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前事迷然
大家一起,坐在席上,看似熱鬧吃飯,其實對於南洛瓔來說甚是無味,平日裡都是看着裴夫人關切的問着裴彬玢一天在城裡商號中的見聞,裴老爺一般都會在商號裡和老夥計們一起吃飯,夜裡收了鋪子再回來,老太太,於姨娘,還有云非煙一般都是在自己的屋裡吃飯,南洛瓔坐在一邊就像個多出來的外人一樣,自己靜靜的吃完,等着裴夫人與裴彬玢都吃完後,在與裴彬玢一起向裴夫人告辭,然後各回各屋,各做各事。
今日也是一樣,桌上幾乎沒有人注意到南洛瓔的存在,好像這麼一個人其實只是一個身份的擺設,裴家的大少爺的夫人,來了便是了,並不在意她有沒有吃,又在做些什麼。裴夫人熱情的招呼着裴彬珩的朋友——方陌悠,那兄弟倆更是談笑風聲,就連裴老爺也含笑坐在一邊聽的津津有味,時不時的插上幾句點撥的話,話不多,但句句都在點子上。
南洛瓔則安靜的坐在一邊,知道沒有自己說話的份,一心悶着頭啃着面前的糖醋排骨,耳朵裡聽着方陌悠與裴彬玢說了一些沿路的趣聞,似乎這個方陌悠去過很多地方,總能說出些新鮮事來。現在他正在說着,途中經過錦城,知府張大人正在大力推廣一種叫交子的紙製代幣,用來兌換銀票,以便與大家攜帶。
南洛瓔不由停住了正咬了一半的排骨,徵徵的出了神,記憶裡,交子出現在北宋真宗年間,也就是說,自己穿越到了北宋年間。
正在南洛瓔出神的那一瞬間,突然聽到方陌悠話鋒微轉,可是用他那一慣淡漠的語氣開始輕嘲道:“張大人思想超越前人實在是我輩的典範,可惜紙幣雖易帶,卻毫無價值可言,多數商人重利輕信,只怕難以取信與人。”方陌悠說完似乎也略覺自己失言,趕緊一笑掩過,舉杯邀裴家兄弟共飲。
裴家兄弟也陪着舉起了酒杯,似乎並未覺得方陌悠何處說的不妥。
可是。來自未來的南洛瓔當然知道,北宋年間推行的紙幣印製的貨幣代用品銀票,被後世譽爲是亙古未見的絕妙發明,不但得以推廣,而且在中國歷史上寫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只是這些個自以爲博學的男人,卻還沒有看出這項事物的前景。想到這些,南洛瓔的眼眸眯動了一下,有些輕蔑的瞟了一眼方陌悠,當南洛瓔的眼角餘光掃過方陌悠時,卻發現方陌悠居然也在看着自己,那眼眸裡的神色,深的好像看不到瞳孔裡的影子。
看見南洛瓔發現了自己的目光,方陌悠居然望着南洛瓔微笑了一下,那笑容裡,有一種讓南洛瓔看不透的情緒,似乎有幾分無奈,又有幾分尷尬和彆扭。
南洛瓔不由皺了皺眉頭,低下頭繼續啃着筷子上的那塊排骨,心裡卻隱隱感受到一陣不安,不知道爲什麼,南洛瓔總覺得方陌悠看着自己的眼神有深意。南洛瓔心裡想着事,一個不小心,居然咬到了舌尖,刺痛帶着一點淡淡的血腥味在嘴裡漫開。南洛瓔有些氣惱的放下筷子,取過一邊丫環案上準備好的卷帛,擦了擦嘴,輕嘆了一口氣,就坐在席上幹看着他們吃飯。
在這樣的場合下先離席自然是不妥,可是像南洛瓔那樣乾坐着,也是讓人彆扭的,裴夫人擡了擡眼,壓着火氣的說道:“彬玢媳婦兒,你是不是不舒服,怎麼不吃了?”
南洛瓔聽出裴夫人在給自己遞梯子,自然趕緊順着梯子往下爬,乖乖的說道:“是啊,母親,一直有點頭暈暈,可能是坐車曬的有點中暑了。”
裴彬玢狠狠瞪了南洛瓔一眼,南洛瓔毫不在意的揚了揚眉,裴夫人忍住自己還在抽痛的神經,勉強的笑着說道:“那你早些回房歇着吧。”然後又看着方陌悠說道:“反正陌悠是彬珩的知交,又不是外人,不會介意的。”
南洛瓔立時如蒙大赦的立起身,退後行了一禮,又說了幾句應景的話,就告辭回屋了,到了自己屋裡,才覺得鬆了一口氣,胡亂洗梳了一下,便早早的爬上牀。躺在牀上南洛瓔卻是左右睡不着,腦子裡總會浮起方陌悠那淡漠悠然中又帶着一點若有所思的目光,只覺得那眼眸裡的深意讓自己生寒。
心裡一直有一個不安的念頭在晃動,難道,這個南洛瓔與方陌悠是舊識?可是在古時,便是出嫁的女子,沒有夫君的陪同多半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南家還是官宦之家,一個大家閨秀,怎麼會與青年男子有什麼交往,若非久識,他那樣常常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又是爲何?莫非是裴彬玢那個混蛋找來試探自己的,可是又是試探什麼呢?左右想不明白,腦子裡全是一片漿糊。
南洛瓔淺淺的睡着,腦子裡一夜亂夢,一會看見方陌悠的深沉眸子,一會看見裴彬玢那不懷好意的笑容,一會又看見裴夫人又在對着自己指手劃腳的評批着,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眼眸裡感受到了一絲微光,潛意識中知道天亮了,便睜開了眼睛,看着牀幕上的鎏金繡花出神。
直到屋外的陽光慢慢照射了進來,窗棱上的如意萬字花窗投在地上,拉出長長紋路的影子,南洛瓔才揉了揉,睜的生痛的眸子,坐了起來。
聽到屋裡有了動靜,一直守在外面的四喜輕聲說道:“少夫人,你醒了嘛?”
南洛瓔低低的應了一聲,只覺得頭痛的歷害,人也昏昏沉沉的,由着四喜與多多一起給自己換了衣服,梳好頭。想到昨天一直也沒有機會和晚晚說說話,嘆了一口氣,還是要去寬慰寬慰這個丫頭的。
當下留下四喜在屋裡守着,帶着多多一起準備去柳苑看望晚晚,正走在院子裡,卻看見有一個着了一身水藍色衣裝的女子站在池塘邊的桃樹下發呆,衣服很素淨,女子的頭上的裝扮只怕比裴府裡一般的丫環還要樸素些,居然是用只木釵隨意的挽着一個反挽髻。一點金銀珠華都沒有,從背面看去,身姿卻很是娉婷纖麗,雖然穿着這般樸素卻還是惹的南洛瓔一眼望去就凝住了一瞬,但她一向不愛多事,也沒有太重的好奇心,依舊照原定的路線慢慢的走過,路過那個女子身後的小徑時,隱隱聽到她嚶嚶哭泣的低泣聲。
有一瞬間,南洛瓔想過要停下腳步問問端疑,想到自己一身的麻煩還沒有拎清,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可是正當南洛瓔將走遠的時候,突然聽到後面一聲驚呼:“大小姐,真的是你嘛?”
南洛瓔忍不住回頭一望,看見那個藍衣女子,居然有些驚慌的叫道:“大小姐,你原諒婢子吧。”然後居然跪在地上,膝行着向南洛瓔爬來,嘴裡還在輕聲的喃喃道:“大小姐,千錯萬錯都是婢子的錯,婢子不是有意要背棄大小姐的,只是只是.......你要罰就罰婢子一個人吧。那怕大小姐要送婢子去官府,婢子也願意一個人承擔,絕無怨言。”
南洛瓔只覺得腦子有點不夠用了,這是那出大戲呢?眼見着那藍衣女子,楚楚可憐的爬到自己面前,南洛瓔一時有些手足無措的說道:“你先起來再說。”
南洛瓔雖然表面上還維持着比較平靜的神色,可是額頭上的汗卻還是止不住的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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