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提起莫良矜,沈從文的臉色沒前段時間陰霾,他道:“她還好。”
於是兩人之間就再也沒有話題了,以前兩人坐在一起,可以天藍海北的胡侃,可是現在卻相對無言,人生的際遇如此,還真是讓人無語可說。
“沒有人開車送你來嗎?我送你回去吧。”沈從文是有一肚子的話想跟莫相離說,可是他只能將那些話嚥進肚子裡。他不能心急讓她避他避得遠遠的,這一次,他要改變戰術。
“我們還是朋友吧?就算不是朋友,我還是你的妹夫不是嗎?”莫相離想拒絕,話剛到嘴邊,就被沈從文堵了回去,她無奈的笑了笑,他已經說到這份上了,她還怎麼拒絕。
“謝謝。”客套的話語,一下子將兩人的關係拉得很遠。
沈從文頓了頓,伸手做了個請字,領着她走到自己的車旁,他按開車鎖,紳士地替她拉開門,伸手護住她的頭,待她坐進副駕駛座後,才輕輕甩上門。
白色路虎在陽光下折射出一道亮光,迅速駛進車陣,此時正是下班高峰期,不一會兒他們就遇上了大塞車,看着前面一望不到頭堵得嚴嚴實實的道路,莫相離苦笑一聲,何處不見堵啊。
沈從文透過後視鏡,將她的苦笑納入眼底,他道:“要不要聽點音樂,時間應該會過得快一點,要不先打個電話回去,別讓……家裡人擔心。”說到家裡人三字時,沈從文語速不知不覺快了些,似乎極不願對她說這三個字。
莫相離又是一怔,此刻景柏然顧着傷心,又豈會理會她是不是沒有回去,想了又想,她還是拔通了電話,電話響了一遍又一遍,景柏然都沒有接,她心裡不由得着急了,又試着拔通,還是無人接聽。
沈從文看她的臉色,也知道景柏然不接她的電話,然後道:“要不打回家裡吧,家裡應該有人接。”
“哦。”經他提醒,她連忙改拔家裡的電話,電話很快被對方接起,卻好死不死是景甜那個冤家,“小姑子,景柏然回去了沒有?”
景甜眉頭一皺,將電話拿離耳邊,做了一個鬼臉,二話不說掛了電話,正在插花的英歡見狀,問:“誰打來的電話?”
“打錯了。”景甜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她說完拿了一個蘋果,蹦蹦跳跳出去了,英歡搖搖頭,擡頭看了看天色,已近黃昏,莫相離與景柏然出去一整天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莫相離聽着手機裡傳來一陣忙音,頓時翻了個白眼,她就知道她會掛自己的電話,看來誰也不會關心她有沒有回去。將手機收回包裡,她道:“這車還不知道要塞成什麼樣,不如你將我放下去,我去附近逛逛,錯過高峰期我自己打車回去。”
沈從文沒有強留她,按下反鎖鍵,莫相離推開門,對沈從文說了聲“拜拜”下了車。沈從文看着她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車流中,這才收回視線,看着旁邊空落落的座椅,自己的心也空落落的。
他伸出手撫摸了一下椅背,椅背上還殘留着她身上的溫度與氣味,他展開雙臂傾身做了個擁抱的姿勢,“阿離,我不會放了你。”
此時走在馬路上的莫相離突然鼻子發癢打了個噴嚏,她搓了搓手臂,又繼續往前走,這個時段真是個矛盾的時段,光明未退,黑暗未至,整個大地隱在這樣的灰色中,連帶心情也染上了灰暗。
她又試着拔了一遍景柏然的電話,依然是無人接聽。她很擔心他,如果知道他的反應會這麼激烈,她肯定不會鼓勵他去見伊莜最後一面,他現在該多麼傷心啊。
電話一遍一遍地打,卻始終沒人接聽,莫相離無奈嘆息,按開短信,迅速編輯了一條短信發送過去,“老公,我永遠在你身邊,愛你的離。”
安慰對他來說只會是多餘的,她現在能做的就只有讓他明白,他不是孤單一個人,他的痛苦他的悲傷都有人陪着他一起體會。
莫相離將手機收回包裡,又嘆了一聲,無意識地向前走去,她一心想着心思,並沒有發現身後有人跟着她,她越走越偏,等她意識到自己走進了一條無人的深巷裡,她揉了揉眉心,輕斥自己:怎麼就失魂落魄到這種地步?
她剛要回頭,身後卻突然伸過一雙又黑又粗糙的大手,莫相離慌忙要將來人的手格開,卻被那人將手反剪在身後,口鼻立即被人捂住,她“唔唔”兩聲,想要掙脫那人的手,卻抵不住意識漸漸模糊。
那人眼見她的身體癱軟着向地上倒去,獰笑着鬆開了她,莫相離意識消失前,出現在視野盡頭的是一個刀疤臉,他眼底深刻的噬骨恨意讓她心尖一顫,卻再也抵不住藥力,昏死過去。
景柏然開着車衝出醫院,他的神智全放在伊莜說的那句話上,她說他恨錯了人,他的生母另有其人。他不相信,這麼多年來,他一直以爲伊莜是他的親生母親,並將恨她做爲支撐自己的動力,如果此時有人告訴他,其實他一直就是被矇在鼓裡那個,這讓他情何以堪?
車衝上馬路,他將油門踩到最底,邁巴赫就像是弦上的箭一樣**出去,他的心亂極了,他要藉着飆車的快感來平息自己心中的慌亂,可是車速提上來了,他的心卻更亂了。
當年伊莜充滿恨意的對他說:你就是一個雜種。有哪個母親會這麼罵自己的親生孩子?當時他一直想不通,爲什麼伊莜那麼恨他,現在彷彿都找到了解釋,原來他從始至終都不是她的孩子,所以她纔會肆無忌憚地傷害他。
豪門少奶奶:014
車窗外,景物不停的向後退去,風自徜開的車窗灌進來,吹亂了景柏然的發,也吹亂了他的心,放在手邊的手機鈴聲一遍一遍響起,他沒有心情去接,只是將油門踩到底,邁巴赫尖囂着在公路上奔馳,他的眼神冷靜得可怕,像極了來自地獄的撒旦。
他不知道自己開了多久的車,等他停下時,已經到了海邊,海風劈頭蓋臉的吹來,他混亂的思緒才逐漸清晰,看着一望無際的大海,他漸漸冷靜下來,再看副駕駛座上空無一人,他如醍醐灌腦般猛然清醒過來。
他將阿離一個人丟在醫院了?!他連忙拿起手機,手機上有30幾通未接電話,多半來自莫相離,還有幾通是來自保全公司,看完未接電話,手機上還有一條短信,他迅速按開,手機上出現一條短信,簡短的話,卻讓他感覺到她的關心就在身邊。
他怔了怔,又連忙拔通莫相離的手機,一聲接一聲地嘟嘟聲讓他握起拳頭,心裡有個聲音不停的催促,“阿離,接電話,快接電話。”可是他一連拔了好幾通,都沒人接聽,他又立即拔回別墅,這次接電話的是英歡。
“媽媽,阿離回去了沒有?”景柏然急切問道。
“沒有啊,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嗎?”英歡聽出他聲音裡的焦灼,難得的又多問了一句,“你們吵架了?”
“沒有,媽媽,我先掛了,回去再說。”景柏然掛掉電話,神色間的着急已經掩飾不住,他此刻方覺得如坐鍼氈,她的電話打不通,她又沒有回別墅去,她會去哪裡?
想起一種可能,他連忙拔通了保鏢的電話,嘟聲後,電話彼端傳來問好聲,景柏然直入主題,“龍哥,我老婆哪裡去了?”
對方愣了一下,隨即失笑,揶揄道:“景總,你可真幽默,你老婆不見了怎麼找上我呀,下午我一連打了好幾通電話也不見你接,這會兒才知道着急了?”
景柏然沒功夫跟他瞎扯,“我老婆的電話打不通,人又沒回別墅,我不向你要人我向誰要人?”
對方是徹底對他的胡攪蠻纏無語了,他道:“下午大東跟胖子跟着景太太,見景太太上了沈氏少東的車,後來遇上大堵車,他們將人跟丟了,我當時就打了電話要通知你,你不接電話,我也沒辦法。”
景柏然渾身一震,“你是說我老婆上了沈從文的車?”
“對。”
“……”景柏然什麼都沒說,直接掛了電話,他上了車,踩足油門,他猛打方向盤,邁巴赫在地面上碾出兩道深深的輒痕,向市區開去,一路上,他拔通了吳建浩的電話,“建浩,查一下沈從文的電話號碼。”
吳建浩對這個動不動就蹺班的老總很無語,他突然很懷念以前工作狂似的景柏然,至少他忙的時候他比他更忙,可是現在,他倒是清閒了,自己卻累得像條哈巴狗,還是不是要做他的家庭顧問。
心中雖是不滿,可是聽到景柏然似乎慌了神的聲音,他在一堆名片裡翻出了沈從文的名片,報了一串數字給景柏然,他還想請示亞太區季度總結會議什麼時候進行,電話裡已經傳來嘟嘟的忙音。
掛掉電話,景柏然立即拔通沈從文的電話,電話響第五聲時,一個溫潤的男音從彼端傳來,景柏然不與他客套,頤指氣使地問:“阿離在哪裡?”
這一通質問問得沈從文一頭霧水,隨即又像是想起了什麼,試探問:“景柏然?”耳畔傳來一聲冷哼,他臉上的笑意立即拉大,譏諷道:“景總,你這話似乎問錯人了,阿離在哪裡也只有你自己最清楚吧。”
景柏然眉頭皺得死緊,也不拐彎抹角,“阿離失蹤了,你是最後一個見過她的人。”
阿離失蹤?沈從文立即從牀上跳坐起來,“她在迎賓路下車,說想自己逛逛,我以爲她回……”他的話還沒說完,景柏然已經切斷電話,全所未有的慌亂襲捲向他,他再怎麼防備,還是讓白少棠有了可趁之機,他忍不住怨怪起自己來,若是他沒有丟下她一個人,她是不是就還會好好的待在他身邊?
可是不管他怎麼責怪自己,事情已經發生了,當務之急,他要先將她找出來。邁巴赫在沿海公路上如箭一般激射出去,一如他焦躁的心,他一邊開車,一邊拔通銀鷹地電話,“銀鷹,立即召集在Y市的兄弟,地毯似搜索白少棠的下落,如果他敢動阿離一根寒毛,我要他碎屍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