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剛閉上眼睛,病房門被人從外推開,有道尷尬的聲音傳來,“那個……我們能打擾一下嗎?”
“轟”,葉雨晴睜開眼睛,瞥眼看到病房門前站着兩個身着公安局制服的男人,她羞得血液從腳逆流到頭頂,臉紅透了。
蕭俊亦不動聲色地將她被他撐開的衣領拉好,然後放她下地,轉身接待他們。蕭俊亦客氣地請他們坐,兩人遞了自己的證件,然後說明來意,“關於前天的爆炸,我們想了解一些詳細的信息,葉小姐,請問爆炸前,你在哪裡?”
葉雨晴坐在蕭俊亦旁邊,她偷眼看了一眼他,然後說:“我在廚房,聽到電話鈴聲響,於是我出來接電話,剛走到客廳,廚房就爆炸了。”
“哦,那在這之前,你有沒有見到其他什麼人在別墅裡?”
“沒有,我醒來後就下樓,客廳裡一個人也沒有,只有廚房裡竈上飩着東西,我進去看了看,還沒來得及揭開蓋子看看裡面飩的什麼,就出去接電話了。爆炸後,我嚇傻了,往門外跑,但是門被人從外面反鎖了,我拉不開,又跑回來想從後面出去,結果就聽到有人在呻.吟。我一驚,以爲是吳嫂,跑回去找人,在雜物間裡找到了一個人,走近了纔看清楚,那是我婆婆。”回想起那時的情形,她到現在還心有餘悸,臉色越發蒼白起來。
蕭俊亦緊緊地握住她的手,無形中給她力量。她感激地回頭看着他,對他笑了笑,表示自己沒事。
“那葉小姐能不能詳細說明一下你怎麼救的白女士?”警察將要點記好,又接着問。
葉雨晴僵了僵,那是她最不願意回憶的一部分,她白着臉,虛弱的道:“我那時都嚇傻了,又看見我婆婆被壓在置物櫃下面,身上堆了許多雜物紙箱,我拼了命要把她救出來,她……”葉雨晴看了蕭俊亦一眼,略過白有鳳說要跟她同歸於盡的那一段,轉回頭去看着那兩警察,“她痛得昏過去了,我也不知道我哪裡來的力氣,竟然將置物櫃搬開,然後把她背出雜物間,往後門跑去,剛拉開後門,第二次爆炸就發生了,我只來得及將我婆婆推出別墅,我被逆流衝飛出去,然後後面的事就完全不知道了。”
蕭俊亦聽她說起那天的事,嚇得手心直冒冷汗,若是再晚一秒,他簡直不敢想象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將渾身輕顫的她擁進懷裡,他柔聲安撫,“乖,別怕,都過去了,別怕……”
警察又問了一些情況,然後起身告辭,蕭俊亦將他們送到門外,其中一名警察對葉雨晴說:“葉小姐,這件案子沒有調查清楚之前,請你不要離開國內,方便我們隨時請葉小姐協助問話。”
“好。”葉雨晴心裡雖然清楚這是白有鳳所爲,但是沒有證據前,也不敢亂說。更何況就算這件事是白有鳳所爲,她也不會追究,那是蕭俊亦的母親,他又愛又恨的母親。
兩名警察向他們點點頭,然後走了。葉雨晴腿一陣發軟,攀在蕭俊亦身上,心有餘悸的道:“爆炸時,我想,若是我被炸得粉身碎骨,魂飛魄散,那麼是否就再也沒有來生與你相聚了。”
蕭俊亦也是一陣陣後怕,揉着她的腦袋,輕聲道:“真是傻,以後遇到危險,首先要保護好自己,知道嗎?”
“我怎麼能只顧自己呢,她是你的媽媽,若是我見死不救,以後讓我怎麼面對你?”葉雨晴連聲道,當時即使白有鳳想跟她同歸於盡,她還是沒有放棄她。也許救了她之後,她不會對自己有半點感激,反而會更加阻撓她跟蕭俊亦在一起。但是她不後悔,只因那個人是給了他生命的人。
蕭俊亦嘆息一聲,將她擁得更緊,怎麼教他不愛她呢,她是這麼的善良與美好,讓他都自慚形穢了。
別墅被炸成了斷壁殘垣,葉雨晴出院無處可去,住在外面容俊亦又不放心,只好親自送她回了景家。看到景柏然那一刻,他眼底的恨意由濃轉淡,最後一片寧靜。
將葉雨晴交給他們,他沒有多留,轉身就走了。自從蕭家與景家的仇恨明朗化,蕭俊亦在她面前對她父母的態度連假裝都假裝不下去。
她知道,他與景柏然之間,總有一場大戰。爲此她心裡一直惴惴不安,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所擁有的一切就會被顛覆。所以現在,她能做的就是緊緊抓住現在所擁有的。
景承歡知道她回來了,特意讓莫擎天送她回來。沒過多久,景辰熙抱着小魚兒進來,看見她出院了,頗感驚訝,將小魚兒放下,小魚兒就蹦着往葉雨晴身邊跑,看到她臉上有着許多細小的傷痕,他難過的問道:“媽咪,痛不痛?我給你呼呼。”
他輕輕柔柔的氣息在臉上拂過,葉雨晴想起差點就與他陰陽兩隔,心裡一陣陣的後怕,伸手要將他抱到膝蓋上,小魚兒卻像泥鰍一樣滑了出去,小大人似的說:“媽咪,小舅舅說我是大人了,媽咪受了傷,不能讓媽咪抱。”
葉雨晴一時間哭笑不得,伸手擰了擰他的鼻子,笑罵道:“人小鬼大。”景辰熙挨着她坐下,小魚兒自動自發的賴在他懷裡,看樣子極喜歡這個小舅舅。
景承歡吃醋,“喏喏喏,就說養兒子沒良心,前些天我陪你玩,也沒見你這麼親近我?”
小魚兒聞言,立即奔過去撞進她懷裡,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人小鬼大的說:“姨媽,我也喜歡你呀,但是我親近你,姨父會不高興的。”
莫擎天看着這個小鬼頭的腦袋一直在景承歡胸口蹭,臉色真的垮了下來,作勢要去拎開小魚兒,小魚兒尖叫一聲,嘻嘻哈哈叫:“小舅舅,救我,姨父生氣了。”
一時客廳裡歡聲笑語,景柏然坐在沙發上,看着這一家大小,心裡溫馨得不得了,他所盼望的日子,不就是這樣一大家人和和美美的過下去。可是……,目光凝向葉雨晴,她臉上的傷與裸.露在外的肌膚上全是被玻璃扎的傷口,他真的不能再讓她繼續在危險裡過下去了。
莫相離感覺到他的情緒的變化,生怕小一輩的看出什麼來,拿手肘撞了撞他,他看了她一眼,立即收斂了情緒,招手讓小魚兒去他身邊,放柔了聲調,“小魚兒,聽說你去上學了,給大家表演一個節目好不好?”
小魚兒其實最害怕的人是景柏然,雖然他看起來很慈祥,也很疼愛他,可是他就是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小小年紀的他,也知道在外公面前要穩重。
他規規矩矩走過去,然後面向大家。到底是葉雨晴教得好,他並沒有怯場,脆生生的道:“外公外婆,媽咪,姨父姨媽,小舅舅,大家晚上好!我叫葉懷彥,接下來讓我爲你們表演健康操《小黑豬》。”
他童聲童氣的,逗得大家都笑呵呵的,他邊說邊比動作,“小黑豬啊胖乎乎,學着那猴子去爬樹,樹幹粗呀抱不住,躺在樹下打呼嚕,呼嚕嚕嚕嚕嚕,呼嚕嚕嚕嚕嚕……”
直到很多年後,葉懷彥遇到了一個年輕女孩子,她正教着小朋友跳着這曲健康操,他冷硬了二十幾年的心,第一次怦然心動起來……
小魚兒胖乎乎的,做着躺在樹下打呼嚕時,手臂很困難纔夠到耳邊做了個睡覺的姿勢,逼得大家不停的笑。
他比完健康操,看着衆人都在笑,表演興頭一起,又給表演了一個《小鴨子》,家裡的氣氛因爲他純真的表演,徹底輕鬆起來。
吃完飯,玩了一天的小魚兒呵欠連連,葉雨晴要抱他去洗澡,景辰熙搶着去了,景承歡這時才得了空坐到葉雨晴身邊,“姐姐,疼嗎?”
她搖了搖頭,景承歡又問:“還害怕嗎?”
從新聞上看到那棟別墅已經被炸塌了一半,別說葉雨晴是死裡逃生的人,連她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錯覺。聽說這件事正在調查中,若是人爲的,那人的心實在太狠了,有什麼樣的深仇大恨,恨到要將她炸得粉身碎骨?
葉雨晴偏頭想了想,繼續搖頭,可是怎麼會不害怕呢?生死關頭,眼見着她跟白有鳳差點被炸得粉身碎骨,她從未有過那樣的恐懼,那一刻,她想,仇恨的力量爲什麼那麼驚人?爲什麼就不能好好的活着,讓死去的人心安。
“承歡,別問了。”莫擎天見景承歡像個好奇寶寶一樣不停的問,他斥責她,“讓小葉子靜一靜,別又勾起她恐懼的回憶。”
景承歡撇撇嘴,挽住葉雨晴的手腕,“姐姐,別害怕,我會陪着你,我們大家都陪着你。”
葉雨晴菀爾一笑,她這一生活得太過辛苦,還好有這樣可愛的一家人陪着她,這纔是真正的一家人。放她勇敢的去翱翔,若是她受了傷,他們會在背後默默的支持她,有了他們,她還怕什麼呢?
“承歡,謝謝你。”
景承歡不高興的瞅着她,“我們是親姐妹,還說謝謝,以後再這樣客氣,我可要生氣了。”
她嘟着嘴不高興的樣子讓她憐愛不已,伸手像擰小魚兒的鼻子一樣擰她,她立即捂住自己的鼻子,急道:“姐姐,我不是小魚兒!”
她驚恐的樣子,又讓在場的人哈哈笑起來。
送景承歡他們出去時,莫擎天讓她先去車庫把車開出來,與葉雨晴站在路燈下,上次他們約定再找時間談談,結果第二天莫擎天去了美國出差,他回來時又遇上她出了車禍,一堆事情耽擱下來,他最終也沒能與她好好談談。
昨天接到景承歡哭得一塌糊塗的電話時,他知道再也不能拖下去了,支開景承歡,他淡淡道:“小葉子,離開蕭俊亦吧,跟在他身邊太危險了。”
葉雨晴一怔,忽然輕笑起來,“如果能離開他,我不會過了四年回頭還跟他在一起,擎天,跟在他身邊真的很危險,可是離開他,我每時每刻都活在地獄裡。”
“爲什麼你要這麼執着呢,他對景家的恨太深,並且你們……你們還是……”莫擎天是在一次偶然機會得知蕭俊亦的外祖父就是白少棠,小葉子與蕭俊亦是表兄妹,近親通婚,在世俗上很難得到衆人認可。
不僅如此,蕭俊亦深恨景家,他與小葉子在一起,居心叵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