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見她來買醉,他怕她出了事,到時候景柏然來找蘭桂坊的麻煩,連忙去翻找吳建浩曾經留給他的名片,電話拔了三遍才接通,吳建浩火大地衝着電話吼道:“你最好是有事,否則我打得你滿地找牙。”
好不容易回到家,他已經累殘了,剛睡下就被電話吵醒,他不火就怪了。
酒保嚇得將電話拿離耳畔,等他吼完了他纔拿回來,“吳先生,請你轉告一下景總,他的夫人在蘭桂坊買醉,請他快點過來帶走她。”
吳建浩迷迷糊糊地聽着酒保的話,不以爲意道:“你開什麼玩笑,剛纔我才見過他倆,莫相離怎麼會一個人去蘭桂坊買醉,你別防礙我睡覺。”說着將手機一扔,繼續大睡。
酒保在這邊餵了半天,也不見那邊有什麼反應,他只好無奈的掛了電話,回過頭來衝吧檯望去,哪裡那裡還有莫相離的影子,他想她肯定是回家了,也沒在意,又繼續做事去了。
莫相離喝得醉醺醺的,頭一陣發暈,她恍惚地想:原來酒醉是這般心痛難受的滋味。她從皮包裡掏出酒錢壓在空酒瓶下,搖搖晃晃地向門口走去。
她高一腳低一腳地向前走,整個人就像踩在軟綿綿的棉花上,找不到定準,又穿着高跟鞋,剛纔被景柏然發狠地拽着進公寓,她的腳早已經扭傷了,現在又走得不穩,一不小心腳傷就雪上加霜。
她吃疼,再也撐不住向地上栽去,就在此時,她的腰被人自後環住,輕巧地將她扶起來,“莫相離?”
鬱樹看着眼前這個熟悉卻又陌生的女人,每次見到她的情形都讓他心驚。今晚本是律師行聚會,大家吃過晚飯沒地方娛樂,便轉戰到蘭桂坊喝酒。
他以前很少參加這類似的活動,可是今天竟鬼使神差的答應同往。坐在角落裡,他看着同事們划拳拼酒,自己卻百無聊賴,端着酒杯一杯一杯的喝酒。
可就是那不經意的一瞥,他看見了坐在吧檯前的莫相離,只見她也是一杯一杯地喝着酒,她喝得甚急,嗆得滿臉通紅,卻仍舊沒有停止,那樣子似乎想將自己灌死。
他本來想起身過去打個招呼,想了想又作罷,她已經是景柏然的老婆了,他就該離她遠點。這樣提醒着自己,他的目光卻絲毫沒有從她身上移開。
直到她起身離開,看着她醉醺醺得連走路都走不穩,他再也忍不住起身追過去,在她將要栽倒在地時扶起她。
莫相離回頭,陌生的目光在鬱樹臉上游移,似乎有些迷惘,似乎恍然大悟,她笑嘻嘻地指着鬱樹的鼻子,“哦,鬱律師,你也來喝酒啊,早遇見你就好了,我也不用一個人喝悶酒……”
她說話時,酒氣噴在他臉上,他皺了皺眉頭,將她扶正,“爲什麼要喝悶酒?你現在應該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幸福?”莫相離重複着這兩個字,有些心酸,有些難過,她“呵呵”笑着,“是啊,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怎麼會喝悶酒?”說着,她微微掙開鬱樹的攙扶,踉踉蹌蹌地向外面走去。
鬱樹攥緊拳頭,猶豫着要不要追上去,最終還是抵不住心裡的渴望,他拔腿追上去,追到一半,他的腳步倏然頓住,只見她坐在蘭桂坊外的牆角處,哀哀地哭起來。
他心窩一軟,傾身蹲在她跟前,自西褲包裡掏出一根天藍色的手絹遞給她,“擦擦眼淚吧,你現在是艾瑞克集團的總裁夫人,讓狗仔隊拍到你在酒吧外哭不好。”
他的提醒讓她心中更是酸澀,嫁給景柏然後,她連任性放肆的哭一場都不行。接過鬱樹遞來的手絹,她擦了擦眼淚,道:“你說得是,謝謝你,我先走了。”
看着她撐身站起來,看着她腳步虛浮地一步一步走離他,他三兩步走到她面前,將她帶入懷裡,“我送你回去。”他對她無法做到視而不見,更無法放心讓醉醺醺的她獨自回去。
莫相離沒有拒絕,或許此刻有個相熟的人伴在身邊,她纔不會那麼無助、那麼哀傷。
鬱樹扶着她上了車,布加迪在夜色下漸漸滑進車流中,城市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光透過車窗灑落進來,莫相離的神情越漸落寞下去,鬱樹邊開車邊打量她,“聽說明天你父親就要出庭了,我沒有幫上什麼忙,對不起。”
鬱樹的話就像一道響雷劈向她的腦袋,她此時才反應過來,她的難過完全沒有擔憂父親的官司的成份在,她甚至連想都沒想起莫鎮南,窗外的夜風吹進來,她只覺得遍體生寒,神智也清明瞭些吶吶道:“沒有什麼對不起的,若不是你幫我,我也不知道還清鉅款可以爲我爸減刑,在大家都避之唯恐不及時,你還願意站出來幫我,對我來說已經很好了。”
鬱樹被她說得汗顏,當初他躍躍欲試想幫莫鎮南打這場官司,後來聽了景柏然的話,他心中生疑,便暗中調查起這件事來,莫鎮南貪污的三千萬鉅款並沒有入他的賬戶,而是在莫相離的賬戶上,他去查了資金源頭,卻無論如何也查不到是誰將這筆錢存進去的,這件事非常詭異,比上次加州那件案子複雜許多。
“你別這麼說,我本想替你父親打這場官司,誰知他已經指定了律師,你也別擔心,你父親會沒事的。”鬱樹安慰她道。
莫相離點點頭,此時酒意衝上來,又坐在車內,她的頭開始發暈,於是靠在座椅背上閉目養神,等着這股暈眩消失。鬱樹看着她,還想再說什麼,卻一時間又不想打破這樣的沉默。
車開出好遠,鬱樹纔想起他忘了問莫相離要去哪裡,他偏頭去看她,只見她臉上還殘留着淚痕,他輕聲問:“莫相離,我送你回家,你現在住哪裡?”
莫相離沒有回答他,因爲她已經疲憊得睡着了,他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輕輕笑開了,他突然不想那麼快將她送回去,他將車停靠在路邊,與她分享這樣難得的靜謐。
景柏然開着車繞進一條小巷子,將車停在路邊,他拔腿向樓上跑去,這個小區他不陌生,上次就已經來過,可是進去卻是第一次,來到三樓,他站在門外停頓了一下,才舉手敲門。
敲了許久,裡面都沒有迴應,他忍不住生氣地踹門,“阿離,我知道你在裡面,開門。”
可是迴應他的仍是空氣,他頹然的靠在門上,她沒有回這裡來,那她又去了哪裡?
他掏出手機拔通她的電話,對方仍是客服客氣有禮的聲音,“您好,您現在拔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他摁斷通話,又重新拔通,仍是千篇一律的無法接通,他氣得將手機狠狠地砸在地上。
手機被摔得支離破碎,他的心也跟着支離破碎。
鬱樹坐在車裡,不知道看了莫相離多久,她醉酒後不似其他女人又發酒瘋又吐得一蹋糊塗,安靜得就好像不存在似的,然而她臉上的那絲憂鬱卻怎麼也掩蓋不了,睡夢中,她在爲什麼而憂傷呢?
天色越來越晚,鬱樹瞄了一眼車裡的電子錶,已經快到十二點了,他該送她回去了,就像灰姑娘的夢,一到十二點就該清醒。他探過身去,搖了搖她,“莫相離,醒醒,你該回家了。”
睡夢中的莫相離很不安寧,她眼前又出現書房裡莫良矜與景柏然擁吻的那一幕,她苦澀的喃喃道:“景柏然,爲什麼是她,一定要是她?”
“莫相離,你在說什麼?”鬱樹聽不清她的呢喃,他靠得她近些,輕聲問:“你在說什麼?”
哪知莫相離突然偏過頭來吻上他,鬱樹愕然,沒有及時推開她,就這短暫時間,她的舌已經探進他嘴裡,鬱樹想要推開她,可是手卻自有意識似的環上她的腰,將她更偎向自己。
這輩子若是再也沒有機會與她在一起,那麼就讓這一吻成爲他今後的想念吧。
“景柏然,不要吻她,不要吻她,很髒。”莫相離以爲自己吻的是景柏然,她只想用自己的脣抹去莫良矜在他脣上留下的印跡,彷彿只有這樣,她就能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鬱樹聽不清她在說什麼,只隱約聽到“很髒”兩個字,他皺了皺眉頭,加深這個吻。
然而兩人卻不知道,這一幕已經被鏡頭捕捉到,更不知道,莫相離與景柏然之間的裂痕越擴越大。
第二日,莫相離醒來時已經早上十點,她頭痛欲裂,睜開眼睛看着天花板上陌生的裝飾,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她撐身坐起,揉了揉疼痛的太陽穴,她只記得自己昨晚去蘭桂坊買醉,然後什麼都不記得了。
看着這一室陌生卻不失溫馨的佈置,她掀開涼被要站起來,這才發覺有些不對勁,她低頭望去,只見自己穿着一件過大的襯衣,襯衣剛好遮住大腿,她心底一驚,想起昨晚那溫軟的脣瓣,她以指點着脣,難道昨晚景柏然將她接回去了?
他到底還是在乎她的,這樣想着,她的心就沒那麼難過了。此時浴室裡正好傳來水聲,她連忙走過去,隔着玻璃門叫道:“景柏然……”她的的叫喊生生止住,因爲她看見鬱樹下身圍着浴巾,一手拉開玻璃門,一手拿着天藍色毛巾擦着溼發。
莫相離呆住,大腦一片空白,這是什麼情況?她低頭看着身上穿着的睡衣,睡衣裡面不着一物,又看看鬱樹的樣子,忍不住放聲尖叫,“啊!”
鬱樹見她那神情,就知道她誤會了,他連忙解釋道:“莫相離,你別激動,你聽我解釋……”
“我不要聽你的解釋,鬱樹,你怎麼能這麼對我,我……我……”莫相離氣得不知道怎麼說下去,滿腦裡冒出的念頭就是她跟鬱樹上牀了,她跟鬱樹上牀了……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什麼事也沒發生。”鬱樹頭大的吼道,昨晚她突然偏頭吻他,他本來就要沉醉在那一吻中,然而她突然作嘔,吐了他一身穢物。
當時他手忙腳亂的推開她,慌忙拿紙巾去擦身上的狼籍,然而還沒等他擦完,又聽到她“嘔”一聲,回頭就見她吐得自己一身都是,他沒辦法,只能就近帶她回了自己的單身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