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臉大受打擊,蕭俊亦卻悶笑出聲,葉雨晴的廚藝雖然不是太差,但是白有鳳自小就有專人打理飲食,偶爾吃到她做的飯,肯定是會嫌棄的。葉雨晴見他嘲笑自己,氣憤地瞪着他,“有這麼好笑麼,我做出來的東西真的是豬食麼?”
蕭俊亦笑着將她擁在懷裡,哪敢批評她做的東西不好吃,“不是,是她不懂欣賞。”
葉雨晴心理這纔好受一點,不過想起白有鳳一邊挑剔難吃,一邊將飯菜掃得精光,她也沒那麼在意了,反倒叮嚀蕭俊亦,“其實我覺得你媽也挺可憐的,待會兒她醒了,你不要訓她,好好說。”
蕭俊亦一邊點頭,一邊嘆:“看吧,我就說我娶了一個好老婆,她偏不信。老婆,謝謝你。”她受了那麼大的委屈,卻還願意爲他媽說話,讓他又感動又心疼。
葉雨晴笑着捏他的鼻子,“怎麼這麼見外呀,我是你老婆嘛,更何況我們經歷了那麼多,都攜手度過來了,我相信,只要我真心對待你媽,她遲早會看見我的好的。”
過往的一切就隨風而散吧,她會記着白有鳳對自己的好,忘記她對自己的不好。因爲真相大白後,她才發現,其實白有鳳真的很可憐。
她陷在仇恨中無法自拔,不知道自己的丈夫不回家不是因爲死了,而是愛上了一個男人,因爲對那個男人心裡的愧,所以不能回家,如果當這一切都鋪開在眼前,若是她,一定會瘋的。
所以她要對她好,在這有限的時間裡,讓她知道,其實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蕭俊亦豈會不明白她的苦心,他抱着她,低低道:“但願媽能知道你的一片苦心。”
下午三點多時,白有鳳從噩夢裡驚醒過來,葉雨晴第一個衝進客房,看見白有鳳怔怔地坐在牀上,她連忙過去,“媽,你怎麼了?”
白有鳳緩緩擡起頭,看見葉雨晴時,似乎搞不懂她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僅一秒鐘時間,她就揮着手大叫,“你快走,快走,不要來這裡,不要來這裡,這裡危險。”
蕭俊亦也衝了進來,他撲過去抱住白有鳳,“媽,你在做噩夢,醒來,你已經回到我們身邊了,不要怕,不要怕。”
在蕭俊亦的安撫下,白有鳳漸漸的安靜下來,她擡頭望着蕭俊亦,陽光下,她看到蕭俊亦的脖子、下巴與耳後全是燒傷,她嚇得連忙推他,“你不是我兒子,你不是我兒子,你說,你是誰?”
蕭俊亦看見她眼裡的恐懼,心裡輕輕一嘆,他一開始還怕葉雨晴跟小魚兒會怕自己,原來到最後,怕他的竟是生他養他的母親。“我是蕭俊亦,是你兒子。”
白有鳳嚇得直往後退,眼裡一片猩紅,也許是這些日子擔驚受怕,令她的神經都繃到了極點,她又哭又鬧,葉雨晴連忙趕蕭俊亦出去,怕他再刺激到白有鳳。
蕭俊亦怕白有鳳激動之下會傷到她,讓她也出去,她不肯,堅定的道:“你放心,女人跟女人在一起,會有很多共同語言,她不會傷害我的。”
蕭俊亦將信將疑,還是出去了,走到門外,他還不放心,“小九,不要關門,有什麼事就大聲叫我,我在門外。”
葉雨晴心裡暖暖的,衝他擺了擺手,然後走回牀邊,白有鳳抱着自己,整個人像一頭受傷的母獅,在低低的咆哮,葉雨晴試着將手放在她肩膀上,“媽,我是你的兒媳婦,你不要怕,你現在已經安全了,剛纔你只是在做夢。”
葉雨晴反覆強調她在做夢,白有鳳也慢慢清醒過來,看到葉雨晴一直在溫柔的哄着自己,她的面子又有點掛不住,“行了,你別把我當成小魚兒一樣哄騙。”
葉雨晴終於鬆了口氣,她坐在牀邊,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媽,這些天你都是怎麼過的?”
白有鳳回憶起這些天過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還一直後怕。直到此刻,她纔開始反省自己,不該跟魔鬼做交易,差點連自己都回不來了。
她斷斷續續的講述這些天的遭遇,聽她說那些人殺人如麻,將毒品當成糖果一樣,葉雨晴就覺得心驚膽戰,“媽,他們有沒有逼你吸毒?”
白有鳳搖頭,“沒有,權叔是我父親的舊部,他只想得到鑰匙,沒有對我怎麼樣。”白有鳳說起這事,又想起自己曾經的陰暗心思,誠懇地向葉雨晴道歉,“對不起,小葉子,當時我不該拿鑰匙爲餌,教唆權叔綁架小魚兒,還好,這次受罪的不是他。”
葉雨晴沒想到白有鳳會對自己說對不起,經過這事,她真的改變了麼?“媽……”葉雨晴哽咽,不管白有鳳因何而改變,她始終是改變了。
白有鳳經歷了這樣大的事之後,性情真的改變了許多,不再是曾經那個絀絀逼人的白有鳳了,蕭俊亦後來跟她談話,她也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一再跟蕭俊亦說,要他好好補償葉雨晴,也許到此刻,她才真正放下心結。
蕭俊亦很欣慰母親的改變,他本來跟葉雨晴商量,暫時先不告訴白有鳳蕭巖沒死的事,還是忍不住道:“媽,其實他……他沒死。”
此時此刻,他說不出爸爸兩個字,當時他知道蕭巖沒死,而是藏了20多年,他一時都接受不了,更何況是白有鳳。果然,白有鳳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他說的“他”是誰了,她急忙拽住他的手腕,長長的指甲掐進他肉裡,“你說蕭巖沒死?怎麼可能?”
白有鳳的反應比蕭俊亦想象的還要激動,話已經說到嘴邊上了,蕭俊亦索性將事情真相一古腦兒的倒出來,他以爲白有鳳會崩潰,白有鳳愣了半晌,卻問了一句很奇怪的話,“你說他愛上的人是葉臻,不是景柏然麼?”
站在房外隨時等着衝進去救場的葉雨晴聞言,頓時恍然大悟,原來白有鳳如此恨景家,是她誤以爲蕭巖愛上的那個男人是她父親。誤會解除,她真是哭笑不得。
她可憐的爸爸,年輕時候沒少犯過錯誤,老了收斂了,結果錯誤還要找上門。
蕭俊亦自然也想通了這一切只不過是一個誤會,頓時覺得天意弄人,原來他們該恨的人沒恨上,反而牽連了無辜。也幸好他沒有做出什麼無法挽回的錯事,否則他真的沒臉面對葉雨晴。
而在此事件中,葉明磊卻是真正的受害人,他對蕭家景家的恨,只怕是真正的難以消弭。蕭俊亦這樣一想,心裡又沉重起來。
那個如風一般難以琢磨的男人,從第一次見面,他就知道他必不是平凡人,想不到有一天,他們勢必會有一場生死決鬥。
………………
一切真相大白之後,白有鳳面對葉雨晴時,總是心懷愧疚,葉雨晴不以爲意,總是想着安慰她,兩婆媳的關係是越來越好,好到都讓蕭俊亦嫉妒了。
蕭俊亦沒有去韓國,卻在Y市找了傢俬立醫院,請了韓國最負盛名的整容團隊前來給他做手術,手術很成功,他的容貌與各項神經組織與肌能都在逐步恢復中。術後沒多久,蕭俊亦就將蕭達集團的事務重新攬了回去,讓葉雨晴當一個輕輕鬆鬆的孕婦。
動盪之後,Y市處在一種奇異的平靜之下,像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日子一晃過了一個多月。葉雨晴已經有了六個月的身孕,景辰熙很少來公寓,葉雨晴給他打電話,他總是不接,過許久纔回她電話,說不上三句話,他就掛電話。
葉雨晴以爲是他還在生氣,想着等他生完氣再好好哄哄他。接近年關,到處都喜氣洋洋的,算起來,這還是葉雨晴與蕭俊亦在一起正正經經地過的第一個年。
她很興奮,很早就開始計劃這個年要怎麼過。自白有鳳回來之後,就一直跟他們住在公寓,兩婆媳的關係雖好,但時有磨擦。葉雨晴在與白有鳳交手的過程中領悟到一件事,就是不能讓。
白有鳳這人就是慣不得,一慣她就蹬鼻子上臉。每次兩人爲一件事吵起來後,葉雨晴就悶悶不樂地摔門回房,保準不到半小時,她就會來求和,然後葉雨晴借勢找了臺階下。
這些日子,白有鳳嘴上雖然沒說,但是葉雨晴知道,她很想去見見蕭巖。葉雨晴曾私底下問過蕭俊亦,要不要讓他們夫妻見上一面,蕭俊亦搖頭。其實葉雨晴明白,在蕭俊亦心裡,依然沒有原諒蕭巖的欺騙。
年關將近,葉雨晴親自去了一趟蕭巖的私菜館。以前她不知道顧叔就是蕭巖時,她沒什麼感覺。現在才發現,讓一隻翱翔於天空的雄鷹放棄自己的夢想,屈居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中,幹着侍候人的活,那該是多麼深濃的愛。
白有鳳不敢提來見蕭巖,應該是怕自己接受不了。
再次踏進這裡,葉雨晴的心情很複雜,她敲開了門,是一個陌生中年女人來開的門,她愣了愣,“請問顧叔在嗎?”
中年女人滿臉的不耐煩,“走了走了。”
葉雨晴還要再問,那中年女人已經關上了門,葉雨晴吃了閉門羹,恨恨地瞪着門,拿出手機給景辰熙打電話。依然是響了很久都沒人接,葉雨晴暗罵道:“彆扭的小孩,接電話呀。”
一直到走出深巷,景辰熙都沒有接她的電話,葉雨晴氣死了,將電話丟回包裡。今天她出來是瞞着白有鳳跟蕭俊亦的,本來想給他們一個驚喜,結果倒是蕭巖給了她驚喜。
葉雨晴找不到人問蕭巖去了哪裡,只得悻悻地回去了。在車站等出租車時,她還在出神,想蕭巖爲什麼會不告而別,也許景柏然知道他的去向。
想起自己有很久沒有回半山別墅了,她見時間還早,準備回去看看莫相離。正想着事情,一輛黑色高級房車停在面前,她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然後猛得退後一步,看着降下的車窗裡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時,她只覺得恍惚。
葉明磊已經有好些天沒有見到葉雨晴了,此時冬意甚濃,她穿着一件粉色毛衣,外面罩了件白色羽絨服,身形圓滾滾的,就像一顆球。葉明磊的目光落在她的腹部,頓時一刺,立即又回到她的臉上,“去哪,上車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