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在龍門古城的俊美少年,自然便是花無憂。
花無憂微笑着對徐夫子道:“說起來,您是我的長輩,我不能對你無禮。
我今天是來找小怪物的,小怪物,怎麼說我也是你的哥哥,如今哥哥登門造訪,你爲何避而不見呢。”
孫女聲音變的很沙啞,很低沉。
道:“我是怪物,你這位蒼天之子又何嘗不是怪物?你別忘記了,我們二人體內的血,有一半是一樣的。你這張美麗的皮囊之下的本體,只怕比我還要怪,還要醜吧。”
花無憂呵呵笑道:“那又怎麼樣呢,起碼我現在的模樣,絕對不會有人說我是怪物。
小怪物,既然你的病無法醫治,那就跟我走吧,三界近期將有大變,你雖然時日無多,但是跟在我身邊,我能讓你走的很安詳,不會被外界所擾。”
孫女道:“我累了,不想走了,更不想跟着你走。”
花無憂笑意收斂,眉頭輕輕的皺起。
道:“你還在生我的氣?”
孫女道:“你是高高在上的蒼天之子,我只是一個永遠生活在黑暗中的怪物,我怎麼敢生你的氣。
你若不殺我,就請你離開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花無憂凝視着布簾後黑暗中的那雙發綠的眼眸。
忽然,花無憂身上瀰漫着一股殺意。
與此同時,從布簾後則是散發出了一股寒意。
那股寒意異常的陰冷,與花無憂的殺意相互交織在一起。
最終還是花無憂率先收回了手。
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與殺意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嘆了口氣,道:“這些年來,我一直想殺你,我也知道,你對我也有同樣的想法。但現在,我不會殺你了。
有些話我不想說,說了你也不會相信。
這是母親當年留下的遺物,你一起帶進棺材裡吧。”
說着,只見花無憂拿出一個長長的錦盒,想要交給徐夫子,但徐夫子只是冷眼旁觀,並沒有伸手去接。
花無憂輕輕的嘆息一聲,將那個錦盒放在了地上,轉身離開。
走了大約七八步,他停了下來。
轉身道:“今日或許是你我兄妹二人人生中最後一次相見,你難道真的就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半晌後,孫女的聲音才緩緩的響起。
“當年,是不是你殺了母親?”
“憋了這麼多年,你終於問出這句話了。我現在告訴你,母親是自殺,與我無關。
如果非說與我有關,那就是當年我可以救她,卻沒有救。”
“爲什麼不救?她是你的生母!”
“因爲我是上蒼之子,我不能有一個人類的母親。”
花無憂走了。
他只是來看他的妹妹最後一面。
以前,他不會在乎他這位妹妹的死活。
但是,這十年來,他的心態發生了一些改變。
他似乎更加的像人類了。
徐夫子彎腰撿起花無憂留下的錦盒。
錦盒大約三尺長,五寸寬,打開之後,裡面安靜的放置着一張畫。
畫中又一棵楊柳樹,柳枝下,是一個黃杉女子,正在看着面前的盤殘棋。
旁邊還有三個孩童,兩個小女孩背靠背站在一起,雙手捂着眼睛。
一個脣紅齒白的少年,腦袋從那棵大柳樹後探了出來。
顯然,這三個孩童在玩捉迷藏的遊戲。
看到這幅畫,徐夫子淚流滿面。
土洞中的孫女,也同樣是淚流滿面。
低低的哽咽聲,從土洞裡傳出。
就在這時,周圍颳起了風,原本晴朗的夜空,迅速的佈滿了黑雲。
電閃雷鳴,狂風暴雨,掩蓋了山洞內越發大聲的哭嚎聲。
西域很少下雨,雖然這裡距離關內不遠,一年也下不了幾場大雨。
今夜的這場大雨,來的突然,而且它並沒有下了片刻就停止的意思。
土城內的百姓,今天晚上算是遭了秧,不少年久失修的土屋,都被雨水衝倒,叫罵聲響遍整個土城。
人就是這麼奇怪,平日裡,他們的淡水很少,天天祈求能下一場雨。
現在大雨傾盆而下,他們卻在罵賊老天。
龍門客棧裡,獨孤長風打開窗戶,風離開灌了進來,吹滅了桌子上的油燈。
獨孤長風也不在意,在黑暗中,將阿巴抱到窗戶前,兩人就這麼津津有味的看着窗外的雷電與風雨。
王可可在客棧大堂內喝着酒,看着外面的風雨,皺起了眉頭。
秦閨臣走下了樓,道:“老頑童,你幹什麼呢,快把大門關上。”
王可可道:“剛纔還好好的,這雨怎麼說下就下了,瞧這陣勢,好像一時半會還停不下來,很奇怪,很奇怪啊。”
秦閨臣沒有在意,隨口道:“或許是天雨霹靂在哭吧。”
“天雨霹靂?啥?”秦閨臣一邊關閉客棧大門,一邊道:“人間神話傳說中,行雲布雨的是龍王。在天界的傳說中,是天雨霹靂……說了你也不知道,不早了,明天宗賜就回來了,你還是早點
休息吧。”
這一場大雨,足足下了一宿。
雨水的範圍並不大,只是在龍門古城附近,過了龍背山一滴雨水都沒有落下。
龍門古城裡的百姓,今晚算是遭了難,這地方年久失修,很多房屋的房頂都能看到星星。
外面下大雨下小雨。
第二天一早,獨孤長風看到了不少渾身溼透的小弟。
尤其是自己的好朋友胡兒,就跟從水缸裡撈出來似得。
獨孤長風詫異道:“胡兒,你們怎麼變成這樣?”
胡兒哭哭啼啼的道:“整個古城,也就你家是好的,房子不漏雨。”
獨孤長風明白了。
昨天晚上他和阿巴看了半宿的雷雨,覺得這是人世間最美妙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