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初時還有些回不過神來,但隨即便明白了,點了點頭道:“說的也是,你趕緊去吧。
昭夫人看了裴馨兒一眼,道:“裴氏,你隨我一起去。”
裴馨兒微微一愣,但卻隨即反應過來,也不推辭,急忙點了點頭。
當即昭夫人便命人備車,在遞上牌子的同時,兩人也已經換好了衣服,坐上了馬車,直接向着皇宮駛去。
這是打算不耽擱一點兒時間,哪怕今晚就守在皇宮前面也要一定見到皇后的架勢了。
此時街道上已經很是冷清,除了馬車的“吱呀”聲,唯有兩邊圍牆裡隱隱約約傳來些人聲,給人一種淒涼寂靜的感覺,心跳都不禁快了幾分。
突然,一隊巡城的官兵從前方拐了過來,一見昭家的馬車,立刻厲聲斥道:“什麼人?趕緊給我停下!”
昭夫人心頭一緊,不得不示意車伕停了下來,只聽那車伕就在前方說道:“這位軍爺,我們乃是永威將軍府的人,車上的是我家夫人,正準備進宮去拜見皇后娘娘,望軍爺放行!”
那軍官看了看馬車上的標誌,果然是永威將軍府的,不禁立刻肅然起敬,躬身行禮道:“原來是夫人在此,下官有禮。夫人要進宮參見皇后娘娘,下官自不敢阻攔,只是不知夫人是否有娘娘召見的證明?若是沒有的話,夫人也知道這入夜之後是不準隨意出行的,請恕下官無禮了。”
昭夫人心中暗自叫糟。她們剛剛纔把牌子遞上去,就算皇后娘娘立刻答應見她們,也不可能那麼快就傳達到她們手中,這會兒又從哪裡去找證明?
以昭煜炵的身份地位,他在的時候,別說這個時辰了,就算半夜三更出門也沒人敢上前阻攔,所謂規矩不過是給那些平民百姓們遵守的罷了。對他們這種身份的人來說並沒有任何阻嚇作用。但今日她們卻被人攔了下來,難道真的是巧合嗎?
這隻能更加證明了有一股案中的力量正在算計他們昭家!
昭夫人的臉色沉了下來,跟裴馨兒對視了一眼,然後說道:“我去拜見皇后娘娘。自然是娘娘許可了的,難道我還會憑空捏造不成?娘娘只有口諭,我卻如何給你證明?識相的就趕緊讓開,否則耽誤了皇后娘娘的事情,你這腦袋可還扛得住?!”
那軍官卻是毫不驚慌,也絲毫不讓,說道:“夫人恕罪。方纔下官也說過了,這是上峰的規定,下官也只是遵照命令而已,夫人乃是深明事理之人。想必不會爲難下官纔是。”
裴馨兒在一旁皺緊了眉頭——看來對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自己等人進宮去求援了。而看那軍官有恃無恐的樣子,絲毫沒有被昭夫人的話嚇到,可見自己這邊遞上去的牌子,能否到達皇后娘娘的手裡都是未知之數。
透過車簾的縫隙,她看見那隊士兵手中的武器反射着淡淡的月光。散發出冰冷的氣息,心中不禁就是一顫,伸手拉了拉還想跟他們理論的昭夫人的衣袖,向她搖了搖頭,使了個眼色。
昭夫人剛到嘴邊的話頓時停住了,十分不甘而又屈辱地咬緊了下脣,眼中充滿了怒火。她雖然早年喪夫。但丈夫卻是爲了保家衛國而死,再加上昭家幾代人積累的功勳和聲望,即便是守寡之人也沒有人敢當面對她不敬。沒想到在這兒卻被一個小小的下級軍官堵在了路上,遭受如此無禮的對待,對她而言簡直就是莫大的侮辱。
裴馨兒有些擔心地看着她,生怕她一時忍不住氣爆發開來。她們兩個女流之輩,在這一隊士兵的面前完全就是不堪一擊的,萬一出了什麼意外,怕是沒有人能夠救得了她們!
對方竟然能夠調動巡城的士兵,勢力之大還是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料。
好在昭夫人雖然憤怒。卻並沒有因此而失去了理智,在短暫的沉默之後,終是憤憤地說道:“好,很好!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呢?不過你記住,今日你耽擱了皇后娘娘的差事,將來若有什麼麻煩,可別怪我沒跟你說過!”
那軍官抱拳一禮,說道:“多謝夫人體諒。下官只是遵照命令執行而已,便是日後有所責難,下官自當擔待就是。”
裴馨兒又拉了拉昭夫人的衣袖,再次搖了搖頭,昭夫人只得強忍下這口氣,恨恨地對車伕說道:“我們回去!”
車伕早已被這劍拔弩張的氣氛嚇得軟了腳,聞言如蒙大赦,急忙爬上了座位,拉着馬匹掉轉車頭,向着將軍府駛去。
裴馨兒坐在車上,偷偷拉開後面的窗簾向外看去,只見那軍官的臉色在月光下有些陰晴不定,似乎在猶豫着什麼,不禁心頭一緊,雙手不自覺捏成了拳頭。好在直到她們駛回了將軍府中,都還平平安安的,沒有發生任何的意外,她這才大大鬆了口氣,待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溼透了。
抿緊了嘴脣,下了車,昭夫人站在原地怔然半晌,突然轉過頭來看着裴馨兒說道:“你應該有法子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見到皇上吧?”
裴馨兒頓時一愣,又是一驚,忍不住擡起頭來直視着昭夫人,說不出話來。
昭夫人的眼中散發出凌厲的光芒,看着她一瞬不瞬,霎時間周身都充滿了凜然的氣勢,突然在一瞬間展現出了堂堂將軍府當家夫人應當有的氣質與威嚴,跟平時溫柔和藹的她判若兩人。
裴馨兒不由一凜——果然能夠當上將軍夫人的人都不是簡單的啊!
她再不敢隱瞞、遲疑些什麼,微微垂下了頭,點了點。
在上次昭煜炵獵場受傷之後,就將自己手中的一些暗線交給了她,以便在再次發生什麼不測之事的時候她能夠及時作出安排和調整。
想不到這麼快居然就能派上用場了。
昭夫人也不問都有些什麼方法,只是肅然說道:“你立刻動用手中的資源,去求見皇上。他們既然如此在意,不擇手段也要阻止我們進宮求援,可見形勢已經危如累卵,再也耽擱不得。你今晚上務必要見到皇上,否則將軍府危矣!”
危險的可不僅僅是將軍府而已啊!裴馨兒在心頭說着,心中的危機感愈發強烈了,也不多說什麼,點了點頭,便躬身行了個禮,然後轉身離去了。
她並未回到自己的院子裡,而是來到了前院昭煜炵住的地方,不一會兒便有幾個小廝從院子裡跑了出去,而她則坐在前廳裡,靜靜地喝着茶,心中忍不住有些忐忑。
畢竟這也是她第一次動用這些暗線,究竟結果如何不到揭曉的一刻不得而知,她也不能十分肯定自己就一定能見得到皇帝。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枯坐了一個多時辰以後,突然有一個小廝從門外走來,躬身說道:“稟姨奶奶,一切都辦妥了,請隨小人來吧。”
她的心立刻“砰砰”亂跳起來,一時間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做到了!不過她好歹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當即很快就鎮定下來,然後看着那小廝,點了點頭道:“帶路吧。”
她帶着鶯兒,跟着那小廝從角門走了出去,換上一身平民的衣服,帶上頭笠,轉眼間就消失在夜色之中,沒有任何人察覺。
黑暗中,她跟着那小廝在不同的小巷子裡穿來穿去,左拐右拐,拐得自己都失去了方向感,心頭不禁便有些患得患失起來。他究竟要將自己帶到何處?怎麼走了這麼久都還沒有停止?
鶯兒更是嚇得心驚膽顫,腳都有些軟了,想要叫住裴馨兒卻又說不出話來,忍不住便悄悄牽住了她的衣角,手腳都微微發着抖,臉色在黑暗中又青又白,十分滲人。
好不容易幾人拐進了一戶民戶之中,只見那是一戶十分普通的人家,從外面看來並沒有絲毫的異樣,只是那小廝卻如同識途老馬一般推門就直接走了進去,從那戶正在吃飯的人家身旁旁若無人地走過。裴馨兒跟着他,走過飯桌旁的時候驚訝地發現,一家人包括那是來歲的孩子在內都像是集體失明瞭一般,對於從旁走過的他們完全地視而不見,彷彿根本就沒這幾個人存在似的。他們的到來沒有對他們產生任何影響,彷彿他們都是透明的一樣。
帶着無比怪異的心情,裴馨兒跟着那小廝走到後方應該是臥室的地方。房門緊閉着,裡面卻點着燈,小廝在門口停下了腳步,躬身說道:“小人只能到這兒了,裴姨奶奶請自進去就是。”
裴馨兒不由一愣,頓住了腳步,問道:“什麼人在裡面?”
小廝卻不肯說,恭敬地說道:“小人也不知道,裴姨奶奶進去了就曉得了。”
裴馨兒深深吸了口氣,強壓下如雷的心跳,強迫自己放鬆下來,不要那麼緊張。然而這會兒的心情卻由不得她的控制,她調整了幾次無果,只得硬着頭皮推開了房門,跨步走了進去。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