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想起那些痛楚,臉色慢慢變得猙獰起來。三十年前,因爲兒子被聖祭,他徹底埋下仇恨,現在才成爲這個樣子。
在轟炸下,原本烏黑的魔棒變成水晶藍,上頭是一顆藍寶石。藍光幽幽,照耀着這片空間,散發着一股純淨的力量,與岑融體內的邪氣剛好相反的力量。
岑融見狀,臉色微微一怔後,不慌不忙地用右手按住胸口上的骨頭,將其壓了下去。他用魔棒的頭堵住了胸上的傷口,上暗黑的如同墨汁的血液流在魔棒上。這條魔棒太神秘,他只有用自己的血才能控制。
在血液蔓延開後,魔棒又變得漆黑如墨。棒頭上藍光幽幽的寶石已經變得如黑洞一般,讓人看着就情不自禁有一股將要淪陷的感覺,連靈魂都要被牽引出來。
“小夜哥哥!”小岑雨哭喊着跑了過來,被亂石拌到了好幾次,小腳丫已經被擦破了皮,磨出了血。
“岑雨快停下,危險!”岑小夜大吼,臉色驚恐不安。
岑融惡毒的眼神盯上了岑雨,已經喪失了人性,只要見人就想殺。他揮動魔棒,掄起一片黑雲,如一條長蛇般卷向岑雨。
“啊。”小岑雨兩隻小手捂住雙眼,驚叫起來。那條黑色的長蛇讓她感覺到了一種特別的不安。
黑雲沒有暗黑域濃厚,但也不是岑雨這樣手無寸鐵的孩子所能承受得了的。黑雲壓下,小岑雨的生命危在旦夕!
“唉!”老族長搖頭嘆了一口氣,就要強行拉着岑小夜退走。他也想救那個小女孩,但現在他無能爲力。
“岑雨,快躲開!”岑小夜虎目都瞪出了血絲。
黑雲已到眼前,映在了小岑雨的瞳孔中。她在這個時候,真正感受到了死亡。在岑小夜已經絕望的時候,一道身影突然撲了過來,把岑雨抱在了懷中。這人一躍而起,想跳走。
“轟”地一聲黑色砸爛地面,那道身影沒逃得走,抱着小岑雨一同被衝擊力掃出一丈遠。
“美娘!”老族長一驚,放開岑小夜,去扶起了那個人。這人是美娘,她方纔見岑雨有危險,毫不猶豫就衝了過來。
美娘用身體幫岑雨抵擋了一擊,可她並非修士,哪經受得住。這一擊下去,她渾身都基本沒了知覺,已經奄奄一息。
岑小夜跑了過來,喊道:“孃親,你沒事吧?”
“呵呵,我沒事。”美娘故作輕鬆,笑着搖搖頭,但在下一秒她就感覺喉嚨一甜,一股鮮紅的液體隨之涌出。
在黑雲的攻擊下,鮮血暗紅暗紅的,特別濃。她眉目微閉,神色憔悴,渾身使不上一點力氣。在這樣一擊下,她能活下來已經是幸運。
岑小夜心徹底慌了,撲倒在她前面,握着緊緊握着他的手,發瘋似的吼道:“孃親你不能死,我就你一個親人,你不能死啊!”
小岑雨也在她前面大哭了起來,撕心裂肺的大喊着想把她喚醒。她知道美娘是爲了就她才這樣,而她不能做什麼,只能喊,拼命的喊,幼稚的童聲中含着最純真的呼喚。
“我沒事的。”美娘搖搖頭,依然是笑臉。她吃力地睜開了雙眼,看向老族長,說道:“我想讓你幫最後一個忙,可不可以?”
她咳嗽了幾聲,幾滴血順着嘴角流了下來,她繼續道:“可不可以,幫我照顧這兩個孩子?”
老族長看着她,沉重的點了點頭。
她見他同意,也就放心了。因爲她知道,老族長決定的事,像那人一樣,從來不會反悔。以前不會,現在也不會。老族長用一隻手捉住了岑小夜和岑雨的衣服,把他們拉了過去。
岑融在旁邊看着,並沒有發動攻擊。他樂得見這樣的生死離別場景,特別是仇人。這對他來說,簡直是享受。可是他不知道,他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孃親你想幹嘛?”岑小夜雙眼已經有眼淚流下,他大喊着,拳打腳蹬,想掙脫老族長。老族長的手雖乾癟,卻非常有力,跟鉗子一樣,這兩個孩子被他拉得緊緊的。
“岑小夜你要好好聽話,好好對待岑雨,要把她當做你妹妹。我不在了,你要堅強,要勇敢地面對一切。”美娘看着兩個孩子,囑咐着,她看着老族長道了一聲“謝謝”,然後把手伸向胸口,握着一塊白玉。
“啪”地一聲,玉碎的聲音傳來,非常清脆。
“不要這樣,岑雨不要美娘丟棄我們!”岑雨尖叫,一股很不好的預感從她幼小的心靈中心頭涌出。
岑小夜徹底瘋狂起來,在玉碎的那一瞬間,他彷彿看到孃親離已經遠去。那顆玉是孃親的命佩,可以說和她生死共存。如今已經破碎,他深深知道意味着什麼。
“退!”老族長拽着兩個孩子,快速跳出兩丈遠。
“休想逃!全部給我留下!”岑融厲聲大叫,舉起魔棒,黑雲再次聚集。他也感覺到了一股壓抑的氣息,讓他不安。
玉佩破碎後,一股潔白的神光衝出。這光往美娘頭上涌去,瞬間便凝聚成一個雄偉的身影。
這是一個男子,身材非常高大,眼眸深邃無比,瞳孔中彷彿有一片無盡的小宇宙。他的軀體由神光塑造而成,有一丈多高,神聖至極。
“爲孩子們殺出一條生路,我們一起對付他,我來做你的替身。”她看着他,說着說道。
他點頭,面無表情。他彷彿君臨天下,睥睨天下芸芸衆生。
“殺了他!”美娘轉身面對席捲而來的黑雲,暴喝了一聲,氣勢迅速攀升,亂髮飄起,亂石飛舞。神光覆蓋着她,整個人不再有一絲女子的虛弱。
她擡起手掌,朝黑雲拍去。那個神一般的男人在她的身後,動作如她一樣,擡起手掌,向前拍去。此時黑雲竟沒有一絲威力,如雞蛋碰石頭,瞬間破散。
“這是…父親!”岑小夜嘀嘀自語,當這個男人出現時,他體內的血液頓時沸騰起來。一股不屈不撓的戰意澎湃升起,在體內隱藏的血脈中,岑小夜與那個男人有些莫名的聯繫。他馬上可以斷定,這個男人肯定是他未曾見過面的父親。
“岑戰?你不是已經死了嗎?!”老頭驚呼,眼中充滿不安,一股異常恐懼的感覺在他心中升起。眼前這個可是曾經背劍征戰過深淵的存在,單單是那股威壓就讓他害怕。
“暗黑域!”他毫不猶豫的展出了最強攻勢,烏黑的魔棒浮上頭頂,一片至黑的領域如山覆蓋而下!
美娘“噗通”跪下,膝蓋馬上破開,鮮血涌出。她髮絲凌亂,俊秀的臉上滿是痛苦。
“吼!”那個男人如野獸般大吼,下意識轟出一拳,頓時光芒數丈,如微型太陽一般。
“轟隆隆!”
暗黑域如同玻璃節節破裂,然後完全粉碎。濺起一片暗黑物質,旋即消散。那個神光塑成的男人在這一次爆發後,身影黯淡了不少。
“不是真正的戰魂。”老族長看出了因果,擔憂的自語。兩個孩子屏住了呼吸,緊張地看着這一場戰鬥。
“原來只是殘魂!哈哈哈哈……這是天要滅你們啊!”老頭大笑,笑聲如厲鬼般尖利。如果真是那人的戰魂,他不可能是其對手。但現在,誰強誰弱還說不定。
他合起雙手,再次吃力地張開,頓時又撐起了一片暗黑領域!
暗黑域本無形,但壓在人身上如同巨石般,若是凡人被覆蓋必定被壓得粉身碎骨。美娘雖被那個男人高大的身軀給庇護住,散發的神光抵禦住了強大的壓力,可她也是凡人,暗黑域透過來的壓力也有百斤多重。
“不要再猶豫了,這樣下去我也是死!”美娘已是滿頭大汗,咬着牙,頭髮凌亂,口語不清,“快進來吧,我來做替身,把他推下去!”
那個高大的男人瘋狂的捶着胸膛,狂躁的大吼了一聲。一道刺眼的強光爆發,卻不是用來抵擋暗黑域。所有的光芒都隱入了美孃的身體中,她眼中頓時射出一道鋒芒,髮絲狂亂地飛舞起來。
她身體裡突然爆發出一股超強的域場,雖只是淡淡柔和的神光,卻把暗黑域都震得動盪不安。
她如同一個屹立在血色戰場中的女戰神,赤手空拳卻戰意凌凌,突然邁開腳步向前衝去,堅不可擋。此時暗黑領域根本毫無束縛力。她如若狂魚水中游,在暗黑域激起一片波瀾。只是眨眼的功夫,她便移到老頭身前,推着老頭就衝向深淵。
老頭見這狀況,驚得大叫,因爲他那沉重的暗黑域,都被帶動了起來。
深淵中瘴氣起伏,神秘無比,甚是恐怖,如掉下去肯定是死路一條。他徹底驚恐了,雙腳不安地往後踢,卻帶着巨石一齊同他後退。
“不要!”岑小夜掙開了老族長,向前衝去。
她如同一頭可怕的蠻龍,推着老頭撞向深淵,連着陳舊堅硬的祭臺都被推了下去。她回頭看了岑小夜一眼,嘴角帶着溫和的笑。
灰煙四起,聖山上只有一條長長的勾痕和只剩下兩邊階梯的祭臺。
岑小夜跪倒在深淵旁,眼中滴下血淚。他兩手亂抓着,想捉住那最後的希望,最後卻連殘影也摸索不到。
此時,在慌亂的人羣中,有一個老人在默默關注着這裡的一舉一動。他看着這混亂的場面,嘆了口氣,然後轉身走下聖山。如果岑小夜看見,定能認出這個人。老族長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嘆着氣搖搖頭,也沒說什麼。
花界,一片一片花瓣飛舞,帶着芬芳飄落,一陣陣鐘聲隨之響起,有着不知名的佛音在禪唱超度曲。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