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馨見谷內禁法封鎖,心中的擔憂才放了來,不過她在入門並沒有幾年,像這樣的禁制封鎖法術,她也沒有出入之法,心中微微一急,而且眼前隨來三女雖然說是大哥的師侄,董姐姐的門下,但畢竟與她不同,她也不願因爲大哥的緣故,而自高身價,所以對三女卻是平輩相處,不敢居長,此時三女仙駕光臨,並且解了師門之危,卻被吃了一個閉門羹,若是傳了出去,恐怕師門面子也掛不住。
想想也是,三女的師門何等尊崇,光是“紫府傳人”四字就足以與天下間任何一個門派的宗主並駕齊驅,不讓分毫,現在三女齊至,對長春一脈,簡直可算是天大面子。
一想到這裡,宇文馨心中才有幾分愁急起來,也拿不準前面的那洞門是否幻境,當下從面上擠出一絲笑容,對三女道:“請三位姐姐暫時稍候,讓我去叫門。”
柳青衣本是來過此地,見無緣無故多了一道石壁,料知是禁法,倒也不覺爲意,只有南宮姐妹見當地四周都是危崖,高聳雲天,僅有谷中是一片平地,地勢十分平坦,山谷好似通體一塊巨石,被人當中劈出一條縫來,山勢看上去十分厚實凝重。知道這裡乃是雪山高原,氣候寒冷,山風勁疾,草木稀少,一般都是有山角邊疏落落生着一些雜樹,都不高大,形態也均敬斜瘦硬,要是論景色,除了雄偉壯闊之外,倒沒有什麼可觀的地方。但這裡整個山谷四季如春,黛光似海,想必也是谷中定有靈脈,所以纔有如此情形。
雖然兩地都在崑崙山脈中,但其實兩地距離數千裡,而且南宮姐妹雖然身在西崑崙絕頂修爲,但其實平日幾乎沒有外出過,只是近年才外出走動,此時見這裡靈境也是不差,心中也是略感新奇,一聽宇文馨言語客氣,南宮聞櫻開口笑道:“小公主又不是外人,還跟我們三姐妹客氣什麼,要是真論輩分,我們可。”
話剛說到這裡,就被身邊的南宮夢桐橫了一眼,慌忙將後面的言語吞落腹中。
宇文馨卻是嫣然一笑,絲毫不將南宮聞櫻的取笑放在心中,反而涌起一股莫名的歡喜,剛走到峽谷中多出的那道山壁前,正要朝石門上扣去,突然只聽遠遠傳來一道清越的聲音道:“馨兒,怎麼是你一人回來,你師父呢?”
話音一落,眼前光華一閃,落下一位身材瘦小,長鬚過胸的黑衣道人,宇文馨連忙行禮道:“稟六師伯,是馨兒單獨一道前來,並沒有與師父一路。”
那黑衣道人本是羅衍見過的的桑恆真人,此時一聽宇文馨言語,心中微奇,目光一轉間,見外間一幢青光涌着幾十餘人,正是日前來犯的師門大敵,此時個個都面色沮喪,垂頭喪氣,分明是被人所制,心頭一下大喜過望,目光一轉之間,纔看見青光前面站着三位霓裳霞裙、容光絕代的年輕女子,看情形這羣妖孽定然就是爲三女所制。
略一打量,纔看出三女雖然容貌略有差別,但身中皆有紫氣隱現,心頭越發駭然,當下哈哈一笑,上前一禮道:“多謝三位前輩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盡,還請進宮一敘述,讓我長春一脈略盡地主之誼。”
怎知三女見他行禮,又聽宇文馨的問答,皆不約而同的將身子一讓,不受他這一禮,南宮夢桐含笑還了半禮道:“我們三人與馨兒姑娘同來,情如姐妹,而且道長修道年久,豈是我們三個末學後輩可比擬的,還請道長萬勿客氣。”
桑恆這纔看出三女雖然功力精純,但其實年紀尚輕,心頭更是驚奇,不知道哪個高人能教導出如此門下,當下不動聲色地道:“三位仙子舉手就解了本門之爲危,法力如此高強,老道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還請問三位仙子是哪位前輩高人門下。”
宇文馨連忙替三女道:“六師伯,兩位南宮姑娘與柳姑娘都是崑崙門下,紫府傳人,此次並非是我們之力,而是全仗冷梅仙子老前輩的靈符妙用,所以纔將這些惡人拿下,冷梅仙子老前輩吩咐要將他們交與師父處置,所以馨兒才斗膽自作主張,帶三位姐姐回谷。”
桑恆真人面上露出驚喜交加的表情,他身在崑崙山中,哪裡會不知道崑崙一脈的來歷?現在聽這小丫頭的口氣,分明是蒙傳說中的幾位泰山北斗垂青,青眼有加,所以才輕輕解了本門之危難。只是不知道這丫頭怎麼得遇這幾位老前輩的。
當下哪裡還敢怠慢,將手一舉,袖中飛出一道光華,投入背後石壁之中,只見光華亂閃,轉眼山壁就消失無蹤,然後再次舉手爲禮道:“原來三位仙子是紫府傳人,仙駕光臨,真是陋室生輝,小道有失遠迎,還請三位仙子至宮中一敘如何!”
說完大袖一展,飛出一點星光,閃電般地朝宮中飛去。
此時南宮姐妹只見眼前大亮,谷中頓時換了一付景象,谷內青林如海,兩旁山壁則也越發顯得蒼翠,一條瀑布由前面不遠危崖上如銀龍蜿蜒,飛舞而下,直注入谷邊的清溪之中,雪灑珠噴,銀濤幻彩,聲如雷鳴,清波浩蕩,谷中現出中雜各色花草,香風似海,更有老鬆如龍,虯幹盤紆,猶如蛟龍,騰空欲舞,更有無數樓臺宮闕,掩映在遠近黛光之中。而在谷底,一座宮闕虛懸半空,掩映在雲霧之中,若隱若現。
隨聽九聲鐘響,鐘聲洪亮,盪漾山谷,還未停歇,跟着又是七聲極清越的玉磐,金聲玉振,人耳心清。
宇文馨一聽這幾聲鐘聲磐鳴,也是心中一驚,她是谷中弟子,自然知道這聲音背後所代表的意思,只有外派宗主或者方外真仙降臨,宮中才會敲動金鐘玉磐,以宮中最高的禮遇接待,想不到師伯會出動宮內最高規格的迎賓禮遇,接待三女,不過轉眼一想,倒也安然,三位姐姐雖然年紀和她差不多,但她們的身份卻是足以能當此禮遇。
她方纔只是希望有門中長輩來迎,不至於冷落了三女,她也就心滿意足,不料六師伯的舉動還是讓她吃了一驚。
鐘聲剛落,只見前面見雲光涌起,一隻獅首龍身,六足一角,金牙長鼻的異獸奔了出來,上面還坐着一位英氣十足的紅衣少女,一見宇文馨,慌忙跳了下來,道:“小師妹,怎麼不見師父?”
桑恆真人拿眼瞪了她一眼,那紅衣女子纔看出有異,連忙退在旁邊,那是異獸此時卻一聲長嘯,連蹦帶跳,奔了過來,朝宇文馨低聲鳴叫了兩聲,又伸出火紅的舌頭,朝舔宇文馨潔白如玉的手掌上舔去。
“想不到馨兒還養了一隻靈獸,不知道它比小金如何?”南宮聞櫻見那怪獸,一時好奇,一邊口中對姐姐笑道,一邊伸手朝它頭上摸去。
那隻異獸見有生人摸來,突然一聲怒喉,猛一低頭,頭頂獨角突然射出一股黑氣,徑直朝南宮聞櫻俏臉上噴來,宇文馨見它暴怒傷人,連忙忙喝道:“獅兒,不可!”
黑氣剛飛起尺許,就見南宮聞櫻身中涌起一幢金霞,迎着黑氣一卷一裹,就沒有了蹤跡,而金霞也一閃而收。此時宇文馨才一把將它頭按了下去,狠很給他一掌,那異獸見主人發怒,這纔不敢妄動。
“你難道還沒有吃夠小金的苦頭,還要去招惹這東西。”南宮夢桐對妹妹埋怨道。
南宮聞櫻卻展顏道:“這東西雖然比小金大了許多,但可比小金那滑頭差遠了。”說完這纔想起旁邊還有他人在側,而且這裡也不是自身仙宮之內,慌忙停口不說。
桑恆真人與那紅衣少女見她舉止天真,一切皆是出於自然,毫不做作,心中也是越發欣喜,那紅衣女子更是強忍着笑意,低下頭去。
桑恆真人見谷內光華雲光閃動,知道衆人已經準備妥當,當下對三女道:“三位仙子,還是請進去再說吧。”
說罷就南手一揮,一道霞光涌着幾人,朝谷內飛去,百十丈長的通道一閃而逝,只見眼前一亮,現出一個一個仙靈窟宅,正面是一座廣崖,崖上下叢生許多奇花異草,嘉木繁蔭,溪流飛瀑,映帶左右,此時正有十餘道光華,滿空飛舞,夭矯騰挪,變化無窮,如數百條龍蛇亂閃亂竄。
霞光剛一到,滿空霞光突然一起降落下來,分列兩旁一陣香風過處,現出身來,只聽蕭瑟之聲從兩旁響起,南宮姐妹定眼望去,才見宮殿前面的平臺左右兩邊多出了兩隊手持香花、提爐的少年男女,各穿着一身薄如蟬翼的白色仙衣,迎了出來。
而此時又是七八道霞光從前面的宮殿內閃了出來,現出一羣男女修士,起中一對風神俊秀的男女走上前一步,笑問道:“六師兄,究竟是何方高人前來宮中,要我等一起出迎?”
桑恆真人笑道:“非是愚兄小題大做,只是三位仙子皆是崑崙傳人,紫府一脈,所以愚兄豈敢失禮?”
那臺前的六七人皆面現驚容,不過轉眼目光望朝隨三女而來的那幢青光,一個個又流露出釋然的表情,情知桑恆所言非虛,若非崑崙傳人,天下間又有幾人能將陸冰那樣級數的人物一舉手就生擒住,而且生死隨心,當下各自上前禮見。
宇文馨這才替雙方引見,長春仙府衆人見三女與她神情親暱,彷彿交好已久,而且見三女因爲她的緣故,也對衆人禮敬有加,也是暗暗稱奇,知道三女雖然年紀輕輕,但輩份卻高,足以和殿中衆人排般論資,但崑崙一脈,近萬年來領袖羣倫,乃是天下間的北斗宗盟,地位豈是長春一脈可比,而且半年前幾位老前輩以無邊法力,化解那混元大劫,所展現的法力神通,長春一脈就是傾全派之力,也難以望其背,而且崑崙一脈更是少有與外人交往,雖然同在崑崙一山,本門的幾位前輩幾次前去拜訪,就連山門都沒有找到,更不用說其他。現在既然三位門下弟子同時降臨,而且好似又與門中弟子交好,當然是傾心款待。
轉眼間,三女就被接到殿內,列坐席中,而被青光禁住那羣人,卻被宇文馨困在門外的平臺上,桑恆真人原本以爲這羣人是三女親手拿下,但此時見禁法寶光,卻是由宇文馨運用,也是越發心中嘀咕不定,又驚又奇。
要知道天下各門各派,彼此所用的法術,各有傳授,多半不同,而此時那幢青光看似只有薄薄一層,光色也不十分強烈,看卻柔和萬分,分明是道家玄門最上乘的太清法術,路數也與長春一門大有不同,其中光論精微,就遠非長春一脈可及,但眼前宇文馨卻能隨手應用,收發由心,唯一隻有得有崑崙道法傳授才能如此。
桑恆真人開始還以爲宇文馨得幾位老前輩垂青,最多也是略有傳授,或者贈送一兩件至寶做數,但現在看來,這小丫頭身上不僅寶光隱現,而且全身上下時有云氣運轉,光是看功力,就已經不在他這位做長輩的師伯之下,不知道那幾位老前輩,是以何等通天的手段,將一個才入門幾年的弟子精進到如此地步。不過宇文馨既與崑崙一脈交好,那也是長春一門的幸事,就不知道這小丫頭,究竟是幾生修得的福氣,能遇到這幾位老前輩。
此時南宮三女見長春仙府的主殿通體玉柱晶牆,銀輝如雪,空明如鏡,不着點塵,端的偉大莊嚴,而且陳設之珍奇,儀仗之瑰異,珠光寶氣,眩目奪神,令人置身其中,直疑月中仙府,亦復不過如是。
不過三女覺得整個宮殿略微顯得有幾分過於富麗堂皇,少了幾分霜華宮中的古拙清麗之氣,雖然兩座仙宮都是一樣是瓊玉所制,但其中已經略有幾分高下之差,就是比起那碧雲宮,也是大有不如,心中也是不甚佩服,但這裡畢竟是宇文馨的師門所在,所以倒也沒有點破。
此時長春九子等幾位師門長輩,也看出三女與宇文馨交好,雖然心中有無數問題想開口想問,但當着三女的面,也不好問出口來。
倒是桑恆真人猜出幾位師兄弟的想法,找了一個機會,將宇文馨叫了出來,問起前事,宇文馨在長春一門的多位師門尊長外,除了師父外,對這位師伯也是十分親近尊重,這才原原本本地將所有事情說了,只是爲了不想冷落三女在旁,言語甚是簡潔。
桑恆真人這才從她口中知道掌門師妹轉眼就要回山,心中越發對她口中的老前輩越發佩服,知道掌門師妹光是論法力神通,也是天下間近幾百年內最出類拔萃之士,足以與幾個大派相提並論,若是換成常人,豈能對她的舉動了如指掌,恐怕一運用玄宮佔算,就被掌門師妹警覺,立刻施展法術遮蔽靈機了,哪裡會有這般知道得清楚?
不過現在這小丫頭既然得幾位老前輩垂青,但依然對師門恭恭敬敬,絲毫沒有一點沾沾自喜的神色,心中也上欣然。不過轉眼一想,要是這丫頭要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那幾位老前輩怎麼會對她那樣親眼有加,當下也就釋然。
當下按宇文馨所說,飛身至谷外等候,才過片刻,宇文馨正在引頸東望,忽見東面空中微微有一片霞光,,電掣金蛇般微微閃了一閃,就落在當地.
桑恆真人忙迎了上去,同時候宇文馨見師父瓊玉仙子回山,也慌忙拜了下去,此時空中多了一行多人,當頭是三位仙真,宇文馨見當頭正是師父,而身邊站着兩人正是師門好友,終南山的的兩位前輩。
只聽瓊玉仙子笑道;“怎麼師兄怎麼空隙出來接我,難道師兄早已經知道我要回山?”
桑恆真人笑道:“我倒沒有法力神通前知師妹的行蹤,不過你門下那小丫頭卻知道得清清楚楚,我也是從她那口中知道的。若非她事先說起,只恐師妹進了仙府,我們還還不知道呢。”
瓊玉仙子見宇文馨跪在一邊,拉了起來,道:“怎麼不見羅真人,董仙子二人。”
宇文馨道:“弟子也不知道詳情,不過還是先師父回府處置了那幾人再說!”
瓊玉仙子微微一奇,問是何事,桑恆真人才將陸冰來犯之事說了,瓊玉仙子還沒有開口,她身邊所站着的一位女真氣狠狠地道:“既然是李太師叔都開了口,讓你門下弟子出手將他拿下,交你處置,那這次豈能再輕容於他,依我之間,還是按他原來誓言,將他塞在此山的萬年寒泉之中,看他能不能再次脫身。”
瓊玉仙子嘆了一口氣道:“難道過了這麼多年,妹妹的心頭之氣依然未消不成?”
那女真面色冷寒,道:“我並非爲故去之事而發,而是爲他現在所做而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