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雨晴不敢迎視景柏然的目光,總覺得他看着她的目光像在算計什麼。又坐了一會兒,葉雨晴起身告辭,景柏然堅持要親自送她回酒店,她不允,只說小魚兒捨不得他,果然見景柏然心肝寶貝的抱着小魚兒不撒手了。
衆人爲之失笑,莫相離去拿了一把車鑰匙交到葉雨晴手上,“這車是前幾天送來的全球限量版,放在車庫裡也沒人開,你拿去做代步用吧。”
葉雨晴瞥了一眼鑰匙扣上的英文字母與標誌,頓時咋舌。她知道他們是想盡辦法要補償她,也不再推卻,笑着接下了,小魚兒看見媽媽要走,撲着過去要她抱。
葉雨晴將他抱進懷裡,親了親他光潔的額頭,微笑道:“小魚兒,要聽外婆外公的話,不許耍賴不許調皮,知道嗎?”
“媽媽,我捨不得你走。”小魚兒似懂非懂,他只知道媽媽要將他扔在這裡,不讓他跟她一起回去。
“媽媽還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處理,我們剛纔已經說好了,媽媽每晚給你打電話,你想媽媽了也可以給媽媽打電話,等事情忙完了,媽媽就接你回去,好不好?”葉雨晴與他打着商量,從他出生之後,他與她就不曾分開過,而現在,爲了他的安全,她必須將他寄放在景家。別說小魚兒捨不得,她也捨不得。
小魚兒用力點頭,然後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道:“媽媽,我們拉勾,你不許騙人。”
“好,拉勾。”葉雨晴伸出小手指與他胖乎乎的小手指勾在一起,然後蓋章,小魚兒這才心滿意足的放手。葉雨晴看着小魚兒,心裡一陣傷感,與其說小魚兒離不開她,不如說她離不開小魚兒,這些年若不是小魚兒支撐着她,她早已經垮下了。
此時想到分別在即,她眼底淚光閃爍,她眨眨眼睛,將眼底涌起的淚意逼回心底,再次在孩子的額頭上親了親,然後對景柏然與莫相離道:“爸爸,媽媽,小魚兒就麻煩你們了。”
“傻孩子,都是自家人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你自己一個人在外面,要好好照顧自己,若是挺不住了就回來,你記得,爸爸媽媽永遠在這裡等你回家。”莫相離哽咽道,剛剛纔重逢,他們又要離別,這讓她一時承受不住。
景柏然一手抱回孩子,一手將莫相離攬在懷裡,“囝囝,加油,放手去做,就算撐不住,還有爸爸支持你。”
葉雨晴感動地熱淚盈眶,她狠狠的吸了口氣,才控制住聲音不發抖,“謝謝你們。”
“姐姐,加油。”景承歡跑過去抱了抱她,葉雨晴也用力回擁着她,有這樣一羣可愛的家人在背後支持她,她不再只是一個人,她知道,就算前面是暴風驟雨,她也能夠堅強面對。
她決定回來,真的沒有錯。
從景家出來,車開出好長一段距離,葉雨晴透過後視鏡,仍能看見他們站在門口相送的身影,一時淚眼模糊。沒有了家人關切的眼光,她不再壓抑眼底的淚,無聲哭泣起來。
………………
回到酒店,前臺小姐告訴她有人找她,她並沒有多想,她下榻在這座酒店裡的事已經不是秘密,只要是有心人,就一定能夠找到她。
被服務員引到三樓的芙蓉廳前,遠遠的她就聽到絲竹之聲從裡面傳出來,她心下冷笑,不知道誰的作風這麼氣派,這半夜三更的還有閒情逸致在此聽曲作樂。
服務員推開門,請她進去,她走到門邊,一眼就看到裡面淫.靡的景象,包間內,有四個穿着比基尼的年輕女孩正拔弄着琵琶,還有兩個一前一後侍候着慵懶的躺在軟榻上的俊逸男子,一人給他剝葡萄,一人給他捶背捏肩,而他則是半眯着眼睛似在享受又似在假寐。
葉雨晴眼角一抽,立即轉身要走,樂聲驟停,男子冷漠的聲音自身後傳來,足以冰凍三尺,“既然來了,何必急着走,BOBO,給葉小姐搬張椅子。”
葉雨晴脣邊掛着一抹譏笑,白天她突然撞見蕭俊亦,無非是怕他注意到小魚兒,現在她已然將小魚兒送到最安全的地方,她對他無懼,自然就不會害怕。“蕭先生如此好的興致,我怕會掃了您的雅興,更何況,我消受不起,還是您慢慢消受吧。”
看着他半夜還流連在外,不知爲何,她心裡升起一股怒氣。當初他不是死活要跟葉琳在一起麼,爲什麼得到了又不珍惜?
說完她舉步就走,剛邁出第一步,第二步還沒邁出去,她的手腕已經被人狠狠的扯住,她被迫止住腳步,惱恨地瞪他,“蕭俊亦,你莫以爲我還是四年前那個我,你再不放手,我就告你非法禁錮他人自由。”
蕭俊亦喝了點酒,已有些薄醉,看着怒目圓睜的她,他竟然覺得她很可愛。他湊近她,噴了她一臉的酒氣,耍無賴道:“我就要禁錮你的自由,你能怎麼着?”
他並不清醒,因爲他眸子裡還夾雜着戲謔與脆弱,葉雨晴怔怔地看着他,一時搞不清楚白天肆意欺負她的人是真正的他,還是此刻因酒醉而卸下一切防備的他纔是真正的他?
“……”葉雨晴一時無語,感覺到他的腦袋耷拉在她的頸側,她渾身竄過一陣戰慄,她整個人都清醒過來。不管哪個纔是真正的他,都與她無關,她冷聲道:“你放開我。否則我……”
蕭俊亦枕在她頸側,呼吸輕吐中,搔得她一陣發癢,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脖子,更加無賴道:“我不僅要禁錮你的自由,我還要對你性.騷擾。”
葉雨晴猛翻白眼,她確定他是在對她耍酒瘋,她想也沒想擡起腳要去踩他的腳,卻聽他喃聲道:“小九,我都已經準備好背棄一切了,爲什麼你還不肯回來?”
她擡起的腳僵在半空,久久都沒能踩下去。他剛纔在說什麼?什麼叫他都已經準備好背棄一切,蕭俊亦,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能承受你的冷漠,也能承受你的怨恨,可是我獨獨無法承受你的脆弱與後悔。因爲那會讓我這些年堅持的一切都變得可笑。
蕭俊亦感覺到懷裡的人兒變得僵硬,脆弱的眼底掠過一抹鋒利的光芒,隨即又慢慢散去,他偏頭咬住她的脣,肆意啃咬,葉雨晴吃痛,理智瞬間回籠,被他抱在懷裡溫存的吻着,她心慌意亂,也顧不上強撐冷漠,擡起腿撞向某人的致命弱點。
蕭俊亦沒料到她的反應會這麼激烈,胯下一陣刺痛,他哀嚎一聲,猛得鬆開她,葉雨晴慌亂中,也顧不得他是真的被她踢中了還是在做戲,嚇得落荒而逃。
身後蕭俊亦捂住下身,痛得整張俊臉都扭曲了,他恨恨地瞪着葉雨晴逃離的地方,目光變得陰沉而森冷,葉雨晴,原來你並不是沒有弱點的。
葉雨晴一直跑回房,把房門甩上時,她的心跳也沒能放慢下來,反而越跳越厲害。她捂住心口,胸腔被心跳撞得生疼,她靠着房門緩緩滑住在地上,耳邊再次迴響起蕭俊亦的話。
小九,我都已經準備好背棄一切了,爲什麼你還不肯回來?
一遍又一遍,葉雨晴從夢裡驚醒過來,瞪着空蕩蕩的臥室,整顆心也空蕩蕩的。她伸手撫上脣,想起昨夜發生的一切,仍覺得那是一場夢,他怎麼會跟她說那些話?她一定是在做夢,這不是真的。
再三對自己催眠,葉雨晴耙了耙凌亂的頭髮,從牀上爬起來,走到衛生間裡,她擰開水龍頭,用手接了一捧冷水潑向臉上,神智慢慢清醒過來,她告訴自己不要多想,依蕭俊亦對她的恨意,他怎麼會對她說那番話。
再三對自己耳提面命,葉雨晴從慌亂中鎮靜下來,如常洗漱完,她換了一套輕便的職業裝,白色短袖襯衣,黑色小馬甲,黑色七分哈倫褲,七尺高的裸色高跟鞋。
她將頭髮紮成一個馬尾,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
剛收拾妥當,門鈴便響起來,她拿起純白LV手提袋,疾步走到門邊,拉開門,就見到韓非凡站在門外,她睇了一眼他的穿着,整張臉頓時緋紅,若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們倆商量好了要穿情侶裝。
原來韓非凡裡面穿的是白色T恤,外面套了件黑色小馬甲,下身也是略寬鬆的黑色七分休閒褲。一個休閒,一個職業,兩人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好不登對。
韓非凡的心情顯然很好,他將像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拿出一束火紅的鬱金香遞給她,然後傾身在她臉上印下一吻。葉雨晴對他柔柔一笑,捧着花道:“你先等我一下,我將花放着就走。”
疾步折返回去,把花放進一旁空着的花瓶裡,她又小跑着回去,累得氣喘吁吁。韓非凡牽着她的手,笑着調侃道:“不用着急,我們時間充裕得很。”
葉雨晴沒有像以往一樣急着將手從他手裡掙脫出來,經過昨晚的事,她怕自己會再度動搖,所以強迫自己接受韓非凡一切親暱的行爲,只爲將那道身影從心裡徹底拔除。
韓非凡也感覺到她今天的不同,以爲她是真的開始在接受他們之間的新關係,一時喜不自禁,嘴角的笑意怎麼也掩藏不住。他停下來,仔細的看着她,“你今天心情似乎很好?”
葉雨晴盈盈一笑,莫測高深的道:“只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人應該活在當下。”
韓非凡聽不懂她話裡的玄機,只要她高興,他也開心,他重新牽起她的手向前走去,“對了,小魚兒呢,我怎麼沒看到他?”
“哦,我將他送去一個朋友家了。”葉雨晴不知道該怎麼告訴韓非凡昨晚的事,於是模棱兩可的道。
“爲什麼送去朋友家,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把他交給我,他叫我一聲韓爸爸,我不能只顧着追他媽媽而不照顧他,是不是?”韓非凡皺了皺眉頭。
“你也有許多事,韓氏企業如今正是在危急存亡關頭,你哪還有功夫去照顧小魚兒,你放心,他安全得很,等我們把眼前的麻煩度過了,就把他接回來。”葉雨晴安撫他,兩人漸行漸遠,並沒有看到身後走廊盡頭走出一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