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在即,她本來就強忍住滿腔的不捨,心裡極是難受,他還一直堅持要送她,終於還是將她招惹哭了,蕭俊亦心裡像被人狠狠地擰了一把,他也難受起來,“別哭,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了,你放心,我不會拋棄你的。”
他本意是打趣,轉意她的注意力,結果他這樣一說,她哭得更厲害了,捶着他的胸口,“不准你瞎說,不准你瞎說。”
蕭俊亦舉手投降,“好好好,我不瞎說,我不瞎說。”將她擁進懷裡,他從來沒覺得離開她是這麼件痛苦的事。真想派人去調查,他又實在不放心。
將葉雨晴送到半山別墅,他下車給她開門,將她送到銅門前,他微笑道:“還有兩個小時飛機就要起飛了,我就不進去了。你乖乖的等我回來,不許胡思亂想,知道嗎?”
“嗯。”
“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照顧我們的寶貝。”
“嗯。”
“那我走了?”
“嗯。”
“真的走了?”
“嗯。”
“真的真的走了?”
某人終於怒了,淚水漣漣地瞪着他,“蕭俊亦,你煩不煩,要走就快走,婆婆媽媽跟個女人似的。”蕭俊亦終於笑了,用力將她抱進懷裡,偏頭吻上她的脣,脣齒相依時,溫存悱惻。一吻畢,他鬆開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頭也不回的坐進駕駛座,一踩油門遠去了。
葉雨晴呆呆地捂住脣,看着白色賓利絕塵而去,她還是忍不住蹲下來嗚咽哭出聲。原來兩個相愛的人,根本就忍受不了分別。他明明纔剛走,她就開始想他了。
景辰熙在門內,早已經接到蕭俊亦託付的電話,聽到她的哭聲,他眉頭緊蹙,心裡難受極了。想要出去,腳步卻僵在原地動彈不得。她在爲另一個男人離去而傷心,他該以什麼心情去安慰呢?
過了許久,他還是忍不住打開門,來到她身邊蹲下,偏頭看着她,笑着打趣:“都說懷孕的人容易傷感,你這一哭,長城都要給你哭垮了。”
葉雨晴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抹了抹眼淚,“我又不是孟姜女。”說完她站起來,惆然地望了一眼盤山公路,轉身往別墅裡走去。
莫相離知道她要回來住半個月,高興得不得了,張羅着加菜,葉雨晴焉焉的提不起精神,坐了一會兒,就回房去休息了。
莫相離與景辰熙面面相覷,他擡腕看了下表,離小魚兒放學的時間還早,他要出去一趟,便跟莫相離說:“媽,一會兒我回來順路去接小魚兒,您就不用單獨跑一趟了。”
“哦,那你要準時去啊,小魚兒見不到人去接他,會着急的。”莫相離細心叮囑。
“知道了。”景辰熙邊走邊向她揮揮手,莫相離看着他走出玄關,又擡頭看了一眼樓上,幽幽地嘆了一聲。景辰熙那點小心思,她這個做母親的又如何看不出?
………………
蕭俊亦突然離開Y市,蕭達集團好像沒了主心骨,像一盤散沙,景柏然仍舊沒有放棄打壓蕭達集團,李方涵身爲副總經理,蕭俊亦離去前,將蕭達集團全權交給他。
蕭達集團的股價連續跌停,人心大亂。公司裡的羣龍無首,又對新挺拔起來的副總經理很牴觸,於是有些人就找上了葉雨晴。
當年葉雨晴挽救葉氏集團於破產的邊緣,曾讓許多人心服口服。葉雨晴到公司時,那羣人爭先恐後地前來表忠心,並且尋求葉雨晴支援。葉雨晴表示,她暫代蕭俊亦的職務幾天,等他從南美洲回來,再將公司大權交還給他。
李方涵不置一詞,葉雨晴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當公司的賬目交到葉雨晴手上時,她簡直無法相信蕭達集團竟又步上了葉氏集團的後塵。
賬目上赤字盈虧,早已經負債累累。而面對這樣大的虧空,蕭俊亦怎麼會不知情?
葉雨晴心裡有說不出的怪異,擡頭望着從蕭的李方涵,指了指賬冊,問:“這是怎麼回事?”
李方涵說:“從去年開始,蕭總就有意從公司裡劃撥資金出去,資金流向我也不清楚。後來又大肆打壓韓氏企業,消耗了許多資金,前些日子,程氏企業撬走了我們幾個大項目,蕭總絕地反擊,用了比之前多一倍的資金將項目搶了回來,但是公司已經開始赤字了。之後艾瑞克集團聯合幾個大公司瘋狂打壓,爲了救市,蕭總調了一筆資金過去,只是將股價暫時持平。這兩天蕭總一走,又多了一家公司擠進來,打算分蕭達集團一杯羹,所以目前蕭達集團已經處於風雨飄搖中。”
葉雨晴聽完,眉頭緊蹙,“既然如此,俊亦爲什麼會在這個節骨眼上離開?”
“我前些日子聽他提起過,說是南美洲有一個部落,頭髮是藍色的,他想去尋找小少爺藍色頭髮的真相,對他來說,蕭達集團雖重要,卻遠沒有你們母子重要。”李方涵語氣始終十分平淡。
葉雨晴聞言,心中頓時驚顫不已。蕭俊亦並沒有告訴她,他此行是去尋找藍髮人種。沒想到他爲了小魚兒,爲了她肚子裡的孩子,他連自己的王國都不要了,這是怎樣的情深義重?
“其實蕭總若是有心想要反擊,並不是沒有勝算的,可是他說,如果艾瑞克集團的總裁看中了蕭達集團,他就當是給你下的聘禮。”李方涵察言觀色,知道怎麼說話才能夠觸中葉雨晴的心靈。
見她眼底盈滿感動的淚光,他知道,她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而他叫她來的目的,已然達到。
當晚回到景家,葉雨晴心神恍惚,直到景柏然回來,她纔回過神來,從沙發旁站起來,她凝重地看着自己的父親,“爸爸,我想跟您談談。”
景柏然早就在等她找自己談話,欣然接受,父女倆去了書房。景柏然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神變得極柔和,“坐吧。”
葉雨晴在沙發上坐下,鄭重其事的道:“爸爸,我從來沒有向您要過什麼,這一次,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景柏然早料到她會說什麼,淡淡的“嗯”了一聲,“如果你說的是關於蕭達集團的事,囝囝,這件事我無能爲力,當初聯合幾大公司時就已經說好了,我不能言而無信。”
“爸!”葉雨晴急急地叫了一聲,又覺得自己的語氣太過凌厲,她態度軟化下來,“您當初要打壓蕭達集團,是因爲你覺得蕭俊亦欺負了我,要爲我出頭。我現在已經是蕭俊亦的妻子,您若堅持,會令我左右爲難。”
景柏然看着她,近乎殘酷的道:“商場如戰場,戰場之上無父子,蕭俊亦若只有那點難耐,你跟着他遲早會吃苦頭,倒不如現在一次性解決。”
“爸,他是您外孫的爸爸,是您女兒的丈夫,您對我的愛,就是將您的女婿逼上絕路麼?”她問得犀利,景柏然一怔,隨即苦笑道:“囝囝,爸爸知道現在說什麼你都不會明白,以後你會懂的。”
“我不懂,您招集的那些公司,您若率先放棄打壓蕭達集團,他們一定不會有二話的,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您怕蕭俊亦今後會威脅到您在Y市的地位……”葉雨晴急得口不擇言,她想不出景柏然緊咬着蕭俊亦不放的原因。
景柏然沒想到在她心裡是這樣看待自己的,他一拍桌子憤怒地站起來,“葉雨晴,我在你心裡就這樣不堪?你太讓我寒心了。”
葉雨晴話一說出口就後悔了,此時見景柏然氣得臉色鐵青,她也不知道該怎麼挽救,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爸,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我們兩家已經結下了恩怨,我希望在我們這一代,能夠結束恩怨,能夠和平相處,不再禍延下一代。”
景柏然眉目鬆動了一點,他頹然坐在沙發裡,“囝囝,你說的這一切,我又何嘗沒有想過,只是現在,不是我說停手就能停手的。”
葉雨晴見自己好說歹說,都改變不了父親的決定,不由得極是懊惱,所以她並沒有注意到景柏然臉上一閃而逝的無奈。
就好似上輩子欠了蕭家的,他與蕭巖有着不解之緣,而葉雨晴又嫁給了他的兒子。
葉雨晴決定,在景柏然這裡無處可入手,她就去找莫相離,景柏然最聽莫相離的話,只要她去求,就一定起效果的。如果實在不行,她就將新加坡公司的儲備資金調過來。她不會眼睜睜地看着蕭達集團破產,特別是在蕭俊亦不在的這段時間。
找到莫相離時,她正在健身房裡做瑜珈。聽見推門聲,她往這邊望了一眼,看到葉雨晴,她擠出一抹笑來。“囝囝,快進來,你做瑜珈的時間也到了。”
葉雨晴笑着走進去,在莫相離身邊盤膝而坐。莫相離做事情很認真,瑜珈的姿勢也力求完美,葉雨晴看着看着,就打起盹來。
莫相離見狀,收回姿勢,放勻呼吸,傾身拍了拍葉雨晴的肩,“困了?去睡會兒吧。”
葉雨晴搖頭,近來她特別嗜睡,總覺得沒有睡醒過。今天又被蕭達集團的事傷透腦筋,她更是疲憊不堪,“媽媽,我知道你們愛我,想維護我,但是我是真的愛他,如果他一無所有,我對他也會不離不棄。”
“所以?”
“所以請您去勸勸爸爸,放棄對蕭達集團的打壓,我看過蕭達集團的賬目,如果艾瑞克集團再堅持一個禮拜,蕭達集團就會負債累累,到時候就算爸爸得到了蕭達集團,也是一具空殼子。”葉雨晴淡淡說。
莫相離對商場上的事不太懂,但是也聽景柏然說過,蕭達集團能夠從一個小小的不足一千萬的註冊公司,在幾年間一躍成爲與艾瑞克集團齊名的巨頭公司,肯定不會只這點能耐。
“囝囝,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麼蕭達集團會迅速衰退下去,據我所知,蕭俊亦不是一個沒有能力的人。而且,在蕭達集團生死攸關之時,他還能夠安心的出遠門,這足以說明什麼?”莫相離提醒她,葉雨晴一生順遂,鮮少面對商場上的那些爾虞我詐,蕭俊亦在這個節骨眼上離開,只是減少與艾瑞克集團的正面衝突。
蕭達集團早已經是具空殼子,甚至在景柏然決定打壓蕭達集團之前,他就是一具空殼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