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所以能統御這個世界,凌駕與生命力強大的獸妖之上,綿延千年萬年而沒有像那些壽愈萬年的獸妖而消失,除了人有智慧能創造之外,還有一個因素,情。
人類的感情很複雜,也很玄妙,愛恨情仇更迭交替,可以無緣無故的愛上一個人,也可以恨一個人到死,可以出手幫助一個陌生人,也可以一刀砍下陌生人的腦袋。
自人類誕生的那一刻起,情感出現了。
雲乞幽不明白自己向來看不起天下男子,爲什麼會對一個乳臭未乾的少年郎如此掛懷,似乎每一次看到葉小川,心中都會忍不住生出一股子的親切之意,就像是與生俱來的,就像是上輩子兩個人便認識的。
這種玄之又玄的情感,讓她很恐懼,但又很享受,就像是獨孤狂奔在茫茫草原上的一匹馬,終於找到了另外一匹同樣形單影隻的馬匹。
她十來歲就被恩師靜水大師帶進了蒼雲門,修道十年有餘,但似乎屬於她自己的,就是這小小的青鸞閣,與那間簡樸到的閨房。
孤獨,寂寞,誰能知道呢?
縱然這數年間自己修道有成,幾次下山行走天下,走在那熙熙攘攘的人間城池的街道上,看着那形形色色的無數凡人,那種孤獨寂寞的感覺,卻從未消減半分。
她一直覺得自己就是這個世間的異類,格格不入,彷彿被世間所遺棄。
直到三個月前,遇到了他。
她不懂什麼是愛情,懵懵懂懂的情愫讓她感覺到了一絲的新鮮,一絲的好奇,一絲的牽掛不捨,還有一絲的恐懼。
誰願孤獨一生,誰願寂寞到老?
天下間的女子,誰不是在十幾歲的豆蔻年紀就開始幻想美妙的愛情?
以前,在雲乞幽的心中,師父說的話都是對的,自己也確實按照師父給她規劃出來的那一條路在行走下去。
修煉,爲了長生而刻苦修煉。
可是,最近她越發的懷疑,修煉真的可得長生嗎?縱然自己得了長生,孤單一個人又有什麼意思呢?
那個少年邪惡的表情,猥瑣的眼神,被自己捉弄後抓狂的模樣,不時的在雲乞幽的腦海裡浮現。
想到歡喜處,她美麗的容顏上,嘴角輕輕的勾起,露出一絲女兒家的笑意。
她不知道,當一個女子開始在寂寞無人的時候幻想另外一個男子,這就是修道人視爲洪水猛獸、恐懼難言的愛情。
她只是一個不知世事的小女孩,她又懂什麼呢?讓她多笑一會兒吧。
清晨,當塵世間第一縷陽光照耀在青鸞閣上的時候,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那個白衣女子略帶笑意的嘴角。
一夜的風霜雨露,這個女子的鬢角掛着淡淡的晶瑩水珠。
鬢角帶花,淺笑嫣然,或許就是形容此刻這個白衣女子的吧。
直到,木質的閣樓階梯上傳來了一個人的腳步聲,寧香若看到雲乞幽果然在這兒,表情一鬆,說了一句:“小師妹,時辰差不多了,今天你有比試,我們走吧。”
廣場上,那一座高大的擂臺如一頭青黑色的巨獸,匍匐在廣場的中心位置,在這頭巨獸的周圍,密密麻麻的圍着無數如螻蟻一般的人們。
喧譁吵鬧的廣場上,無數人頭攢動,比肩接踵,早早的就有弟子在擂臺下方的位置擺放了幾十張的椅子,不少長老前輩似乎覺得遠遠的在輪迴大殿外面看鬥法不過癮,於是就來到了這擂臺下面。
這人數還真不少,雲乞幽的恩師靜水師太、葉小川的恩師醉道人,還有蒼雲門的其他十多位長老前輩。
除此之外,天池的妖小夫前輩,東海的流波仙子等多位前輩長老,此刻也都端坐在擂臺下的椅子上觀看,這倒讓大殿外的前輩長老的人數就少了許多,顯得有些冷清。
百里鳶與小池老老實實的站在妖小夫與流波仙子的身後,兩個人是狐假虎威,總算是找到了一個觀看鬥法的絕佳位置,不再像以前那樣在偌大的人羣外圍看人的腦袋。
擂臺上,站着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一身青衣,身高六尺,揹負長劍,面目倒是頗爲清秀,只是,他眼珠子滴溜溜的亂轉,泛着邪光,一看就不是一個省油的燈。
女的一身白衣如雪,清麗脫俗,欺霜勝雪的肌膚幾乎吹彈可破,身材高挑,玲瓏突兀,手中拎着一柄三尺來長的白色仙劍,面無表情,眼神冷漠,高空罡風吹的她三尺烏黑青絲微微揚起,有些凌亂。
在朝陽紅光的照耀下,那女子頭頂上斜斜插着的那根碧綠色的翠玉簪子,熠熠生輝,一看就價值不菲。
六千年之後,無鋒與斬塵的主人,終於再一次的站在彼此的對面。
葉小川看到面前站着的雲乞幽頭上的碧玉簪子就怒,自己縱橫蒼雲十五載,偷遍輪迴十二峰,這些年來,向來都是自己坑騙別人,最近這幾天真是倒了八輩子黴,被面前這個女強盜打劫了兩次,數額巨大,否則自己已經是腰纏萬貫、富可敵國的小少爺,吃香的喝辣的,一輩子錦衣玉食,享受榮華富貴。
結果現在,身上就前天晚上雲乞幽在廣納堂如打賞叫花子似的丟給自己的那一百兩銀票。
正所謂少爺不食嗟來之食,如果不是自己身無分文,早就想當着無數人的面,狠狠的將那一百兩的銀票狠狠的拍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女強盜的臉上。
這一場比試,噱頭十足,每個人對於今天的這一場鬥法都很有興趣。
上一輪,葉小川強行催動北斗誅神,震動蒼雲。
而至今,雲乞幽都沒有拔出那柄九天神兵斬塵。
無數人都在猜測,葉小川能催動北斗誅神,說明修爲已經達到第八層靈寂境界,深不可測。
可是,雲乞幽道行同樣是深不可測,擊敗第七層出竅境界的高手,都沒有拔劍,說明修爲只怕也不在第八層之下。
這一場鬥法,孰勝孰負沒人能說得準,感覺雙方各有五成勝算。
只有擂臺上的那相對而已的一男一女,才清楚這一場鬥法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