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嫺狀似不經意打量了一眼蘇母,雲鬢高堆,膚如凝脂,五官細膩精緻,舉止端莊。
難怪蘇簡然生得那般絕色,他長得像蘇母,蘇母是個絕色美人。
蘇母點點頭,在曉嫺的帶領下,擡步向二樓走去。
進了雅間,曉嫺請蘇母坐下,然後讓人泡了一壺玫瑰花茶,外加幾碟精緻的小點心。
曉嫺拿起茶壺,親自向潔白如玉的瓷盞內倒了一杯花茶,微笑着道:“蘇夫人請。”
態度不卑不亢,舉止大方,笑容自然得體,沒有絲毫的做作之嫌。
蘇母沒有去喝茶,而是直接開口道,“沈姑娘,離開然兒吧。”
曉嫺怔了下,猜到蘇母前來與蘇簡然有關,但她如此霸道的語氣令她十分不悅,黛眉蹙起。
“蘇夫人,您這話是何意,請恕民女愚鈍,不明白。”曉嫺面帶疑惑問道。
蘇母向伺候在一旁的唯一一個丫頭使了個眼色,丫環躬了躬身子,然後從袖籠裡拿出一疊銀票放在曉嫺面前。
“這是什麼意思?”看着面前的銀票,曉嫺眸中已有了慍怒,拿銀子來砸人嗎?
啊呸!
“沈姑娘,我知道你做生意也不容易,這是三千兩銀子,你收下吧,算是做爲離開然兒後的一點兒補償。雖然不多,但也足夠你生活一段日子了。”蘇母擡着下巴說道,樣子十分的高傲。
曉嫺看着眼前這疊銀票,笑着道:“哎呀呀,三千兩啊,可還真不少啊,我做生意起碼要掙兩三年吧。”
蘇母臉色微熱了熱,說道:“收下吧,沒有結果的事兒就不要再堅持了。”
“蘇夫人,您這話怎麼越說我越聽不明白呢,什麼離開簡然,什麼補償,什麼沒結題的事兒?”曉嫺故意問道。
“沈姑娘,你呀,也就別再裝糊塗了。其實不用我說,你也應該知道你與然兒是門不當戶不對,你應該清楚,我和侯爺是不會同意這門親事的,然兒與你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
但你是然兒喜歡的姑娘,我也不忍心讓你太難過,所以才親自走這一趟,就是希望你能主動退出,這對於你來說,只有好處而無壞處。沈姑娘,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蘇母正色說道,不過,語氣還算溫和。
“蘇夫人,請恕我斗膽問一句,難道在夫人的心中真的認爲門當戶對比兩情相悅更重要嗎?”曉嫺反問道。
不要說眼下自己並沒有生出嫁蘇簡然之心,若真的有,被蘇母這樣一番說,心中也是十分不悅的。
曉嫺帶着質問的話,令蘇母十分不悅,眉頭擰了起來,擡了擡下巴道,“那當然,我們侯府在京城是名門望族,然兒是我們蘇家的世子,身份地位崇高尊貴,若隨意娶個女子回家,豈不是令人笑話,我當然是不會允許這種事兒發生的。”
言辭之間咄咄逼人,天生的優越感溢滿整個雅間。
曉嫺心中生出陣陣寒意來,雖然蘇母這番話,是預料之中,可真的當面聽到,還是十分難受,暗自慶幸自己沒有輕率的答應蘇簡然,不然,又會讓自己陷入難言的尷尬和羞辱當中。
“呵呵,蘇夫人,您這番話還是留着給未來的兒媳婦說吧。我只是替簡然有些擔憂,他將來想要尋個兩情相悅的妻子,這是不可能啦。”曉嫺笑着應道。
蘇母目中滑過銳利的光芒,沉聲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蘇夫人,我與簡然只是好朋友,並非你口中所說的什麼關係。說實話吧,我沈曉嫺雖然只是一介平民,可那些什麼名門望族,我還真瞧不上眼。我只想過這種逍遙自在,輕鬆寧和的日子。蘇夫人,難道與世子做個朋友也不成嗎?”曉嫺揚了揚脣角說道。
蘇母牙咬了咬,仔細看着曉嫺的表情,只見她淺笑盈盈,眸子清澈見底,並不像是在說假話,難道是然兒一廂情願?可是能看得出來,然兒對她用情很深。
想到有可能只是蘇簡然一廂情願喜歡曉嫺,蘇母這心裡更堵,想着自己兒子不但家世顯赫,而且容貌風姿更是世間第一,怎會喜歡上一個二婚的女子,且人家還不喜歡她。
這……這怎能不讓蘇母心裡難過鬱悶啊。
但曉嫺這不卑不亢的態度,又讓蘇母有些欣賞,平日裡見多了阿諛奉承刻意討好之人,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與自己說話,倒有些像年輕時的自己。
“你真的對然兒沒那份心思?”蘇母想要確定。
“這種事豈能說謊,我與世子是可以交心的朋友,但絕對沒夫人您想的那種關係,蘇夫人,對不起,明天小店要開張,我還有很多活兒要忙,不能陪您了,我先下去了,您請慢用。”
曉嫺指了指桌上的茶和點心,然後向蘇母行了禮後離開雅間,背脊挺得筆直。
因爲面對的是蘇簡然的母親,曉嫺還算客氣,起碼沒有趕她出去,要是其他人,早就將那幾張銀票砸在對方的臉上。
蘇母輕嘆一口氣,端起杯子,輕抿了一口玫瑰花茶,頓時滿口生香,花的香味中好像還帶着清甜的水果香。雖然在府裡也曾飲過花茶,但味道苦澀,遠沒有看起來那般好喝,她不禁想知道曉嫺這花茶是如何泡出來的,爲何味道會這樣獨特。
她對曉嫺有了興趣,看來這個姑娘還是有些能耐的,並不像一般的庸脂俗粉,眸子裡的讚許多子幾份。
但讚賞歸讚賞,蘇母依然不願意蘇簡然娶曉嫺爲妻,不要說她是二婚,就算是未婚,她的身份太低微了,也醒不上蘇家。
蘇母坐在轎子裡如此想着,並考慮該如何勸蘇簡然,只有這一個兒子,平日裡可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哪兒忍心太過強迫,可又不能任由他隨意妄爲,這是蘇母眼下最爲糾結的地方。
“夫人,靖遠侯二小姐見了您的轎子,想過來給您問聲好。”蘇母在凝眸糾結時,轎外傳來丫環輕柔的詢問聲。
蘇母眸子亮了亮,靖遠侯嫡二小姐柳玉媛,年方十五,才情相貌在京中都算一等。之前靖遠侯夫人就悄悄試探過自己的口風,有意與自己家結爲親家。
然兒與玉媛,還真是十分相稱的一對兒啊!正好自己與靖遠侯夫人關係一直親密,算是看着媛兒長大,知根知底兒,讓她做自己的兒媳,放心!
“停轎。”蘇母揮了揮手。
轎子停下,丫環打起轎簾,一張俏麗的小臉映入蘇母的眼簾,正是柳玉媛。
“媛兒給伯母請安。”柳玉媛面帶羞色,嬌滴滴的福了福身子。
蘇母下轎扶了柳玉媛的小手,笑盈盈說道,“媛兒不必如此多禮,歇了幾日未見,媛兒變得更好看了,這是準備去哪兒?”
“伯母,您笑話媛兒,媛兒前些日子陪祖母去相國寺祈福,纔回來兩日,正巧想去看伯母您,不成想在路上遇見您了。”柳玉媛乖巧的應着,粉頰含笑,貝齒輕啓輕合。
柳玉媛一回府就聽說蘇簡然回來了,當下欣喜若狂,要不是考慮到女子應有的矜持,她早幾天就要去蘇家。
“你這孩子,就是貼心,我們一起回去吧。”蘇母眼睛裡滿是笑意,此時是越看看柳玉媛越順眼兒。
柳玉媛笑着點頭,然後兩頂轎子一前一後向蘇府行去。
蘇簡然正準備出門時,看到蘇母和柳玉媛相攜而來,他溫潤的臉上閃過一抹厭色。
“母親,我有事出門一趟,稍遲些回來。”蘇簡然上前對蘇母說道,對柳玉媛,只是輕輕頷首算是打了招呼,連一句話都不願意說。
他知道蘇母有意將柳玉媛許給自己,因此對柳玉媛就特別的厭惡的反感,從來不給她好臉色看,希望她能識趣。
柳玉媛眸底滑過失落和難過,但她還是低了低身子說道,“媛兒見過然哥哥。”
蘇簡然對柳玉媛過於冷淡的態度十分不滿,當下輕嗔怪了蘇簡然一眼,柔聲道,“然兒,媛兒好久沒來了,你陪着說幾句話兒,有什麼事明兒再做。”
“母親,柳小姐是女子,我是男人,男女授受不親,我陪着她說話不妥。母親,我先走了。柳小姐,請便。”蘇簡然理直氣壯的拒絕了,然後快速離開了。
蘇母看着他的背影,只好輕嘆一口氣,然後向柳玉媛表示歉意道,“哎,然兒這兩天與伯母鬧小脾氣,這才態度不好,媛兒,你別放在心上啊。”
生份的稱呼,疏離的神情,冷漠的語氣,冰涼刺骨的眼神,柳玉媛想想蘇簡然對自己的種種,心揪了起來。
“沒事,伯母。”柳玉媛有些勉強的笑了笑,有些東西想要裝,再也難以裝出來。
蘇簡然不在,柳玉媛有些心不在焉的陪着蘇母說了幾句話兒,然後找了藉口匆匆離開了。
柳玉媛坐在轎子裡,委屈的掉了眼淚,想想自己堂堂侯府的千金小姐,何時被人如此冷眼瞧過,蘇簡然,你可真是過份。
她手中的帕子差點兒被扭碎。
“小姐,您瞧,蘇世子在那兒。”轎外的丫環突然掀了轎簾,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