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書雖是說的輕鬆,可是南洛瓔的心卻還是提了起來,難不成那個王爺還有什麼出處?左右思量之下,南洛瓔的心裡平添了幾分說不出的不安?
可惜便是再多的不安,再多的心憂,卻也奈何不得,南洛瓔只得打發了墨書回去,又笑着與細娘說了幾番家常,這才讓細娘也回屋裡去睡下。?
南洛瓔一個人坐在屋裡,看着那燭火的光在那搖擺不定,映的屋裡都是桔色的昏芒,更是心裡有些煩燥,想了想,又喚了丫環們溫了一杯茶進來,捧在手裡,喝了一口,只是啥滋味也未品出來,左右心思定不住,將那茶杯丟在了几案上,又站起身,輕嘆了一口氣,瞧了瞧屋外一輪月牙,正銀白透亮,破雲而出,將如水的月色沷灑在院中的景物上,好似平添了一分霧氣一般,如此風景,卻是吸引不了南洛瓔,她只覺得看着這般風景,只是心裡如那月色一樣,又涼又薄......?
南洛瓔走到窗邊,手撐着窗邊的棱花,夜風透着窗花緩緩吹撫着她散落在肩頭的髮絲上,撲在她的臉頰上,涼涼的,卻又有幾分微寒,南洛瓔便是這般撐在那窗邊,瞧着院中的景色,直到手都有些微微泛酸,這才移了移步子,只這一動,便只覺得腳早已有些發麻發酸,也沉的厲害,她皺了皺眉,終還是走近了牀邊,緩緩坐下,左右這般卻是心裡沉沉的,便是依在牀畔坐着,也只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只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天色居然已是微微泛明,南洛瓔這才驚覺,原來自己不知不覺中已是一夜未睡,而裴彬玢也是一夜未歸,心裡更是急的厲害,也不及換上外衣,便對門外嚷了幾句四喜,卻是沒聽到人迴應,心裡一急,也顧不得那些,便是隻身走出臥室,進了堂廳,只見值守的小丫頭早就依在柱邊上睡的沉沉,南洛瓔走過去喚了幾聲,她才迷盼着一雙眸子,瞧了一眼南洛瓔,這才一個驚凌的站了起身,不停的說道:“少夫人......少夫人......”?
南洛瓔也懶得與她計較什麼,只是說道:“去把四喜喚來,再去叫上大少屋裡的墨書南洛瓔想想覺得自己只着了一件褻衣,終是不妥,便是趕緊又回了臥室,自己披上了外衣,又拿起梳子,左右梳理了一下,只聽“咯”的一聲,那桃木雕花的小梳居然硬生生的斷了一齒。?
南洛瓔心裡立時有些微微犯愣,只覺得一種不吉的感覺,隱隱浮上心頭。這時候四喜已打了一盆水走了進來,瞧見南洛瓔披頭坐在梳妝檯前,眼裡佈滿了血絲,知她只怕一夜未曾睡好,卻也做聲不得,只是如平常一般,走到近前小意的伺候着她換過衣衣裳,又幫着南洛瓔梳理了一下發髻。?
南洛瓔只是沉着聲,待到四喜打理停當,這才說道:“四喜,大少爺,夜裡回來了沒有。”?
四喜愣了愣,趕緊應道:“婢子昨天夜裡不當值,也不曾留意呆會婢子下去問問值夜的......”南洛瓔皺了皺眉,沉沉的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墨書呢?”?
四喜瞧出南洛瓔不悅的心思,只覺得有些奇怪,需知道裴彬玢過去也常爲公事幾夜幾夜的不曾回來,南洛瓔從來不曾太過關注過,這一次,卻有些不尋常,但還是應道:“墨書在堂屋裡候着呢。”?
南洛瓔這才點了點頭,也顧不得四喜剛挽好髮髻,那一雙如意雙凌碧玉蘭花細點釵,剛綴上左邊的這一隻,四喜手裡正拿起右側的那隻,正準備爲南洛瓔綴上,卻已發現,她已立起身,準備離去。?
南洛瓔瞧見四喜手裡還拿着一隻釵,卻未曾發現自己有何不妥之處,只是催促道:“走吧。”?
四喜愣了愣,終是沒有多說一句,只將自己手裡拿着的那隻小釵隨手放在了梳妝檯上,便隨着南洛瓔一起出了臥室,直到進了廳堂,瞧見墨書正在那裡候着,南洛瓔一邊走到主位坐定,一邊說道:“墨書,大少爺一夜未曾回來嘛?”?
墨書點了點頭,停了停卻又解釋道:“少夫人,大少爺昨個真是讓廣陵王爺邀去了。”?
南洛瓔雙眉一挑,可不是嘛,要不是他邀去了,我急個什麼勁?頓了一頓,南洛瓔才醒悟過來,墨書誤會自己在猜疑裴彬玢,心裡一陣無名火沒來由的便升了起來,只是瞧着墨書那樣兒,卻又發作不出來,卻又覺得瞧着他,火卻還是極大。?
正在南洛瓔險要發火的時候,突聽外面的小丫頭說道:“大少爺,您回來了。”?
“噓,小些聲,少夫人只怕還在睡着吧?”裴彬玢的聲音沉沉的,但南洛瓔聽在耳裡,卻是說不出來的歡喜。?
小丫頭歡快的應了一聲道:“少夫人一早便起了。”?
正這會子功夫,南洛瓔已是站起身,衝到了門邊,一推開門,正看見裴彬玢在向自己走來,正這會子功夫,初升的旭日剛好冒出了頭,一片金芒灑向大地,恰恰將裴彬玢的身影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金輝,那樣的身影顯的那般的高大,而又輝明......?
南洛瓔只是瞧着他,半天也說不出話來,誰知道她這一夜裡擔過多少心,又亂想過些什麼,只是想着那陰暗不明的王爺只不得如何爲難着裴彬玢,心裡早就是七上八下,做聲不出,卻又悶的難受。這一刻相見,只不覺得說不出的歡喜,卻喜的是鼻子裡生出酸意,好半天,南洛瓔才說道:“你怎麼纔回來?”?
裴彬玢應了一聲,一邊向着她走來,一邊止不住的笑着,輕聲說道:“進屋裡說。”說話間,走到南洛瓔近前,伸手握着她正握在門棱上的手掌,牽着她走進屋裡,這才輕聲說道:“昨天夜裡,真是想不到的事兒。”裴彬玢只說到這一句,便掃了一夜屋裡的左右,一丟眼色,他們立時知趣的退了出去,墨書最後一個走出,還識趣的幫着南洛瓔與裴彬玢閉上了門。?
裴彬玢這才靜下聲來,領着南洛瓔進了裡間,沉下聲說道:“王爺昨天夜裡喚我去做了些什麼?”?
南洛瓔搖了搖,只是卻還是輕聲猜度道:“沒有爲難你吧?”?
“唉,你啊,終是錯看了王爺。”裴彬玢輕嘆了一聲,這才緩緩道來。原來昨個夜裡,廣陵王爺將他邀去,居然是讓他護送封家小姐與長孫書亭離開京都。這一夜三百里奔走,一直將他們送出了城又奔出一百多裡地,他才折回。?
南洛瓔萬沒想到王爺居然會放封靈玥走,只是卻還是皺了皺眉道:“他若真有心成全,何不放過靈玥便是,這般讓她們走了,豈非是離家背景,以後天下雖大,那裡可以爲家。”?
“你啊,終是不明白王爺的苦心。”裴彬玢說完,瞧見南洛瓔不解的樣子,這才繼續解釋道:“因爲靈玥是真的不願意嫁給王爺,她若是不逃,便是這次王爺免了她的罪,她已是宮裡走過定禮的女子,能不嫁入王府?”?
南洛瓔囁嚅了一下,終是沒有再反駁,只是撫了撫裴彬玢額頭說道:“這一夜累着了吧。”裴彬玢笑了笑,沒有說話,南洛瓔卻又忍不住的嘆了一口氣說道:“便是王爺肯放過他們,他們以後.......”?
“他們以後只需回長孫家裡過活便是,只是封家小姐,不能讓人再看見了,識破身份便可,只是楊夫人終是對她太過熟識,我與長孫已是議好,他以後會舉家移居去寧城。去個沒人識得他們的去處。”?
南洛瓔聽到這裡,才生了幾分歡喜,然後瞧着裴彬玢說道:“那......封靈玥出逃.......”?
“你啊,終是顧慮太多,這裡王爺自會處理,便是封靈玥的新身份,王爺也給她弄來了正式的過關文貼,想來只要長孫真心待她,他們兩人一定會很快活的。”裴彬玢說到這裡,不由自主又笑了笑,似在爲自己的好友感到高興。笑過之後卻又說道:“王爺,果然非是尋常人。”?
南洛瓔瞧他一臉得色,只是十分的開懷,想到封靈玥有了這樣的好的歸處,與長孫書亭的這段苦戀,也終算是有了一個好結果,也不由自主跟着笑了起來。?
裴彬玢瞧見南洛瓔的神色,以爲她在認可自己的話,不由自主的又說道:“王爺這一次的做爲,真真讓人信服,這份大度與胸懷還有膽色。”?
南洛瓔聽他越誇越沒完了,也說不上爲什麼,就是心裡有些不舒服,或是在南洛瓔看來,王爺做的事雖不錯,但裴彬玢纔是真正出力擔風險的人,怎麼卻好像這般全是王爺一人的功勞一般,不由插嘴說道:“瞧你誇的,都快把他說成天上有地下無的神仙一般的人物了。”?
裴彬玢無奈笑了笑,揉了揉南洛瓔的頭說道:“你呀,還是不明白王爺這次承擔了些什麼,唉,好了,不說了,我餓了,你去吩咐準備一下吧。”?
南洛瓔這才應了一聲,點了點頭,出去準備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