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川與李玄音四目相對，平靜的對視中，彷彿蘊含着無盡的殺氣。
他們二人都想對方死，但由於種種原因，都無法得償所願。
只有在對視中，試圖用眼神殺死對方。
與敵人對視，比拼的是定力，是修爲。
這兩樣李玄音都遠遠不及葉小川。
最近一段時間，玄天宗內憂外患，早已經讓李玄音心中浮躁不堪，加之葉小川今夜忽然出現在自己的書房，更是讓李玄音心神大亂。
而相比於李玄音的處處不順，葉小川最近的計劃，都在有條不紊的推進之中，葉小川並不浮躁。何況，這麼多年的隱居生活，尤其是獨自在萬狐古窟芥子洞裡閉關的那十五年，讓葉小川的心智變的無比的強大。
以前在玉簡藏洞裡，無聊的時候，經常和左秋玩一種面對面對視的遊戲，誰先眨眼睛誰就輸了。
那個時候，葉小川心性活潑頑劣，心智定力不足，所以每次都是左秋獲得遊戲的勝利。
現在的葉小川，與當年的葉小川，完全是兩個人。
如果再和左秋玩這個遊戲，輸掉的人一定是左秋。
葉小川的心智定力，已經遠遠超過同齡人，就算是活了幾百年的老前輩，都未必能比的上他。
開始的時候，李玄音還能和葉小川正面對視，保持着眼神平靜，眼瞳中沒有什麼波瀾起伏。
但是漸漸的，李玄音就難以維持了。
他看着葉小川那深邃的眼瞳，感覺自己像是在俯視着深不見底的深淵，讓李玄音有些頭暈目眩。
當他再堅持一會時，雙耳都開始出現了耳鳴。
他平靜的眼眸出現了一絲波動。
而這種波動的出現，預示着在這一場不長不短的對視中，李玄音敗下了陣來。
對於葉小川的話，李玄音自然是不能承認的。
他沙啞道：“人頭？什麼人頭。葉宗主說的這些話，本座一個字也聽不懂。”
葉小川早就知道李玄音是不會承認萬狐古窟是他所爲。
他淡淡的道：“李宗主既然聽不懂，那就算了。再怎麼說，本王也是遠來是客。玄天宗就是如此待客的嗎，連杯茶水也沒有？”
葉大川怒道：“你乃是玄天宗生死大敵，還想……”
話未說完，李玄音出言制止，淡淡的道：“大川，給葉宗主看茶。”
葉大川愕然。
可是看李玄音表情嚴肅，他也不敢當着葉小川的面，拂逆李玄音的話。
於是，葉大川不情不願的去給葉小川倒茶。
葉小川就像是一個自來熟，直接坐在了一張太師椅上。
他將肩膀上虎視眈眈的旺財抱在了懷中，輕輕的捋着它的羽毛。
殤永夜很識趣，沒有坐下，而是抱着法寶站在書房大門處。
他還是擔心玄天宗對少主不利，一旦開打，他可以第一時間控制住出入口。
李玄音心中已經給葉小川之所以能出現在自己的書房下了定義，所以也就沒有開口言及。
他緩緩的道：“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不知葉宗主深夜到訪，所爲何事？”
葉小川道：“你覺得呢？”
李玄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是來殺我的吧。”
葉小川道：“何以見得？”
李玄音道：“你我之間的仇怨，可以說是不死不休，註定必有一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想殺你，做夢都想。所以你來殺我，我也不覺得意外。”
李玄音這番話，說的是有理有據，葉小川竟無力反駁。
是的，他們都有充分理由殺死彼此。
誰都不會相信，葉小川會放下與玄天宗的恩怨，幫李玄音化解內部叛亂的危機。
見葉小川不說話，李玄音道：“我知道，以葉宗主現在的修爲，別說是本座，就算是人間六公子聯手，都未必是你的對手。
死前你能告訴我，楚沐風到底給你了什麼好處。”
葉小川一愣，隨即明白李玄音的政治頭腦，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弱。
原來在李玄音的心中，自己和楚沐風是一夥的。
葉小川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不過，葉小川並沒有立刻解釋。
他看着李玄音，道：“你覺得本王會告訴你嗎？”
李玄音表情忽然有些陰鷙，恨恨的道：“本座只是想知道，楚沐風到底做了多少欺師滅祖，出賣師門的事情，死後也好對玄天宗的歷代祖師有個交代，還請葉宗主成全。”
葉小川盯着李玄音，並未回答。
半晌，他從空空鐲裡拿出了那柄軒轅神劍。
看到了這柄劍，李玄音與葉大川忽然都激動了起來。
端茶過來的葉大川低呼一聲：“軒轅！”
李玄音慘然一笑，道：“能死在我派神兵軒轅之下，我也算是死得其所。”
葉小川將神劍放在了身邊的案几上，然後端起茶水，輕輕的喝了一口。
淡淡的道：“是你自己了斷，還是我自己動手。”
李玄音表情瞬息萬變。
他看了看葉大川，又看了看大門處的殤永夜。
葉大川叫道：“宗主，不要上了這妖人的惡當，玄天宗不能沒有你。”
李玄音搖頭嘆息了一聲，道：“大川，我們大勢已去，已經沒有翻盤的希望。
既然葉宗主肯讓本座以軒轅自裁，本座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只是，本座還有一個要求。”
他看向葉小川，仇恨的目光漸漸消失，只剩下的哀求。
葉小川道：“你說吧。”
李玄音道：“我死後，請你高擡貴手，放過玄天宗，不要用任何藉口對玄天宗發難。”
葉小川道：“你說的藉口是什麼？”
李玄音道：“大家都是聰明人，有些事兒就不必明說了，如果葉宗主能答應本座，本座現在就自裁在你的面前。”
葉小川笑了，道：“既然本王將那些人頭送給了你，就沒有打算對你們玄天宗動手。
本王很好奇，你畢竟是玄天宗的一門掌教，怎麼會如此輕易就束手就擒？你就沒想過反抗，這裡是神山，是你們玄天宗的老巢所在。
玄天宗執掌玄鐵令三百餘，一直是正道第一派系，就算現在有所損失，門中還是有不少高手的，你如果拼命反抗，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李玄音搖頭，道：“很多事情，不是本座能掌控的，尤其是現在，楚沐風那賊子早已經架空了我的權力。
在這間書房裡，我是宗主，出了這間書房，我什麼也不是。”
說到這裡，李玄音轉頭看向葉大川，道：“我死後，你要第一時間將九門交給楚沐風，或許你還能保住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