸爸,再見!”柳曄看着眼前可憐的鐘燦,心裡不禁對盛美的瀟灑生活態度暗暗減分:就算是盛美這樣的女強人一樣會被李永順這樣年輕、英俊的才子迷瞎了雙眼!做母親的不就該多爲兒女着想嗎!盛美未免太自私了!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闖進柳曄心裡:也許李永順真對鍾燦做什麼了!就算現在沒做不代表以後不會做!一個十二歲女孩身邊有個二十七歲的後爸,難道不是最難防備的安全隱患嗎!柳曄一直暗暗盯着鍾燦半個小時,鍾燦並沒有亂跑,她一直坐在花壇上黯然神傷。終於,盛美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她在距離鍾燦五六米遠的地方停下急匆匆的腳步,接着,她慢慢走到鍾燦身邊坐下來,用一隻胳膊摟住女兒的肩膀,也許是天色漸暗,鍾燦害怕了,鍾燦乖乖地靠着媽媽,接着,母女倆一句話也沒有說,盛美摟着鍾燦向家的方向走去。柳曄一直藏在暗處目送盛美和鍾燦母女倆走遠。

第二天,鍾燦下午放學回家,她獨自走進單元門,乘上了電梯。電梯到二樓時停下了,電梯門打開,柳曄走進了電梯,按亮了四層的指示燈。柳曄下身穿黑色男式寬鬆運動褲,腳上穿黑色運動鞋,頭上帶着一頂黑色寬邊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擋住了臉,她的臉上還戴着一個黑色口罩,她的臉被口罩和帽檐擋得嚴嚴實實。她的長髮塞進了鴨舌帽裡,上身穿着李永順的黑色夾克,夾克的帽子戴在鴨舌帽外面。柳曄這身打扮使人很難看出她的性別,她低着頭背對着電梯裡的攝像頭站在攝像頭下面。鍾燦一直低頭玩手機,沒注意剛剛走進電梯的柳曄。電梯到了四層,電梯門剛打開,柳曄從鍾燦身後猛地摟住她的雙肩把她推出電梯,鍾燦長得比較瘦小,雖然十二歲了,身高剛剛一米五。遭遇突如其來的襲擊,鍾燦本能地拼命掙扎着不出電梯。鍾燦用手使勁抓着電梯門,並且大聲呼救:“幹什麼!救命啊!”柳曄使出渾身力氣連拖帶拉把鍾燦拽出電梯門,鍾燦的身體已經整個摔倒在地上了,她的腿不停使勁踢打着電梯門,她的嘴裡仍不停大喊:“啊——救命啊!”。這時,柳曄停下了動作,她丟下躺在四樓電梯門口的鐘燦,從樓梯快速跑下了樓。她身後的鐘燦已經停止了大喊,驚嚇使她的嗓子裡不停地發出:“嗚嗚嗚”的哭聲。柳曄一直跑到地下室裡,地下室的長走廊裡一片黑暗,她在黑暗裡脫下李永順的黑色夾克和黑色運動褲,她把鴨舌帽和口罩摘下來卷在剛剛脫下的衣褲裡,把衣服褲子塞進事先準備好的手提袋裡。她在黑暗裡向自己家所在的四單元走去。一會兒,她的眼睛漸漸適應了地下室裡的亮度,雖然,地下室走廊裡光線昏暗,她仍能模糊地看見走廊右側深灰色的地下室房間門,她快速通過第三扇門時,心裡不禁一緊,她剛通過那扇門,就聽見一聲咳嗽,那聲咳嗽使柳曄身邊的一盞聲控燈亮了起來,柳曄嚇得拔腿就跑,她跑到四單元通往單元門的樓梯下面停住了,她回頭向身後的走廊裡看去,此時,走廊裡已經通亮一片,她清晰地看見姚爽站在第三扇門口,看見柳曄回頭看她,姚爽微笑着朝她豎起一個大拇指。柳曄一陣噁心,就快高考了,她和李真實還有空尋歡作樂!柳曄的眼睛裡保持着高傲的平靜,她扭過頭快速走上通往四單元單元門的樓梯。柳曄走出四單元的單元門時,她身上穿着一身藍白色相間的春季校服,長髮仍然低低地扎着馬尾垂在腦後。她若無其事地走出單元門,心想:“真是倒黴,偏偏這時遇到她!姚爽爲什麼衝她豎大拇指?難道她知道她做的事?”柳曄心裡慌起來,旋即她又不怕了,心裡想:“知道又怎樣!她手裡握着姚爽那麼多把柄足以讓姚爽閉嘴!”

鍾燦受到驚嚇住院了。鍾維和第一時間趕到醫院時,看見鍾燦蒼白的小臉,他的心都碎了。鍾燦因爲受到驚嚇,她只想見爸爸鍾維和,鍾維和想去衛生間都只能趁鍾燦睡着了快去快回。盛美只能呆在病房外的走廊裡。當晚,鍾維和去衛生間了,盛美悄悄走進女兒的病房裡,鍾燦躺在牀上睡着了,盛美默默坐在鍾燦的病牀邊,她不敢想象女兒幾個小時前的恐怖經歷,看着女兒滿是淚痕的臉,盛美一向堅強的心不禁隱隱作痛,她忍不住流下眼淚。這時,身後有個人遞給她一個手絹,盛美看了看臉邊的手絹,她擡起手用力抓了抓李永順的手,順勢接過他遞過來的手絹,她沒用手絹擦眼淚而是把手絹放進手裡,用兩個手把手絹從中間對摺再對摺,然後她靜靜地看着手裡被摺疊成小正方形的手絹。這時,鍾燦醒了,他睜開眼睛立即開始尋找爸爸,發現爸爸不在,身邊只有媽媽和那個她討厭的李永順時,她立即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喃喃地叫着:“爸爸!爸爸!”盛美趕緊坐到女兒身邊,用手裡的手絹給她擦眼淚。手絹剛接觸到鍾燦的臉,鍾燦立即怔了一下,接着,她的頭猛地扭開,並大聲叫喊:“爸爸!爸爸!”鍾維和跌跌撞撞地跑進鍾燦的病房,看見眼前的情景,她立即抱住受驚的女兒,並回頭示意盛美和李永順出去。盛美和李永順出去後,鍾維和很快哄着鍾燦使她平靜下來。鍾燦停止哭泣後,鍾維和問她:“剛纔怎麼又哭了?”鍾燦看着爸爸怯生生地說:“媽媽手絹上的香味和今天在電梯裡拽我的人身上的香味一樣!”李永順離開醫院以後,盛美和鍾維和坐在鍾燦病房外的椅子上,鍾維和告訴了盛美鍾燦對他說的話,鍾維和沒再多說什麼就默默進女兒的病房裡了。盛美獨自坐在病房門口的椅子上,她掏出李永順剛剛遞給她的手絹,把它放在鼻子邊聞了聞,這個手絹上的香味是LOEWE男士香水味,這香水是盛美送給李永順的情人節禮物,價值四千五百元人民幣,用這種價錢香水的人是很少的!盛美緊緊攥住手絹直到把它揉成一團使勁壓在兩手之間。三天後,鍾燦出院了,她的身體沒受傷,只是受到了驚嚇。警察根據監控錄像裡襲擊者的體貌,最重要的是根據鍾燦對襲擊者身上香味的描述,把李永順定爲嫌疑人並把他帶回警察局調查。調查的結果是,李永順有不在場證據,他當時正在畫家村宋莊跟三個畫家喝茶,另外三個畫家都可以給他作證。可是,疑點一是襲擊者身上穿的黑色夾克跟李永順的黑色夾克一樣,但是,李永順的夾克卻找不到了。疑點二是李永順手絹上和襲擊者身上有相同的香水味。但是,這兩點都不能證明李永順是襲擊鐘燦的人。李永順被釋放了,盛美的心卻被囚禁了。

劉浩仁被捕一天後,第一個知道消息的人是鄭義。因爲劉浩仁是被刑事拘留,所以,只有律師能去會見被拘留的嫌疑犯。鄭義一直忙着處理郎宏家爆炸案,因爲這個案件轟動了整個石家莊市,辦案律師的壓力山大。幸好這段時間家裡還算太平,最近一段時間,鄭義和韓月兩個人不再吵架了,鄭義忙着辦案,韓月忙着帶孩子和寫作。雖然,兩個人的心裡始終因爲鄭義瞞着韓月捐精和女兒的病這兩件事難以釋懷,但是,因爲各忙各的還是可以和平相處的。雖然,韓月自卑、自憐的個性加重了她的產後抑鬱,但是,幸好她是個熱愛生活、十分珍視家庭生活的女人,這使她穩重了許多。而她性格里富於計劃性、不斷努力改變環境,巧妙地使環境適應自己,而不是被動地自己去適應環境的特點促使她找到了自強自立的方法。身邊有盛美這樣自信、自立、自強的朋友,對她利用性格里的優點改善處境起到了催化劑的作用。她堅信每個人都可以選擇讓自己有一顆高貴、善良、自強不息的心,這樣,無論你正遭遇怎樣的身心折磨,你都將有力量走出陰霾、抵禦世俗的侵襲,勇敢地做自己。一句話,韓月變了,變得讓身邊的人輕鬆和尊敬。

鄭義知道劉浩仁被捕後,他不知道怎麼跟郎曼說。對鄭義來說,跟郎曼這樣無知、任性、剛愎自用的人溝通是件艱難的事,郎曼是個心理成熟程度和年齡嚴重不符的女人,她能接受的只是寵愛。所以,鄭義想讓韓月去告訴郎曼劉浩仁被捕的消息,除了因爲她們是閨蜜以外,韓月特有的忍耐力更適於對付郎曼五花八門的崩潰表現。韓月聽到鄭義說劉浩仁被刑事拘留的消息,她驚訝地問:“因爲什麼呀?”鄭義說:“行賄。”韓月繼續問:“那接下來怎麼辦?”鄭義說:“先通知家屬,然後律師去看守所會見他,看看能不能取保候審。”韓月爲難起來:就現在郎曼的狀況怎麼跟她說呢?鄭義和韓月考慮再三,仍然想不到容易讓郎曼接受的方式,最後,韓月和鄭義決定:他們先一起去把消息告訴郎曼的父母,然後再商量怎麼告訴郎曼。 鄭義和韓月去郎曼的父母家時,柳曄正在自己的房間裡學習,郎曼帶着兩個兒子正在另一個臥室睡覺。當鄭義告訴兩位老人他們的女婿被捕時,雖然他們怪他對不起自己的女兒,但是,他們仍然對劉浩仁的處境表示十分擔心。這時,郎曼從臥室裡出來了,鄭義和韓月看見郎曼,他們不禁同時看向二位老人,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下去。郎曼已經聽見了剛纔他們的談話內容。郎曼的表現讓鄭義和韓月費解,她並沒有震驚也沒有擔心和難過,她一言不發、表情冷酷,嘴角似乎還掛着奇特的微笑。鄭義和韓月不知道劉浩仁出軌唐倩倩的事,也不知道郎曼因此跟劉浩仁鬧翻了,所以,鄭義和韓月理解不了郎曼此刻的表情究竟是什麼含義。那種神態在郎曼臉上停留了一分鐘後,郎曼終於開口了:“爲什麼抓他?”鄭義簡潔地說:“行賄。”郎曼仍然平靜地說:“我們應該怎麼辦?”鄭義聽見郎曼思維和說話都還正常,他稍微放下了心,說:“家屬先委託律師去看守所看他,看看能不能取保候審。”郎曼說:“就委託你吧。”鄭義搖搖頭,說:“我現在是實習律師,不能單獨會見嫌犯。我可以給你介紹一個律師。”郎曼果斷地說:“行,你幫忙找一個吧!”鄭義猶豫了一下,說:“會見的費用你跟律師談就行。”郎曼聽見“費用”兩個字,臉上迅速閃過擔心的神情,問:“會見一次多少錢?”鄭義解釋說:“這得根據案情和涉案金額定,每個律師收費標準都不一樣。我幫你找一個有經驗、收費合理的律師。”郎曼冷冷地說:“嗯,謝謝!”就這樣,鄭義和韓月終於順利完成了任務,當他們走出郎曼家時真是如釋重負。鄭義認爲郎曼的表現出乎意料地冷靜,韓月卻認爲郎曼的表現不正常,她的表現不是冷靜是冷漠,好像被拘捕的根本不是她老公只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第二天中午,方華、盛美和韓月都接到了柳曄的電話,柳曄給她們三人打電話是向她們求助,因爲郎曼聽到劉浩仁被捕的消息後,她整夜不睡覺,整整一宿她都在客廳裡走來走去。早晨,她連早飯也不吃,繼續在臥室裡來回走,嘴裡還不停地嘟囔着什麼,直到中午時,她已經筋疲力盡了,她走不動了就坐在地板上嘟囔,誰也聽不清她說什麼,也沒辦法勸她停下來。盛美在醫院陪鍾燦,她答應晚上再來看郎曼。方華和韓月接到柳曄的電話立即趕到了郎曼家,郎曼果然正坐在臥室的地板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面,嘴裡不停嘟嘟囔囔,聽不清她在說什麼。方華只好哄郎曼吃了一片安定,郎曼這才安靜下來,躺在牀上睡着了。

一個月後,郎宏家爆炸案一審宣判了,原告方勝訴。因爲這個案件,煤氣公司和安監局有九個人因爲玩忽職守被開除公職並立案審查,有六個人因爲行賄受賄被刑事拘留。行賄煤氣公司採購員的商人唐倩倩被查出有多起行賄案件,劉浩仁因爲夥同唐倩倩行賄石家莊發電廠設備廠長樑棟和機動處處長王廣源被刑事拘留。樑棟和王廣源二人被停職調查,王廣源被刑事拘留,樑棟在逃。鄭義律師生涯代理的第一個案件一審贏了,戲劇性的是,原告代理律師鄭義贏了官司卻使原告劉浩仁身陷囹圄。一個月以來,郎曼的精神完全垮了,她持續悲傷,對所有人所有事都漠不關心,包括她的兩個不滿週歲的兒子和父母。她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盛美、韓月和方華無論哪個朋友來看她,她就像祥林嫂一樣說話來回重複而且思維跳躍、語無倫次:“我真傻!我真傻!那女人都把照片發過來了我還相信他!劉浩仁要是把這個家拆散了,他可真行!現在讓我怎麼救他?他既然想玩爲什麼要跟我生孩子!趙姐,把孩子抱樓下去吧,他們哭得我睡不着覺。”郎曼的精神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盛美、韓月和方華三個朋友擔心她,每天輪流去看她。

郎曼的狀態使盛美和方華擔心,對韓月卻產生了不一樣的影響,她感到恐懼!因爲,即使韓月成熟堅強起來了,她仍然神經脆弱、沒法完全擺脫產後抑鬱。對她來說傳統倫理道德這面屏障一旦被摧毀,她受到刺激的神經很難恢復過來,內心的精神創傷無法治癒。她跟鄭義經歷了幾個月的冷戰後,他們發現彼此仍深愛着對方,生病的女兒更使他們無法分離。他們進行了一次理智的交談,韓月告訴他:“即使分手她也不恨他,她愛他!希望他活得開心。”鄭義只是默默聽着,心裡想:“你瞭解我嗎?”韓月告訴鄭義:“如果你還愛我,你有了別的女人就別告訴我。對我來說,不知道的事就相當於沒發生。”鄭義仍然只是聽着,覺得韓月是個可笑的小傻瓜!但是,他肯定的是:他仍愛她!

郎宏家爆炸案一審判決後,鄭義去郎曼的父母家給他們送判決通知書,正好趕上方華也在郎曼家。方華正在跟郎曼的父母商量給郎曼找一個心裡醫生幫她做心理治療。鄭義看到郎曼家老的老、小的小,郎曼嘮嘮叨叨、神經兮兮,柳曄兩個月後還要參加高考。鄭義不禁想他打的這場官司是幫了這家人大忙還是幫了他們倒忙!鄭義離開郎曼的父母家時,方華跟鄭義一起走了出來。他們一起走到鄭義家單元門口時,方華突然對鄭義說:“劉浩仁能取保候審嗎?”鄭義說:“可以,但是需要一百萬保釋金。”方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繼續問:“劉浩仁能被判刑嗎?”鄭義表情沉重地說:“根據他的涉案金額很可能得判實刑。如果,他能舉報其他涉案人員也可能判緩刑。”鄭義搖了搖頭繼續說:“判緩刑的可能性不大。”方華又陷入沉思,接着她嘆了一口氣又看着鄭義的眼睛,嚴肅地說:“我們找個地方談談可以嗎?”鄭義看了看方華,他覺得她神情古怪,方華一向沉穩嫺靜,這會兒卻明顯地六神無主。鄭義盯着方華、思忖着點點頭。

方華先回了一趟家,然後鄭義開車帶着方華來到一家咖啡店。進了咖啡店方華找了一張角落裡的二人小桌子坐下又點了兩杯咖啡。鄭義一直沒說話,等着方華說。方華用雙手握着面前的咖啡杯,眼睛盯着杯子裡的咖啡,她開門見山地說:“還記得上次我跟你說你捐的精子沒有被使用過,是吧?”鄭義看着方華點點頭。方華繼續說:“精子庫裡的記錄確實是這樣的。但是,其實你捐的精子被使用過,並且做試管嬰兒成功了。”方華擡頭看着鄭義的眼睛,希望他已經猜到了答案。鄭義臉色陰沉、眼神無力地看着方華,他沒做出任何表示,只是等着方華繼續說。方華鼓了鼓勇氣繼續說:“我給劉浩仁和郎曼做試管嬰兒三次都失敗了,失敗的原因是劉浩仁是敏感體質,做試管嬰兒沒法成功。我告訴劉浩仁做試管嬰兒總是失敗的原因後,他又去其他醫院諮詢了其他醫生,結果答案跟我告訴他的一樣。後來,劉浩仁來找我,想讓我用北京人類精子庫的精子給郎曼做試管嬰兒。當時,我一再提醒他如果這樣能成功就代表着他撫養的孩子跟他沒有血緣關係。劉浩仁卻早已經深思熟慮了,他考慮問題非常大膽,不拘泥於傳統和習慣。但是,他要求我瞞着郎曼,他希望郎曼以爲他們有共同的孩子。我在北京人類精子庫裡挑選了三個身高體貌跟劉浩仁比較相像的捐精者的精子,我挑選精子時並沒有挑選你的精子,就是因爲我不想在熟人間製造麻煩。結果我挑選出來的這三個人的精子做試管嬰兒都沒有成功,我判斷這次問題出在郎曼身上,因爲,受精卵移植到郎曼的**裡後才停止發育。當時,我一方面想幫助劉浩仁和郎曼,更重要的是我迫切地想攻克這個難題。郎曼是RH陰型血也就是人們常說的熊貓學,你也是這種血型,而當時北京人類精子庫裡只有你一個RH陰型血的捐精者。當時我只是想搞研究,所以,我去精子庫趁我同學不注意時偷偷拿了你的精子回醫院做實驗,結果,第一次實驗就順利成功了。當時,我太希望看到實驗結果了,於是,就鬼迷心竅地通知劉浩仁和郎曼來醫院做受精卵移植手術。後面的事你都知道。我真的幫助郎曼和劉浩仁得到了兩個兒子!”方華在說最後一句話時雙眼炯炯有神、放射着興奮的光。說完,她擡頭看了看鄭義陰沉的臉,默默低下頭小聲說:“也就是說你是郎曼兩個兒子生物學上的父親。”鄭義低着頭,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咖啡杯陷入沉思,過了一會兒,他沉着地問:“你爲什麼要告訴我?”方華聽見鄭義的問題好像被說中了要害,她的臉上一掃剛纔興奮的表情代之以煩躁的表情,她從揹包裡拿出一個白色信封放到桌子中間,說:“韓月收到過一個錄音,就是我和你的談話錄音。”鄭義看着方華點點頭,說:“記得。”方華繼續說:“韓月收到錄音的同時,我收到了這封信。”鄭義瞄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信,問:“我可以看嗎?”方華點點頭以示同意。鄭義拿過信封,信封已經被打開過了,他抽出裡面的信,這是一張A4的打印紙,被摺疊了四折。鄭義打開紙,看見紙的中間貼着一排指甲大的方塊紙,這些小方塊紙是從書上剪下來的。方塊紙上的字連成一句話:“我知道你的秘密。”鄭義仔細看了看這行字,又前後左右翻看了幾遍這張A4紙後把它重新摺疊好塞進信封裡,把信封又放在桌子上。方華喝了一口咖啡,說:“收到這封信以後,我心裡壓力很大,曾經有一段時間因爲自責和害怕秘密泄漏整夜失眠,那個時候心裡壓力大得就快承受不了了!但是我知道,每個人都得對自己做過的事負責,無論事情怎麼發展,我必須面對我該負的責任!而且,無論如何不能告訴你,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太不公平了!後來,劉浩仁被捕、郎曼的精神幾乎崩潰,兩個孩子太可憐了!我沒法再沉默了,雖然這個秘密我一輩子也不想說!而且,即使現在我不告訴你,那個監聽我們倆電話和給我送紙條的人也不會就此罷手。爲了避免節外生枝,我想還是我把這件事告訴你比較好。”鄭義長嘆一口氣,他收回看着方華的目光歪頭看向窗外,窗外剛纔還風和日麗,這會兒颳起了大風,春風捲着塵土把空氣攪得渾濁一片,剛纔還悠閒的行人被驟然颳起的大風逼迫着裹緊衣服艱難前行!鄭義用一隻手扶着額頭,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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