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寧死也不肯屈服於心魔,洪寧襄既欣慰又心痛,她就知道琉璃比她還要倔強,是寧折不彎的性子。
他說得沒錯,她也和他一樣,即使是死也不會忍受這般奇恥大辱。
但洪寧襄卻沒有辦法眼睜睜地看着他了結自己的性命,她本能地伸手去抓他,衣角卻從手掌劃過。
她驚恐地睜大眼,不,她不想失去他!他可是自己辛苦養大的孩子!
就在她心痛欲死之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重琉璃在即將撞到牆上時,像是猛然驚醒了一樣,一掌拍了過去,這一掌的力量反彈回來,使他一下子跌坐回了地上,嘴角溢出血來。
“琉璃!”洪寧襄懸着的心陡然落了回去,不管能不能解毒,現在她只希望他活着,活下來纔有求生的希望。
“別過來!”重琉璃卻朝她搖了搖手,他捂着胸口,起身朝前走去,洪寧襄吃驚地看着他,一直看到他搖搖晃晃地走到洞府門口。
但門口顯然被下了禁制,任憑重琉璃如何衝撞,都沒有辦法闖出去。
洪寧襄想到了狐妖白無瑕,當年她在雲凌妖界,白無瑕算計她入魔,今日的情形和那個時候隱隱有相似之處。
說不定這一次是岐天的計劃,把她和琉璃關在這洞府裡,想促成他們犯下人倫之錯,如果琉璃醒來後發現自己玷污了她,他一定會憤怒到極點,說不定會因此入魔!
一旦琉璃入魔,必會功力大增,岐天再來佔據琉璃的身體,豈不是更能促成他修成神功?
岐天這一招實在是毒辣,用心險惡!
洪寧襄越往深處想,越清醒。
幸好琉璃方纔克服了心魔的控制,只是不知爲何他突然放棄了自絕,一舉一動都透着幾分蹊蹺。
“爹,是你嗎?爹爹,幫幫我,幫我……”
在又一次破禁失敗之後,重琉璃的力氣也似乎用到了極限,他雙膝一軟,跪在地上,目呲欲裂,雙手抱頭,痛苦地嘶喊。
“是柳青冥?難道柳青冥在洞府外嗎?”洪寧襄心中燃起了希望,只要她和琉璃儘快離開這個滿是催.情香味的地方,一定可以得救!
“柳青冥!柳青冥!”
然而她的呼喚卻沒有得到任何的迴應。
前方重琉璃的身周,那道一直未曾散去的白光突然越來越亮。
在琉璃突然大吼一聲時,白光亮到了極致,整個洞府瞬間亮如白晝!
緊跟着頭頂似有雷鳴響起!
“娘!閃開!”
在琉璃提醒之前,洪寧襄已經退回了幾步,琉璃話音剛落,“轟隆隆”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狠狠朝着琉璃的方向砸了過來。
腦中一片空白,耳朵也一下子震懵了。
一息過後,洪寧襄才緩緩恢復了聽覺。
眼前耀眼刺目的白光也緩緩地散去,只見重琉璃仍是站在門口,雖然全身的衣衫被雷劈得一片焦黑,到處都是血跡,但他的身姿卻站得極爲挺拔,並沒有倒下去。
“雷劫?!”洪寧襄微微愕然,爲何天道在這個時候降下雷劫?天道是在暗示什麼嗎?
她還沒有想明白其中的蹊蹺,就聽到又一陣雷鳴響起了,這一次重琉璃有了準備,他索性盤膝坐了下來,坦然迎接雷劫的到來。
三道天雷過後,重琉璃硬生生扛了下來,他扶着牆壁站起來,顧不得擦掉嘴角的血,徑直奔向身後的女子。
“娘,娘!”
聽到琉璃的呼喊,洪寧襄卻一步都走不了了。
她撐到了極限,因爲長時間沒有解毒,身體早就出現了異常,只是因爲一直擔心着琉璃,她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處境,此刻看到重琉璃安然渡過了雷劫,她心中甚爲欣慰,低頭一看,才發現那根簪子被自己釘入了掌心。
劇痛一直鎮壓着那催.情毒藥的作用,才讓她撐到了這一刻。
察覺到一股清涼的風從外面輕拂了過來,洪寧襄欣喜地擡手,指向琉璃的身後。
她想告訴琉璃,洞府門口的禁制被天雷劈開了,想告訴他這個好消息,可還沒開口,眼前越來越模糊,全身經脈像是被一雙手死死地揪住了。
她的身體無力地倚着牆壁滑落了下去。
“不可能!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沒有入魔?天雷因何而來?這不可能,不可能——徐尹,徐尹,你在哪兒?給我滾出來!你不是說一定可以成功?爲什麼會失敗?!爲什麼?!”
昏過去之前,洪寧襄聽到了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
她知道,是岐天發怒了。
“襄兒,襄兒——”
不知昏迷了多久,洪寧襄將醒未醒之際,聽到了柳青冥的聲音,睜開眼,看到的卻是重琉璃的臉。
她試着動了下手腳,除了有點痠軟無力之外,似乎可以運氣了,但胸口處還有窒悶的感覺,看來不宜使用法力。
看了眼四周,她還在之前的那個洞府,只是洞府裡的油燈都熄滅了,石榻旁有一張石桌,桌上放着一枚碩大的夜明珠,勉強把洞府照亮。
“你,你到底是誰?”洪寧襄翻身坐了起來,眼前男子生怕她支撐不住,伸手扶住了她。
“襄兒,是我。”柳青冥一隻手攬住她,另一隻手溫柔地撥開她鬢角垂下來的髮絲。
“琉璃呢?他怎麼樣了?”洪寧襄聽得出這是柳青冥的元神在說話,只是他的元神又和琉璃共宿一體了。
她記得昏倒之前,琉璃滿身都是被雷劈的痕跡,衣衫都破爛不堪,現在他已經換了一身月白的長袍,頭髮也梳理整齊,好像身體已無大礙。
可之前他明明和她一樣中了毒。
柳青冥似是猜到她在想什麼,簡短說道:“我才幫你和他施針拔了毒,琉璃歷了一場雷劫,元神虛弱,需要休養一段時日。你就不要擔心他了。”
見她一醒來就問琉璃,他心裡不免有些無法言說的苦澀,她根本不知道這幾天他是怎麼渡過的,最可怕的不是和岐天鬥法,而是差一點他就失去了她。
那種煎熬如墜地獄,他忍不住自嘲一笑,“看樣子你倒是一點都不關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