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一串號碼,這是北沉的專屬電話,一般時候只要按下他都會接下的。她要按嗎?按了要跟他說些什麼?是質問?還只是普通的問候?
如果是問候,她覺得多麼的無聊與不必要,身爲她丈夫的他去跟別的女人約會,她還要負責慰問嗎?
是不是還要問:你們約會得開心嗎?吃得好嗎?喝得歡嗎?
她,似乎沒有這麼無聊,也沒有這個必要。
指尖在鍵盤上按了幾按,最終,她換成了另外一個號碼。
“嚴嫣,我該怎麼辦呀。”
帶着無限無盡的委屈,溫爾雅將晚上的事說了出來。
“那你現在在哪裡?”
嚴嫣在那頭沉默了好一陣,也不勸了,直接問她。
“我媽家。”把頭埋進了充滿陽光味道的被子裡,她悶悶地迴應。
“那你就不管是真是假,關掉手機好好玩幾天,等心情好了,再回去處理這些事情吧。”
關掉手面,再開,再關,再開……
她沒有算是第幾次了,不過,可能可以肯定的是已經好多好多好多次了。
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她嚇了一跳,立刻來了精神,看到的卻是嚴嫣的號碼。“溫爾雅,你怎麼那麼沒恆心呀,快點關了,不準再開,如果我沒有測試,你說不定早就投降去找北沉那小子了,可不能這麼沒出息喲!”
她怎麼這麼清楚?握着手機,溫爾雅愣了好半天也沒理出個頭緒來。
莫不是她跟方醫生吵架後也是這樣的?
不想了,關了。
最後,她下定決心恨恨地關了機,將其丟得遠遠的,頭深深地埋在了被子裡。
陽光射進房間裡,將室外的花香也帶了進來。這房子不高,所以就算躺在牀上,也可以看到外面的花枝,長長的枝頭上正盛開着朵朵鮮花,她對花研究極少,自是不知道它叫什麼名字,只看到那些花葉上長了刺,開出的花要麼是白的,要麼是粉色的,極好看,還有一種清甜的香味。
翻了幾圈,她最終坐了起來。
想睡個懶覺是不可能了,呆着看了一陣子花和花上飛來飛去的蟲子,最後目光落在地上的手機上。北沉昨晚給自己打手機了嗎?看到她沒回去,他不會擔心嗎?
該死的北沉!
拇指在鍵盤上按了好久都沒有下定決心,最後挫敗地將其再次丟遠。“一定要掙氣,一定要掙氣,一定要忍耐,不能敗掉。”
她無可奈何地再次將自己放倒在牀上,煩躁涌來,她好想哭喲。
門外傳來嘰嘰喳喳的聲音,不一會兒,白色的門從外面被推開,飄進來的是妹妹清脆的嗓音。“姐姐,還沒起牀呀,太陽可要曬到屁股羅。”
太陽早就曬到屁股了,她這牀面朝東方,窗戶也朝着東方,想不被曬到還真難。
無可奈何地拉開被子,看着妹妹挺着肚子站在自己頭頂上。“有事嗎?”
“快起來喲,媽媽做了你最喜歡的玫瑰糕呢,這是你的特權,我想吃都吃不到呢。”妹妹歡快的語音在空氣裡跳躍,最後躍進了她的耳朵,讓她體會到了妹妹的幸福與滋潤。
經過時間的洗禮,當年在妹妹臉上的幼稚與自私不見了,她現在完全是一個即將成爲母親的幸福女人。
擁有一個好男人是多麼的重要,而她,這些年因爲北沉,還有和北沉之間摸不清的關係而勉強着自己,一次又一次。
如果再繼續下去,她不保自己不會瘋掉。那麼,她的前路在哪裡?
“姐姐?”
爾芯的聲音再度傳來,將她從思緒里拉了出來。
“哦,我們下樓吧。”
她望一眼被甩遠的手機,扶着妹妹走下樓。
白天,一家人去了海底世界,來的小孩居多,他們大多在大人的帶領下來開拓視野的。
看着水裡游來游去的各種水生動物,她真希望自己就是它們,沒有煩惱,沒有心事,只需要吃飽了遊就好。
妹妹甩開了自己的丈夫,專挽着溫爾雅,不時驚叫着拍手看着那些顏色各異的水裡動物,連她這個心情不好的人都被她惹笑了。
“姐,你笑起來真好。”妹妹突然說,她愣了一下。
妹妹開始心痛起來。“姐,媽和爸還有我都看出了你有心事,我們都在爲你擔心呢。姐,不管出了什麼事,我們都會在你身邊支持你的。”
“嗯。”
她感動得抿緊了脣用力地點頭,眼眶開始澀起來,吸吸鼻子,她將眼淚逼了回去。
回手攤在妹妹的肩頭,爾芯比她略矮,孕後臃腫,就更顯矮了。不過,她還是很感動地與之對視。“妹妹,謝謝你,謝謝你們,我會沒事的,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事。”
投眼,看到媽媽和爸爸正在丈夫的陪同下看別的東西,她才壓低聲音道:“其實爸媽都知道,你這些年過得並不好,過得苦,爸媽都好心疼喲,說沒有照顧好你,讓你受了這麼多苦。他們其實好想你就在家裡住下呢,另外,我也馬上就要跟史密斯回去了,在家的時間不多,還靠你多陪陪他們呢。”
“嗯。”有了堅實的後盾,她覺得安心多了。
“有事別瞞着,說出來,我們一起想辦法吧。”
眼淚最終還是沒有憋住,滾了下來,不過,她還是搖頭。
事情並沒有清楚,北沉也沒有說明白他的意思,不是嗎?
不過,她現在有了新的主意,就是馬上回去找北沉,將關係弄清楚,不論他選誰,她都支持。
想好一切的溫爾雅在匆匆看完海底世界後回到了家,掏出手機按下了開機鍵,裡面突突地冒了好一會兒,冒了不少來電提示。
其中有北沉的,也有北宅打來的,顯然,她的突然失蹤讓他們擔心了。
按下北沉的號碼,那頭傳來焦急的聲音:“你在哪裡?爲什麼不開機?”
“有空嗎?我想找你聊聊。”她忽視掉他的關心,直入正題。那頭的北沉稍微猶豫了一下,最後讓她直接去公司,而爲了更方便地談話,她選擇了他公司樓下的一家咖啡廳。
輕柔的音樂流瀉下來,與午後的陽光融爲一體,讓人有種想睡的衝動。不過,在看到遠處走來的頎長身影后,她的這一想法跑得無影無蹤。
該面對的終究要面對,今天,她將面對什麼?
在未知的命運面前總是那麼容易讓人害怕,她放在桌上的雙手閃握起來,可以看到左手戴着的那個晶瑩剔透的鐲子,還有脖子上掛着的,從來沒有取下來過的項鍊。
鐲子沒有特殊的意義,當然不會引起北沉的注意,不過,項鍊卻是他親自給她戴的。目光在完美鎖骨與中間的那串項鍊上往復兩次,他終於正視了她的臉,帶着焦急地問:“你昨晚爲什麼沒回家,去了哪裡?怎麼電話關機了?”
她沒有回答,只將頭垂下,用完美的細後頸對着他。
“你知道不知道我們都很擔心你!”他的雙手握了過來,落在她的肩頭,不是那麼用力,但已經有了要抓緊的念頭。
溫爾雅努力控制情緒,好半天才將自己從見到北沉與維娜的那段回憶裡抽身出來。“北沉,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她表現得很冷靜,不過,內心卻並不如表面這般平靜,甚至還泛起波濤洶涌。她每說一句話都要用心體會北沉的心情,他是在乎的還是不在乎的,還是以一種無所謂的態度在跟自己談天?
北沉快被她氣死了。
“有什麼話不能晚上說嗎?你到底在想些什麼?你雖然回來了,一顆心卻還在想着逃,溫爾雅,到底是什麼迷惑了你,讓你樂不思蜀,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跟我撇清關係,遠走高飛。”
“我沒有。”
面對着他無情的質問,她急劇地搖着頭。她什麼想法都沒有,更沒有想過要逃。不過,許多現實的東西不得不逼着她一次又一次地選擇這條路。
現在,她逃累了,想停下來找個港灣歇息了,可他,卻已然飄搖起來。
他們,終究會是無緣的兩個人嗎?
手開始抖起來,緩緩抽籠,半握不握,最後,她用其捂上了自己的嘴。“北沉,我從三年前就想跟你好好過了,可,可現實真是太殘酷了。那時,我帶給你無盡的痛苦,覺得自己不配,可當我再次鼓起勇氣回來時,卻發現你變了。”
北沉擡高了眉毛,不急於反駁,而是用心地聽着她的話。
“你的身邊一時圍上了一個維娜,而且無所不在,更重要的是,你已然把她看得更重要,可以爲了送她回家而甩掉我,可以爲了與她見面而取消跟我的約會……”
他睜大了眼睛,既然又黯然隱去光芒。
“我可以解釋。”他道。
可她卻突然好害怕他的解釋,害怕裡面含有無法割捨的成份。
北沉並沒有徵得她的同意,說了起來。“你或許覺得我對維娜與衆不同,事實也是如此。”
他就要攤牌了嗎?溫爾雅覺得全身的血液開始凝固,她好想叫停又非常非常地想聽下去,帶着這種複雜的情緒,她咬上了脣,制止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她不僅和我一起長大,而且還曾救過我的命。那時的我不會游泳卻要去海邊遊,不意一個浪打來把我衝到了海里,是她冒着生命危險救了我的。而且還是她後來教會了我游泳。出於救命恩人的角度,我應該盡到自己的責任,更何況她剛剛從一場情觴中走出來。”
“那麼,你就要無條件地聽任她的指揮,就算她讓你放棄家庭,你也願意嗎?她的情觴需要的是感情的療養,你就不怕她把你當成那個對像嗎?”
這是她最真的擔心,而且極有可能發生了。請原諒她的自私,她並不希望自己的男人被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