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服了翠月,裴馨兒暫且鬆了口氣,又命人將李氏當初送來的那個跟翠月勾結的丫鬟送了回去,以作震懾之用。至於李氏是否能領會得了她的題外之意,就要看李氏自己了。對裴馨兒而言,馮氏纔是真正的敵人,李氏只不過是附帶,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
做完了這些,她能夠做的也就暫時只有這麼多了,只能強迫自己將注意力從這上面放開來,提醒自己欲速則不達。
雖然馮氏將髒水潑到了她的身上,但她處理得及時,再加上昭煜炵明裡暗裡的支持,將軍府的管家大權依然掌握在裴馨兒的手裡,這一點令馮氏十分不滿,但她一日不能確定裴馨兒的"罪狀",一日就不能明目張膽奪了她的權,只能恨恨地咬緊了牙,暗地裡發狠一定要儘快逼娟兒"供認"裴馨兒的罪狀,好把她拉下馬來。
又過了兩日,將軍府中看似一片寧靜,其實卻瀰漫着一種微妙的緊張氣氛。府裡的下人們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卻自有自己的渠道從細枝末節中看出些許徵兆來,這幾日不見裴馨兒身邊的娟兒跟進跟出,便有傳聞說她被抓了起來,快成了精的下人們紛紛猜測馮氏跟裴馨兒之間即將"開戰",人心惶惶的同時卻又充滿了想看八卦的興奮之情。
裴馨兒則是有些坐不住了。已經過去了三天有多,想必娟兒已經受盡了折磨,馮氏想要從她的嘴裡聽到對自己不利的事情,必定不會像座上賓那樣地對她,娟兒是個死心眼兒的人,如果不願意背叛自己,那是打死也不會讓馮氏如願的,馮氏豈能輕饒了她?!一次兩次的折磨可以忍受,可若是好幾天的呢?娟兒現在該被折磨成了什麼樣子?會不會其實已經遭遇了不測?!
不,不會的,裴馨兒這樣安慰自己。馮氏畢竟要的不是娟兒的命,而是自己的,在沒有達到目的之前,是不會輕易讓娟兒死的。她想着,一定要儘快將娟兒救出來才行,越遲這件事情的變數就越多。
好不容易等到昭煜炵回來,她又急忙遣人去詢問他尋找那個小丫鬟的結果。不一會兒昭煜炵自己來了,臉色卻很是有些陰沉,裴馨兒一看,心不僅頓時便涼了半截。
"爺??"她囁囁地叫着,心中充滿了忐忑。
昭煜炵經過了手和麪,在椅子上坐下,拿起一旁的茶杯喝了口茶,然後緩緩說道:"那個丫鬟的事情無從查證,就像是這個人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若不是他熟知裴馨兒的爲人,幾乎就要以爲這是她故意杜撰出來擺脫困境的藉口了。
裴馨兒儘管早有一定的心理準備,這會兒也只覺得一顆心沉入了谷底,忍不住抿了抿嘴,有些艱澀地說道:"不管是什麼人,來過了總會留下些痕跡纔對,不可能完全的雁過不留痕。爺一定能找到些蛛絲馬跡吧?"
昭煜炵讚賞地看了看她,越來越覺得她的脾性甚合自己的胃口。遇事能夠沉得住氣,儘管事情的發展不一定符合之前的想象,卻也能夠沉着淡定,這纔是真正做大事的人應有的胸襟。
他點了點頭,也不打算吊她的胃口,直接了當地說道:"那個小丫鬟查無此人,不過那日倒是馮家的二少奶奶進府來探望你們的大奶奶。"
裴馨兒不由一愣——這算是什麼線索?
不過她很快便回過神來,驚訝地看着他,脫口而出道:"你的意思昰,那丫鬟是馮家的?"
昭煜炵道:"除了這個,沒有其它的可能了。"
裴馨兒不由眉頭大皺,看了看他,沒有說話。
難道事情已經嚴重到這樣的程度了嗎?馮家居然都直接插手介入了!
昭煜炵看了她一眼,道:"如果那丫鬟果真是馮家的人,這條路就走不通了,你要另做打算才行。"
裴馨兒點了點頭,神色凝肅,看着昭煜炵道:"爺能否查一查娟兒究竟被關在哪裡?若是不能正大光明將她救出來,我就只能請人將她劫出來了。"
昭煜炵微微皺了皺眉,欲言又止,半晌終於點了點頭道:"好,我幫你去查。不過不到迫不得已,你不要輕舉妄動。"
裴馨兒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不會因小失大的,爺儘管放心。"
昭煜炵點了點頭,便起身站了起來,道:"我還有事要做,你自己歇下吧。"
裴馨兒這會兒也沒心思服侍他,見他送到了門口,便轉身走了回來。
鶯兒一直在旁靜聽着她們的對話,心中焦急不已,這會兒昭煜炵走了,便趕緊向着裴馨兒說道:"姨奶奶,您一定要想辦法救救娟兒啊!"
裴馨兒想了想,對她說道:"去將翠月找來。"
鶯兒愣了一下,隨即反應了過來,急忙讓人去叫了翠月過來。不一會兒翠月便來到裴馨兒的屋子裡,有些緊張,不知她找自己有什麼事。裴馨兒看了她一眼,緩緩說道:"兩天的時間過去了,你可有什麼收穫沒有?"
翠月滯了一下,看了看她道:"姨奶奶,兩日的時間太短了,奴婢還未能查出來,請姨奶奶恕罪!"
裴馨兒早知這樣的結局。這麼重要的事情,她自是要派人緊盯着的,翠月說白了不過是她的一個誘餌而已,有沒有查出什麼來她心中有數。原本她是想借由馮氏的佈置順水推舟的,但現在看來沒這樣的時間了,她只能兵行險招,主動出擊。
她看着翠月,眼中露出冰冷的光芒,冷冷地說道:"此時你暫且放到一邊,我有另外的事情要你去辦。如今大奶奶想要陷害我對孫姨奶奶的事情負責,但這本不關我的事,我不能坐以待斃。關於孫姨奶奶中毒之事,我看大奶奶倒是脫不了關係的,可是如何才能將這件事情揭穿開來,就要看你的了。"
翠月不是笨人,自然能夠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意思,但也正因如此而大吃一驚,駭然看向裴馨兒,脫口道:"姨奶奶是要反過來陷害大奶奶嗎?"
裴馨兒皺了皺眉頭,道:"大奶奶本就跟此事有關,如今我不過是將其揭露出來而已,何來陷害之說?"
娟兒不敢反駁,低下了頭道:"是,奴婢失言了。只是姨奶奶,奴婢能力有限,怕是不能完成如此重要的任務,反倒會給姨奶奶添麻煩。"
她就算是馮氏佈下的眼線,也是最最低級的那一層,平日受人之命搞搞小動作也就罷了,讓她主動拿主意去陷害自己的後臺着實是有些強人所難了,反而會起反效果。
裴馨兒看了她一眼,並沒有斥責,而是淡淡地說道:"讓你來做,不過是看中你的來歷罷了。你既然能到我身邊來,在大奶奶那兒怕是也有一些手段的,你只需要提供這些手段就行了,其他的事情自有孫姨奶奶去辦。你這就去找孫姨奶奶,聽從她的命令就是。"
翠月頓時心中一緊,一股寒氣從背心裡升起,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她終於明白了,原來孫氏和裴馨兒早就走在了一起,孫氏的中毒應該是跟馮氏沒有關係的,而是這兩個人自導自演的結局。如今這兩人又聯合起來要讓馮氏背上黑鍋,這可算得上是有心算計無心,馮氏對此一無所知,又怎麼可能逃脫得了?!
生平第一次,她的心中升起了馮氏會輸的念頭,頓時便覺得背心涼颼颼的,讓冷汗給濡溼了。
她急忙扣下頭去,顫抖着聲音說道:"奴婢知道了,奴婢這就去辦。"
裴馨兒卻又不緊不慢地說道:"你應該知道我的脾氣,你若是做好了,我自然重重有賞,但若是做不好,可就要連着之前的事情一起清算清算了。你先是背叛算計我,之後我交給你的事情你又未能做到,數罪併罰,可就不是那麼簡單能夠消罪的了。"
翠月跪在地上,不敢擡頭,道:"奴婢知道,奴婢一定拼死完成您交待的事情,不會再讓您失望了!"
裴馨兒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淡然說道:"能不能做到不是靠說的,而是靠做的。我就等着看你做事的結果了。記住,你的性命,還有你一家人的性命都在我的掌握之中,能不能善終就要看你的表現了。就算最後我失敗了,也絕對有能力在我死之前先讓背叛我的人死去,你信麼?"
她的眼神冷得像刀,一下下割在翠月的身上,讓她有種真的被凌遲的感覺,不禁更加膽寒了。
"奴婢信,奴婢從來不敢懷疑姨奶奶的厲害。"
裴馨兒又再看了看她,心中發出一聲無聲的嘆息,突然覺得勞累無比,便揮了揮手道:"好了,就這樣吧,你下去吧,找孫姨奶奶去。"
翠月早已經嚇得心驚膽顫,聽了這話頓時如蒙大赦,急忙又磕了個頭退了出去。
裴馨兒疲累地閉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心中是說不出的沉重。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