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菱兒想到重琉璃一身雙魂,他自己本身天生魔性,又有他爹爹柳青冥的第二元神,她相信琉璃能夠隱忍剋制本性,不去做寂白口中所說的大逆不道之事,可若是琉璃身不由己,被柳青冥操縱影響了呢?
她能想到這一點,洪寧襄自然也想到了,此時沒有找到琉璃,任何辯解的話語都顯得蒼白無力,洪寧襄只簡短地對寂白道:“我知道無論我說什麼,禪師都會認爲我是在袒護琉璃。≧ ≯ <但我還是要說一句,身爲他孃親,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他的性子,若非有不得已的苦衷,他絕不會做出違反門規的事情。待我找到了琉璃,自會找他問個清楚。倘若真如禪師所說,他犯下了大錯,我絕不會姑息,定會將琉璃交予貴宗,按門規處置。”
寂白嚴峻的面容仍然沒有任何鬆動,淡淡地說:“貧僧只望淨空迴歸師門後,早日接受剃度和燃疤儀式,否則——”他哼了一聲,拂袖而去,“貧僧定會上報宗主,將他驅逐出佛宗。一個遲遲不肯受戒的戒僧,根本不配留在本門修佛。”
“師父,聽那臭和尚的意思,約莫是琉璃參加完師父師公的婚儀,之後回到師門,做了一些違反門規的事情。琉璃走的時候很匆忙,聽石鳴哥說,他還和素心吵架了。該不會是因爲被素心纏得沒法,爲了避開她,所以才離開佛宗的吧?”
水菱兒想來想去只有這個理由說得通,依照她上次見面時對琉璃的觀察,琉璃對素心似乎並無男女之情,只是當作妹妹一樣來疼愛而已,可韓素心卻已經情根深種,非要得到琉璃不可,甚至還把她當作情敵,爲了琉璃可以做出狠毒的事情下手害她。
“只怕沒那麼簡單。等藺夷回來了,我自會找他問個清楚。”
洪寧襄揉了揉眉心,強壓下了心口的一股悶氣。
直到兩日後藺夷終於回到大淨峰,洪寧襄見了他本人,方纔瞭解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如果說寂白沒有人情味,渾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氣息,如一尊供奉在廟裡的泥塑菩薩,那麼藺夷就顯得平易近人多了,就是一尊會開口大笑,風度翩翩的活菩薩。
藺夷是無相宗少主,絲毫不端架子,也不像別的峰主那樣穿着象徵身份的僧衣,而是一身黃藍綠三色彩袍加身,手裡握着一柄芭蕉扇,一副遊戲人間的悠閒隨意之態。而且他也未剃度,長隨意披散着,至於頭頂有沒有戒疤,洪寧襄出於禮貌並未細看。
光是這副形貌就讓水菱兒無端感到親近,當着師父的面兒,大着膽子就把寂白說過的話,添油加醋地複述了一遍,語氣聽着像是告狀,洪寧襄沒有阻止她的口無遮攔,因看得出藺夷頗有氣度,不會爲一個小輩丫頭幾句抱怨的話而計較。
果然藺夷聽完後並未露出任何不快的神色,反而合起扇子敲了敲手心,皺眉說道:“這個寂白,說話也不給我留點面子。琉璃好歹也是我一手教出來的,他那麼指責琉璃,不是拐着彎兒地罵我嗎?多大點兒事,至於他說得那麼嚴重?!”
洪寧襄聽他說得模棱兩可,既沒否認琉璃犯了過錯,也沒和寂白一樣說琉璃的不是,不過可以肯定的是,藺夷是疼愛琉璃的。至少在他心裡,琉璃是他的愛徒,佔據了不小的位置。她稍稍定心,問道:“不知道琉璃這些日子回到佛宗,究竟生了什麼事?還請禪師告知。”
藺夷搖着扇子,朝洪寧襄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她身邊的水菱兒,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洪寧襄知道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忌憚被外人知道,輕笑道:“禪師但說無妨,菱兒是我徒弟,自己人。”
藺夷方纔開口道:“請問真人,之前琉璃在你身邊時,可有現他身上的異常?”
洪寧襄早在來的路上就已經和水菱兒說過琉璃一身雙魂的事,只是不知藺夷又瞭解多少,爲琉璃的安全着想,她並未說破,試探地反問了一句:“禪師的意思是?”
藺夷搖着扇子,慢悠悠地說:“事情到了這般地步,我也不同你們隱瞞了。兩個月前,琉璃跟我說要去一趟天極修界參加真人和清磊道君的婚禮,你是他孃親,這等大喜事我自然沒有阻攔的道理,就允了他離開師門。但不知道他在步水仙宮出了什麼事,一個月前回來後他把自己關在房裡悶頭修煉,那個叫素心的女弟子來找他,他也不理。我見他神思不屬,特意把他叫出來問了一問,誰想到那小子居然拜託我幫一個忙,請我替他解開身上的一個封印。”
洪寧襄心頭一跳,她就猜到琉璃會有此舉動,他回了師門一定想了很多辦法解開柳青冥的封印,但最後未果,不得不冒着暴露柳青冥的風險,求他師父藺夷幫他解開。藺夷的修爲在她之上,又是無相宗少主,定然比他更有門路找到解開封印的方法。
藺夷說起當時的情形,一向隨和的性子也被挑起了幾分脾氣,扇子嘩嘩地搖着,咬牙切齒,差點拍桌子:“我那個時候才知道,那個混小子居然瞞了我一個秘密,整整瞞了我十五年!我都懷疑,他眼裡到底有沒有我這個師父?!”
洪寧襄和水菱兒對望一眼,無言以對。
別說藺夷很憤怒生氣,琉璃身邊親近的人得知他一身雙魂的秘密,哪個不是一頭火?而且最氣人的是,琉璃還和柳青冥串通一氣,完全把身邊人都耍了。
洪寧襄默了半晌,咬脣道:“禪師別生氣,琉璃他隱瞞那件事,也是情有可原。”
藺夷洞若觀火,知道洪寧襄此番遠道而來,不可能一點都不清楚琉璃一身雙魂的事情,方纔多半是假意試探,不過想想她身爲琉璃的母親,處處爲琉璃的安全考慮,說幾句虛僞的話倒也無可厚非,遂道:“真人是說,他身負柳青冥的第二元神,柳青冥是他爹爹,他爲了保護他,不得已才隱瞞了一身雙魂的事?可柳青冥是什麼人?那個混世魔王的厲害之處,我可早有耳聞,素來只有他害別人的份兒,誰敢輕易招惹他?!一個死了很多年的人,突然活過來了,還能和人共用一個身體,定然修煉了什麼厲害的大魔功,如此陰魂不散,這樣的魔頭誰不忌憚三分?我倒怕他鬧個天下大亂,琉璃居然怕別人害他?!真人不覺得這種關心,未免太多餘了嗎?”
你是嫉妒琉璃只想着保護柳青冥這個爹,而不在乎你的感受嗎?洪寧襄從藺夷的話裡聽出了幾分“醋意”,心裡哭笑不得,但不得不承認,他說的話也有幾分道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