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住了步子,臉上閃過恨色。
既有對康宜富的恨,又有對王春香提起她傷心事的恨。
她轉過身子,用手捊了捊雙頰兩邊垂下來的鬢髮,強笑了下應道:“呵呵,春香妹子,你大哥那是心疼家裡的田地啊,這很正常。你從小在富窩中長大,無法體會我們心疼田地的心。我回家了,回見。”
林氏再蠢,也不會將康宜富折磨自己的事告訴王春香,當時之所以告訴曉嫌,一則是因曉嫺關心過她,最重要的是她那時被折磨得實在是太痛苦,又無人可以訴說,苦悶憋在心中讓她快要窒息,她是想找個渲泄的突破口而已。
而等她身體好了之後,又開始後悔將那些事告訴了曉嫺,擔心曉嫺日後會拿此來笑話她,幸好這幾次與曉嫺爭吵,曉嫺並沒有拿這話來刺她。
身處的環境不一樣,看待一件事兒的想法自然就不一樣。
王春香快走幾步迎上來,抿嘴笑了笑反問道:“大嫂,你說的是真心話?”
林氏眸子閃過不快和鄙視,心中想着,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怎地管起別人家夫妻之間的事體來,可真是不羞不臊的。
不過,也是啊,這王春香要是知羞知臊,也就不會求自己做出陷害沈氏,而好讓她能嫁給康宜文這件的事兒來。認真想想,真要做妯娌的話。還是沈氏那樣的好,起碼她不會暗地裡使壞兒,要是康宜文真的娶了王春香爲妻後,她肯定會對自己使壞的。
林氏反過來這樣想着,瞬間又不覺得王春香問這話過份,同時,生出了這樣的念頭來。這樣一想。不禁後背後開始發涼。
“春香,瞧你說的,這種事有必要說謊嘛。”林氏乾巴巴的笑着應道。
“咦。大嫂,你已生了孩子嗎?”王春香像發現新大陸似的,故意指着林氏癟癟的肚子問道。
“哎,年前幹活時不小心,閃了腰,孩子沒了。”林氏輕嘆一口氣應着,心一痛。可憐的孩子就這樣沒了,該死的康宜富,她好恨啊!
王春香恍然般的點點頭,而後緩緩道:“大嫂,那你可要注意休息。前些日子,我在鎮上見到一個酷似大哥的男子與個陌生女子在布莊裡買衣裳,舉止很是親密。當時,我就想着去告訴你,被我母親給攔住了,現在看來。是我看錯了,幸好被我母親給阻止了,不然,我可就出醜啦。”
說完話後,王春香定定的看着林氏,脣畔有淡淡的笑意如流水般傾瀉而出。
而林氏則猶如被蠍子蜇了一般,臉色變得烏青,雙脣發白,牙齒緊緊的咬着。身體始顫抖哆嗦。突然一把抓住王春香的光滑白嫩的小手,兩隻如死魚般泛白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王春香。
“春香,你說得是真話?”林氏啞着嗓子問道。
她之前雖篤定康宜富有野女人。但那還只是憑她自己的主觀臆測,無任何真憑實據。其實在她心底最深處,還是存那麼一絲絲的僥倖,認爲是自己想太多了,康宜富之所以那樣待自己,真的是因爲自己誣陷了他有野女人一事,他怒極之後發火,才如此待自己的。
可現在王春香的一番話,卻將她重新打入地獄,將她最後一絲希望毀滅。
“大嫂,這種話怎能說假,我王春香雖然有些事兒做得讓大嫂你看不入眼,可我只是因爲對宜文哥哥用情太深的緣故,但我不會說假話。再者說了,說這樣的假話與我又沒好處,我只是心疼大嫂你而已,你畢竟幫了我不少。”王春香正色答道,語氣誠摯。
林氏想想也是,這段時間以來,王春香除了讓自己對付曉嫺以外,並沒有做其他什麼過份的事情來,而且也只是讓自己逼曉嫺離開康家,沒什麼要人命之類的惡毒想法,不然,自己也不敢答應的。由此可見,她更不會害自己的。
“那香妹子,你可記得是哪天看見你大哥的,那個女人長什麼模樣,你可認識她是誰?”林氏咬牙切齒問道,眸子裡射出森森寒意。
王春香歪了腦袋裝作在思考的模樣,想了一會兒說道:“好像是臘月二十之後的事吧,具體哪天我也不清楚,只記得大哥那天穿着的衣裳就是剛剛那件,那個女人打扮得很妖嬈,但我並不認識她是誰,年紀和你相仿。”
林氏無力的鬆開王春香的手,王春香呲了下嘴,對手腕處看了眼,手腕被林氏捏得通紅,看着出她心裡是極恨的,王春香暗暗笑了。
“春香,謝謝你告訴我這些,還請你莫要和別人說,省得大嫂讓人笑話,可以嗎?”林氏冷靜下來之後,低聲懇求着。
“放心吧,大嫂,我有分寸的。再說,我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要是和別人說起這種事,也是會被人笑話的。只是,大嫂,你準備怎麼辦呢?難道就由着大哥將那女人娶了回去?”王春香反握着林氏的手,關心的柔聲問道。
林氏搖搖頭:“我不知道,到時再說吧,我先將那一畝田的事辦好,不然,他現在就不會饒我。”
王春香抿了抿嘴,從袖籠裡掏出一根銀簪子遞向林氏道:“大嫂,這根銀簪我原本是留着送伯母的,算了,還是送你吧,幫你湊湊,省得大哥爲難於你。”
“春香,真是太謝謝你了,你真是個好姑娘。”林氏喜出望外的接過銀簪,這可是意外的收穫啊,王春香在她眼中立馬又變得善良起來。
“大嫂,莫說見外的話,其實,我還有一句話,想說給你聽,也許能幫上你,只是……只是我不好意思說,太難爲情了。”王春香突然羞澀的垂了頭,雙頰通紅,欲言又欲止着。
“春香妹子,你我之間的關係又不是外人,你還有何話不能說的。”林氏忙問道。
“大嫂,我要是說了,你可千萬別笑話我,更不可告訴外人,不然,我會被別人罵死的。”王春香羞紅着臉低聲道。
林氏急得頭上冒汗,拍手跺腳保證不會笑話,王春香這才湊向她的耳邊低語了幾句,林氏面色由錯愕轉爲驚喜。
“春香妹子,真的可以嗎?”林氏面含喜色的問道,語態親暱了好幾分。
王春香輕輕搖頭道:“大嫂,我不敢肯定,但聽她們是如此說的,也許可以吧。若你想的話,我想辦法偷些來給你。”
“信,信,我信,春香妹子,我……我不知該怎麼謝你了。這事若真成了,往後有什麼要幫忙的地方,你儘管說就是了。”林氏忙不迭的點頭,討好的表着忠心。
王春香紅着臉點點頭,倆人約好了下次見面的時間和地點,林氏這才喜滋滋的走了。
林氏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王春香脣畔的笑意斂了去,臉上是一片肅殺之氣,心中暗罵一聲林氏是蠢貨,而後轉身去原路等秦氏。
因是蘇簡然請客,所有人都敞開了肚皮吃,同時不斷有新的客人加進來,一時之間鋪子里人滿爲患,而先前準備的餡料很快用完。
“對不起,餃子已經賣完了,請明兒再過來吧,謝謝。”康宜文站在門口,對前來準備買餃子的客人客氣的說着。
沒買到的客人,只得看了看鋪子裡吃得正歡的其他人,聞了聞香氣失望離開了。
曉嫺之前根本沒想到生意會如此之好,因此也沒準備菜和肉之類的配料,倒可以現買,但她想了想,還是算了,讓客人們吃得太多太飽並非好事。有時候吃一樣東西太飽,弄不好會生出煩膩之心,下次再見這食物時,就會有噁心之感。
而一樣東西稀缺罕見時,纔會引起人們的好奇和珍視之心。像現在餃子賣完了,沒買到的客人就會想着,呀,這家生意可真好,餃子竟然賣完了,看樣子,這東西還真是好吃啊,明天也買些來嚐嚐。
蘇簡然在一片熾熱的眼神中起身,向小廝低語了幾句,小廝點點頭,從隨身的錢袋中拿出一錠銀子放在桌子上,起碼有五兩。
“蘇公子,我說了,今兒我請客。”曉嫺見了,忙拿了銀子遞還蘇簡然。
蘇簡然輕輕搖頭,根本不去接那銀子,只是笑着說:“沈姑娘,不管誰請客,這銀子你收着,這是我往後的餃子錢,我會每天都來吃的,只是一次付了而已,省得天天付錢麻煩。”
而後向王南華和康宜文抱抱拳道:“王兄,康兄,我先行告辭了。”
“不行,蘇公子,這銀子無論怎樣我們都不能收。”曉嫺搖頭拒絕着,這五兩銀子夠蘇簡然一人吃一年餃子了。
蘇簡然對所有人傾城一笑,將銀子向曉嫺那邊推了推,身子一閃,人已經在鋪子外面。
王南華阻止了準備出門去追的曉嫺和康宜文倆人:“算了,蘇公子既然執意如此做,你們就算再堅持也無用的,收下吧。蘇公子可真是個怪人!”他意有所指的低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