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川以爲，玄嬰應該是人間最後一個修煉亡靈法術的殭屍，沒想到在這山洞裡，竟然還躺着十個。
雖說綠毛殭屍不是很難對付，但沒準幾千年後，會進化成和玄嬰一樣的千年僵神，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一個玄嬰，已經讓人間正道與魔教修真者頭疼了幾千年。
再出現十個，人間會徹底亂套。這一點葉小川非常的肯定。
現在他有一種一把火燒了這十口棺材的衝動，乘着這十個殭屍正在沉眠，沒準能一把火燒死它們，也算是爲民除害了。
如今他總算理解，遠古修真者，爲什麼會合力毀掉九陰長生錄與九陽屍篇，這種詭異的亡靈法術，就不該在人世間存在。
心中剛泛起一把火燒了這十口棺材的想法，玄嬰就開口了。
她冷漠的聲音中不帶着絲毫的感情，望了一眼躺在棺槨裡沉睡的綠毛殭屍，道：“你可知道他是誰？”
葉小川感覺玄嬰的腦袋有點問題，一直在問自己。先是這兒會有十口棺材，然後問十口棺材裡是什麼人，現在更離譜，直接開口詢問自己可知道眼前的綠毛殭屍是誰。
笑話，自己怎麼可能知道？
這又不是自己的家，這十口棺材又不是自己擺放在這裡的，憑什麼要問自己？
見葉小川沒有說話，玄嬰直接道：“他的名字叫做朱石，六百多年前就已經是獨步天下的修道高手，出自崑崙山玄天宗一脈。”
葉小川的臉色瞬間就變了，失聲道：“莫非是，當年名動天下的玄天宗左手神劍朱石前輩？你把他製作成殭屍了？”
玄嬰默默的搖頭，淡淡的道：“不是我把他變成了殭屍，而是他自己選擇了這一條路。不僅是他，旁邊的這口棺材裡躺着的是千年前你們蒼雲門的一位前輩。另一口棺材裡躺着的是數百年前，迦葉寺得道高僧枯榮大師。至於其他幾口棺材裡躺着的，也都是幾千年來，你口中所謂的正道或者魔教有名的修真高人。”
葉小川此刻的臉色精彩極了，內心中震驚的無以復加。
他不可思議的道：“什麼？這十口棺材裡的殭屍，都是正魔兩道的前輩高人？怎麼可能！”
玄嬰道：“沒什麼不可能的，這十人當年無一不是驚才絕豔的人物，修爲也都達到了人類可以企及的最高境界，似他們這種看破輪迴的人，眼中其實早就沒有了正道與邪道之分。你說鬼道異術乃是邪術，正道弟子不該修煉，這是錯的。不論是道門，還是佛門，亦或者是鬼道、魔宗、巫術、亡靈法術，只是一種修行而已。”
她慢慢的伸手，繼續道：“天道是滄海，這些修行法術，都是河流，無數條河流匯聚成了汪洋。天道是星空，每一種神通都是星空下的一顆星辰，無數星辰才組成浩瀚宇宙。殊途同歸，萬法歸宗，你視爲洪水猛獸的魔道功法，其實和你所修的道家功法是一樣的，只是修煉者的心不一樣而已。你口中說魔教荼毒天下，殘害人間，必須除之。魔教的修真者用法寶殺人，你們所謂正道修真者同樣是用法寶殺人，有什麼區別呢？”
“正道與魔教只是信仰不同，理念不同，加之這魔教數千年來，尤其是天魔老祖羽化之後，門下弟子爲了快速的提高修爲，追求強大的力量，曲解了天魔老祖傳下來的天書典籍而已，變的有些嗜血。在天魔老祖在世時，當時西域的光明聖火教和中土蒼雲門，天師道，沒有什麼區別的，都是一個修真求長生的門派而已。”
“在你們正道弟子的眼中，修行就是舜天而行，參悟天地造化、自然輪迴，從而獲取強大的力量，所以正道以替天行道爲己任，是天的信徒。”
“魔教的理念恰恰相反，他們認爲人是單一的個體，獲取強大的力量全是自己的努力，並非是蒼天賜予的，我命由我不由天的逆天思想，深處他們的靈魂。這與佛門中的衆人平等有些類似。”
“說到底，順天而行，還是逆天而行，是正道與魔教數千年恩怨的源泉。順與逆，就像是水與火，陰與陽，看似是兩個極端，其實兩者是可以相互融合的。水與火的融合形成了氣，陰陽二氣的融合，形成了風。”
“現在你的年紀還輕，修爲還很低，還遠遠沒有參悟天道真諦，沒有看破這眼前的輪迴，有朝一日，當你的眼界達到這十口棺材裡的人一樣的高度時，你就會發現，曾經堅持的正邪不兩立是多麼的幼稚與可笑，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如果你想在修真一途上走的遠一些，就必須要將眼光看的遠一些。”
葉小川張大了嘴巴，聽着玄嬰獨自訴說了好大一堆，他有些懷疑，這個女人是不是這幾千年寂寞的發瘋了？一口氣竟然說了這麼多玄而又玄的話。
他不是一個傻瓜，早就明白玄嬰說這麼多，其實是在傳授自己天道的真諦。
可是，正邪不兩立的思想在他的靈魂中早已經紮根，如今想要拋棄師門長輩日夜灌輸給自己的這種思想，非常的難。
或許自己有朝一日也能看破紅塵，參悟輪迴，能摒棄正道與魔教之間的門戶之間，但那絕對會在三四百年之後，不是今日。
那套隱藏在血魂精中的鬼道異術，非常的精妙，但他真的沒勇氣去參悟上面的文字。
那些文字就像是沒穿衣服的美麗少女無時無刻不在勾引着他，但內心中又感覺那每一個文字，都像是一頭吃人的惡魔，讓他害怕，讓他顫慄。
這幾日來，他一直在糾結，一直在彷徨。
甚至於，他對修真這件事，都產生了厭惡與牴觸的情緒。
他沒有發現，自己已經處在了風口浪尖的地方，隨時都有可能壞掉好不容易構建起來的根基。
司徒風明白這一點，他一直想找機會和葉小川說他現在有多麼的危險，只是一直沒有機會。
當玄嬰從修煉中醒來，看到葉小川第一眼的那一刻，就知道葉小川如果沒有一個抉擇，他這一輩子算是完蛋了。
或許她有感與從葉小川身上得到的修鬼異術，或許是她不願意看到無鋒劍的主人還沒有與斬塵發生什麼故事就這麼廢了，所以幾千年來幾乎很少說話的玄嬰，今天言傳身教的給葉小川說了一大通天道自然、殊途同歸之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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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做別人，她才懶得費口水說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