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沒騙你,回到家你就能看到他了。”縱使心裡再難受,景辰熙面上仍是帶着溫暖的笑意。他知道,這一生,只有那個男人,能夠讓這一家人幸福。
回到家,看到玄關處的男式皮鞋,景辰熙心裡不可避免得刺疼了一下,隨即又被溫潤的笑意掩去。他已經沒有資格再不捨了,這一個多月算是他從蕭俊亦那裡偷來的日子,是時候該將她還給他了。
蕭俊亦在書房裡,聽到開門聲,他迎了出來,臉上的面具已經摘了,他穿了一件高領的線衣,將脖子遮住,有着說不出來的怪異。
小魚兒看見他,先是驚喜地衝過去,衝了一半,又緊急煞車,直愣愣地盯着蕭俊亦瞧了半晌,纔敢認,“爸爸?”
許是看到了他下巴上猙獰的疤痕,蕭俊亦不否認那一刻心裡是忐忑的,他點了點頭,小魚兒已經歡喜地衝過去,一下子跳進他懷裡,驚喜地大喊,“爸爸,爸爸,你回來了,我想死你了。”
他毫不在意地在他身上蹭來蹭去,讓蕭俊亦擔憂的心一下子放鬆下來,他抱着他,在他臉上親了親,“爸爸不在的這段時間,小魚兒乖不乖,有沒有聽媽媽的話?”
小魚兒用力點頭,然後看了看景辰熙,對蕭俊亦咬耳朵,“爸爸,你不在的時候,媽咪有偷偷的躲在被子裡哭哦。”
蕭俊亦心口一疼,當時她得知他生死未卜的消息,該是多麼傷心,白天面對小魚兒時,她只能強顏歡笑,晚上再也扛不住,躲在被子裡哭。這個小女人,就連倔強都倔強得這麼令人心疼。
“謝謝小魚兒,爸爸知道了。”蕭俊亦也同樣跟他咬耳朵,兩父子相視一笑,分享了彼此的秘密後,更加親近了。
景辰熙見父子倆如此親密,忍不住吃起醋來,自己近來勞心勞力地侍候這個小少爺,也沒見他對自己這麼親近。他臭着臉走到沙發旁坐下,葉雨晴剛好洗了水果出來,“回來了?”
景辰熙理都不想理她,仰靠在沙發背上,以手蓋住臉。葉雨晴見他臉色臭臭的,瞥了一眼小魚兒,小魚兒又向蕭俊亦咬耳朵,蕭俊亦大笑出聲,景辰熙憤怒地瞪着他,“跟公鴨嗓音似的,還笑那麼大聲,生怕沒人聽到呀。”
景辰熙這話說得就很小氣,葉雨晴拿了一顆葡萄塞進他嘴裡,“好好的,怎麼發起脾氣來了?”
也不知道是葡萄甜,還是她的舉動讓他覺得甜蜜,他心裡甜絲絲的,也不再計較兩父子的親密,神色柔和下來。結果看到葉雨晴脖子上的吻痕,他頓時覺得這葡萄的後勁卻是酸的。他“騰”一聲站起來,“我有事,先走了。”
蕭俊亦抱着小魚兒站起來,出言挽留,“等一等,我有事找你。”
景辰熙就是個彆扭的小孩,挑眉斜睨了蕭俊亦一眼,陰陽怪氣道:“有什麼事比得上跟小葉子溫存重要,我可不想留在這裡當你們的電燈泡,我走了。”
葉雨晴見他拿起車鑰匙真的想走,連忙拽住他的手腕,忍不住埋怨道:“辰熙,你今天吃了槍子兒了,俊亦找你真的有事,關於鑰匙的事。”
提到鑰匙,景辰熙當真沒有鬧彆扭了,他跟蕭俊亦去了書房。沒有葉雨晴在場,他又恢復了吊兒郎當的樣子,開門見山道:“你知道鑰匙的事了?”
“對,我知道的比你想象中更多,我還知道所謂的白少棠的金庫,其實裡面不過是一張舊的發黃的照片。”蕭俊亦定定地瞧着他,果然見到他的臉色驟變,“我不相信!”
白少棠的金庫,在金三角一帶傳得神乎其神,說裡面擁有的資金,足以買一個國家。可是現在蕭俊亦卻告訴他,裡面不過是一張照片,他怎麼會相信?
蕭俊亦早料到他的反應,“對,別說你不相信,我也不相信,但是這把鑰匙從白少棠死後,就一直在我家保管着,我敢指天發誓,保險櫃裡,確實只有一張照片。”
景辰熙凌厲地目光在他臉上梭巡了一圈,然後漸漸的,臉上出現了未在人前出現的狠戾之色,“你可知道,你這句話會引起多大的風波?”
蕭俊亦坦然無畏地看着他,“我說的是實話,20年前,蕭家曾遭到重創,我爺爺曾經拿鑰匙去過瑞士銀行,可是打開保險櫃時,裡面根本就沒有傳說中的錢財,只有一張照片。如果當時裡面真的有錢,蕭家不會從此一蹶不振。”
蕭俊亦說的話很在理,蕭家重新站起來是在蕭俊亦繼華爾街一戰成名之後,之前20年,蕭家在美國就像銷聲匿跡了一般。景辰熙看着他,忽而一笑,“也可以說,當真有那麼多錢,只是你們爲了吞進肚子裡,故意製造假象,不讓人看出端倪。”
“你會這樣想很正常,所以這把鑰匙交出去,不管保險櫃裡有沒有錢,蕭家,都會成爲衆矢所的。”蕭俊亦說了這半天,就是爲了引出這句話。
“那與我何干?我只需要將鑰匙交出去,還我們景家一個太平日子。”景辰熙冷酷的道。
蕭俊亦也不急,緩緩道:“景辰熙,你似乎忘記了,蕭家若沒了,小九會跟蕭家共存亡。”
景辰熙的瞳孔一下了緊縮起來,他瞪着蕭俊亦,聲音都在發抖,“你這是在威脅我?”
“豈敢?我只是想提醒你,小九與蕭家是拴在一根繩子上的蚱蜢,蕭家倒,我死,她不會獨活。”自己雖然卑鄙,但是這是唯一能讓景辰熙出手的理由,投鼠忌器,只有讓景辰熙出手,才能保蕭家一世無憂。
蕭俊亦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要藉助景辰熙的手來保住蕭家,而這,也是景家該付出的代價,誰讓白少棠亦是他的祖先。
景辰熙憤怒地站起來,“蕭俊亦,你比我想象中更卑鄙。”
蕭俊亦淡笑不語,若是隻涉及到商場上的事,他蕭俊亦天不怕地不怕,大不了丟了一切從頭再來。但是現在,事情遠遠沒那麼簡單,涉及到那些亡命之徒,爲了錢財,他們可以瘋狂得毫無人性。
與這些亡命之徒逞兇鬥狠,根本就不是明智之舉。所以禍水東引,這是最好的辦法。
“景辰熙,你不要覺得很委屈,白少棠是你的祖先,不是我的祖先,我沒理由給他擦屁股。”他說得格外譏諷,有這樣的祖先也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死了20多年,還要再禍害子孫一回。
最後景辰熙摔門而去,葉雨晴正在給小魚兒講故事,嚇得連鞋也沒穿就衝了出來,看到蕭俊亦正從書房裡出來,她愣愣地探頭進去,沒有看到景辰熙,她着急的問:“怎麼了?辰熙又發脾氣了?”
蕭俊亦低頭,見她光腳踩在木地板上,皺了皺眉,“怎麼光着腳出來,你現在是孕婦,要特別注意保暖,已經快入冬了,小心着涼。”
說罷,他彎腰將她打橫抱起,葉雨晴一時失重,連忙攬住他的脖子,又看了一眼防盜門,問他:“你們談得怎麼樣了?辰熙怎麼會摔門而去?”
“沒事,小孩子鬧鬧脾氣。”蕭俊亦斂了斂眼底算計的光芒,將她送回小魚兒房裡,看到攤開的故事書,他說:“你接着給小魚兒講故事,我去做飯。”
他越是不肯多說,她就越是擔心,一把拉着他的手,仰頭問他,“到底怎麼樣了?辰熙真的有那麼厲害嗎?”
其實這些日子跟景辰熙相處,她隱隱覺得景辰熙是個很厲害的人,雖然他多半時候都以溫潤無害掩飾自己,可是偶爾也會發出像野獸一樣充滿掠奪性的危險氣息。這樣的男人,必定不是池中物。
蕭俊亦不肯多說讓她擔心,“小九,你該相信我,相信你弟弟。”
一句話將葉雨晴心裡的擔憂全都堵了回去,她鬱悶地看着蕭俊亦離開房間,悶悶地拿起書,正準備給小魚兒講故事,小魚兒卻說:“媽咪,你把書拿倒了。”
葉雨晴再也提不起興致講故事,將故事書合上擱在一邊,讓小魚兒自己玩。小魚兒歡天喜地的往外跑,就像是放風的犯人,終於能夠見到陽光了。
………………
晚上睡覺的時候,葉雨晴想起還有一件事沒有告訴蕭俊亦,她想了想,猶猶豫豫地開口:“俊亦,如果你爸還活着,你會不會讓他?”
葉雨晴的問話很蹩腳,話裡就透露出她想要告訴他的信息,蕭俊亦擁着她,半晌才道:“我知道他還活着。”
“什麼?”這回換葉雨晴震驚了,她差點沒蹦起來。
蕭俊亦怕她亂動會傷到肚子裡的孩子,“其實去巴西之前,我就想跟你說。當時想,還是回來再告訴你,沒想到你已經知道了。”
他的成竹在胸讓葉雨晴一時怔住,她愣愣地看着他,“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你還記得那晚去你爸媽家吃飯麼,他一進門,我就有種感覺,那個人跟我一定有着淵源,後來他的眼神與舉動,都讓我覺得很不對勁,你記得那晚,我離開過一段時間麼,事實上,我是去跟你爸談話去了。”蕭俊亦回憶當時的情景,眼神漸漸黯淡下去。
在與艾瑞克集團對抗期間,他發現了有第三方勢力捲進來,那些針對蕭達集團的絆子,實際上最終目的是艾瑞克集團。他細心留意過,終於發現了不對勁。
去找景柏然談話時,他偶然間聽到景柏然跟顧叔在說話,不知道他們是有意還是無意,書房的門並沒有鎖上,他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這才知道,景柏然自始至終都沒有做過對不起蕭家的事,反而是蕭家欠了景家的恩情。
“你接手蕭達集團時,應該已經知道了那些賬目明細,對,我在暗中將資金調走,實際上並不是想反噬艾瑞克集團,而是幕後黑手。”蕭俊亦將她心中的疑惑指出。“我當時跟你爸商定,拿蕭達集團爲餌,引出那個人,我離開,以不在國內爲由,避開刑事責任,沒想到當時我深陷原始部落,竟讓你陰差陽錯的救了公司。”
葉雨晴愣愣的聽着,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子,當時她去求景柏然不要再打壓蕭達集團,景柏然說了一句現在不是他想停手就能停手的,原來用意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