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琳半夢半醒時,突然感覺身上一沉,接着有暖熱的氣息噴吐在她的脖頸間,帶着一股蘭桂坊獨有的雞尾酒酒香。
她星眸半睜,透過暈黃繾綣的光線,景柏然的臉就在尺寸之間,剎那情動,她一手沿着他V領劃過他的胸口,柔聲低喚:“Eric,我想要你。”
一個翻身,洛琳已經騎坐在景柏然身上,她染了鮮紅甲油的手指在他胸前的頂端捻弄,紅的指甲,雪色肌膚,襯得眼前的景象是那麼妖嬈。
洛琳對自己的調情手段一直很自信,在景柏然那麼多女人中,只有她能輕易的撩拔起他的慾望,然而今天,她失了算。
Eric?!
莫相離從來不會這樣叫他,她只會在生氣的叫他名字,而且是連名帶姓,毫不客氣。
景柏然睜開眼睛,看着近在咫尺這張嬌媚的臉,他酒意全消,幾乎是反射性的一把推開洛琳,站了起來。
洛琳的注意力全在如何挑逗景柏然,不妨他會突然出手推開她,尖叫一聲摔下沙發,小腿磕上地面,痛得她眼淚都流出來了。
“Eric,好痛。”她眼淚花花地瞅着景柏然,意圖讓他心疼。
景柏然撫了撫額,並沒有打算伸手扶她,“你怎麼在這裡?我以爲我在餐廳裡跟你說得很清楚了。”鼓動的心,叫囂的熱情,因眼前的這個人不是她,徹底的冷了。
洛琳瞅着他冷漠的臉,知道自己裝可憐也不可能打動他,她撐着茶几站起來,說:“我回國沒地方可去,只能來投奔你,Eric,你不能說不要我就不要我,至少也要給我時間去接受。”
景柏然皺緊了眉頭,“洛琳,我們之間從來沒有愛情,走到今天這一步是遲早的事,你要用時間去接受,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你怎麼能對我這麼絕情?我們在一起也有五年了,這五年來,我全心全意愛你,我把一切都給了你,你不能拿一句我們之間沒有愛情就將我打發掉,我不接受。”洛琳生氣的吼道,看着景柏然如此絕決的神情,她明白,他一旦做出決定,就絕不會改變。可是她還想爲自己的愛情垂死掙扎,如果失去了他,在這世上,她再也不會愛上任何人。
“你還記得當初你執意跟我在一起時我說過的話吧,我希望你遵守約定。”景柏然冷漠的說完,再也不看她滿臉的淚水,狠心地掉頭離開。
有時候,若要成全自己的愛情,就要對別人的愛情殘忍。
滿腔的柔情瞬間幻化成綿延不盡的恨意,洛琳看着他毫不遲疑離開的修長身影,死死的捏緊拳頭,纖長的指甲陷進肉裡也不自知。
這一刻,她終於明白,眼前這個男人確實是拋棄了她。
猶記得當年她鼓起勇氣向他告白後,他淡漠而疏離的表情,還有那滿含譏誚的話語,他說:“人人都想成爲我的最後一個女人,但是即使我跟你結婚,你也不可能會是我最後一個女人。”
當初她是怎麼回答的?依稀記得自己天真的說:“我只求一個留在你身邊的機會,只要你誰都不愛,你最終也會愛上我。”
也許是自己的話太愚蠢,他臉上浮現一抹似諷非諷的笑意,他語含施捨:“那好,我允許你待在我身邊,但是如果有一天,我很不幸的愛上別的女人,麻煩你自己提行李走人。”
她以爲永遠也不會有這樣一天,可是剛纔他說的話,卻讓她的心直墜入冰窖中,冷得骨子縫都在顫抖,她追上兩步,手扶上鏍旋樓梯,她大聲叫道:“那個女人是誰?你告訴我,就算要我死,也讓我死個明白。”
景柏然擡起的步子僵滯了一下,他自樓梯的縫隙看向她微微猙獰的臉,淡漠道:“你不是已經見過她了?洛琳,不要在我背後搞什麼小動作。以前我能容忍你,現在,她,是我的底線。”
洛琳徹底絕望,扶着樓梯的手顫抖不停,她雙腿虛軟,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而樓梯上的人,再沒有停留,逐漸消失在樓梯口。
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般不停滾落,洛琳無聲大哭起來。她恨,恨自己離開讓別的女人有了可趁之機,更恨他從來不給她任何機會。
這麼多年來,她已經傾盡所有愛他,可到頭來,她得到的也不過是被他遺棄。
她不甘心,她不會就此放棄的,如果她得不到他的愛,她寧願他一輩子都不會愛上別人。
………………
景柏然回到主臥,一室黑暗瞬間吞噬了他,他靠在門上站了許久,直到適應了黑暗的光線,才舉步向裡面走,沒走兩步,腳下絆住什麼硬物,“哐啷”聲響,有什麼東西撒了一地。
他扶着衣櫃站穩,蹙眉看着地上的狼籍,這才記起那是莫相離的行李箱,他本不想理會,但想了想,還是繞過撒了一地的衣物去開了燈。
突來的光線讓他反射性的伸手擋了擋,待適應了光亮,他返身走到行李箱前蹲下,兇狠地瞪着一地衣物,就好像是在瞪着莫相離。
他維持這種姿勢許久,似乎意識到與一堆衣物大眼瞪小眼的自己很可笑,他無奈地拾撿起來,直到撿起最後一件衣物時,突然有一個相框從衣服裡滑出來,“叮咚”一聲掉落在地面。
他尋聲望去,目光倏然一緊,他抓起相框狠狠地砸向牆面,玻璃材質的相框應聲而碎,碎片紛紛落地,與此同時,他的心也裂成一片一片……
圓盤會議室內寂靜異常,在座的都是艾瑞克集團的營銷精英,銷售部總經理劉燁與副經理董華相繼對這季度的銷售做了總結後,所有人都等着景柏然開口說話。
吳建浩側頭看着眉頭緊蹙的景柏然,這種情形似曾相識。不久前,才上演過這一幕,他想起今早開車去接景柏然上班時的情景。
他從來沒見過景柏然如此頹然不知所措的一面。
當時見到他時,他正坐在牀邊上,一邊吸着煙,一邊盯着腳邊被撕碎的照片。吳建浩走進去,臥室內煙霧迷漫,嗆得他氣管一陣難受。
而更讓他無所適從的卻是景柏然臉上混雜着陰鬱與落寞的神情。
吳建浩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着零星的碎片,在腦海中迅速整合成一張畫面,照片上的女子依舊笑靨如花,她正幸福的倚在沈從文懷裡,而沈從文卻是低頭寵溺的看着她,眼前一片浪漫的薰衣草花田,可他的眼中只有她。
照片上的女子臉上稚氣未脫,照片邊緣也有些發黃,可見這張照片的年代實在有些久遠。
然而僅僅一張年代久遠的照片,就讓景柏然嫉妒得抽了一整夜的煙,實屬不易。不知爲何,看到在女人堆裡無往而不利的景柏然吃鱉,他心中竟然多了一抹幸災樂禍。
收起自己的胡思亂想,吳建浩示意秘書讓位,自己接替了她的位置,他湊近些,對景柏然耳語:“總裁,開會兩個小時,你一共走神25次。”
景柏然終於回神,他擡頭看着齊齊望着他的下屬們,“你們做得很好,希望下個季度的業績能超過這季度的百分之二十,散會。”
百分之二十?!衆人全都變了臉色,個個都哀怨地盯着他起身離去的背影,資本主義壓迫勞動人民,簡直是慘無人道。
景柏然疾步如飛地走出會議室,吳建浩連忙追上去,邊翻看記事本,邊道:“總裁,接下來的行程是去摩西百貨視察……”
“取消。”景柏然毫不客氣的命令,接着說:“早上的行程空出來,替我約見一個人。”
有些暫緩的事情該如期進行了。
吳建浩動作呆滯了一下,立即敏捷而專業的處理景柏然臨時交代的事情。
莫相離與景柏然分道揚鑣後,回到公寓裡,連忙掏出手機拔通時小新在Y市的電話,嘟聲後,時小新接通電話。
“阿離。”她的聲音有氣無力,聽得莫相離莫名心驚。
“你怎麼了,聲音怎麼這樣?”
對方靜默了片刻,在莫相離即將要催促她出聲時,她說:“阿離,早知道我就該去旅遊,也好過跑到村屋來受罪,你不知道這裡的七大姑八大姨都要把人逼瘋了,我想她們這裡的男人估計都娶不到老婆,我一來就介紹了成堆的男人給我……”
聽着時小新無力的抱怨,莫相離會心一笑,“是你自己要去的,我可沒逼你啊。”
“你還說,早知道這麼恐怖,我肯定不會來這裡自討苦吃,我想念Y市的霓虹燈,我想念Y市的馬桶,我想念Y市的席夢思……”時小新盯着老舊的房樑,非常擔心它會不會突然垮下來將她砸死。
莫相離毫不客氣地打斷她的話,“那你想不想念池城?”
對面突然沒了聲音,一會兒,時小新洋洋自得的說:“你見過他了?他這麼快就抄到我老巢了?看來我還是挺了解他的能力,阿離,你可別出賣我哦。”
莫相離無語望天,她能想象時小新現在一副心痛又故作堅強的樣子,如果她在她身邊,也許能給她一個溫暖的擁抱,只是現在她已經自顧不暇了。
“小新,如果你真愛他,就再給他一個機會,你越是逃避,就證明你越喜歡他,不要讓自己後悔。我看得出,他是真的愛你。”莫相離好聲相勸。
對方徹底沒了聲音,過了好一會兒,時小新暗啞的聲音傳來,“阿離,如果換作是你,你會接受嗎?”
兩人心意相通,莫相離懂她問的是什麼,如果她能接受,她剛纔就不會跟景柏然吵架了,愛情的世界裡,從來都容不下第三者,哪怕那人無關緊要。
她無法要求別人在她之前沒有任何女人,但是若要與她在一起,他就要保證以後她是他唯一的女人,這是對雙方愛情最起碼的尊重。
“不能。”
“所以我不會因爲愛情,而成爲破壞別人婚姻的第三者。”時小新堅定地說,每個人都有自己做人的原則,她不會爲了愛池城,就喪失了做人的原則。
“……”
掛掉時小新的電話,莫相離躺在沙發上靜靜地看着窗外旖旎的街景,萬家燈火,何處可以安放她,何處可以安放她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