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乞幽在天涯海角生活了八年,對於這座鳥不拉屎的荒僻孤島,瞭解還是很深的,拉着葉小川御空飛起,很快就來到了情比金堅石時西南方向的那筆直的斷崖絕壁的頂部。
出於對雲乞幽的絕對信任,葉小川也沒有問她要拉着自己來到這個地方幹什麼。
在絕壁的頂端行走了一會兒,雲乞幽慢慢的蹲下身子,伸手輕輕的擦拭了一下腳下岩石上的灰塵砂礫,慢慢的出現了兩行字。
葉小川也蹲了下來,仔細一看,深深鏤刻在岩石上的兩行字,赫然正是:黃泉碧落,紫陌紅塵。
葉小川的心中一凜,慢慢的道:“難道,這就是當年黃泉老人與瑤池仙子留下的?”
雲乞幽輕輕的點頭。
黃泉與瑤琴的故事,她從玄嬰的口中聽說過,對於這兩個前輩的愛情,她以前不太懂。
現在,與葉小川精靈的太多的故事之後,漸漸的理解了二人當初的心境。
如果能與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就算生命只能從日出維持到日落,也會死而無憾。葉小川與雲乞幽一左一右的坐在那八個字的兩側,就像是回到了很多很多年以前,當年黃泉仙子與瑤琴仙子,應該也是坐在此刻他們二人的位置,看着朝霞夕陽,潮起潮落,執手刻下了那令人肝腸寸斷的
八個字。
葉、雲二人很久都沒有說話,他們喜歡這種安靜,似乎在這無聲的靜謐中,感受到了黃泉與瑤琴兩位前輩曾經的心境。
夕陽漸漸落下,雲乞幽忽然從乾坤袋裡抽出了鎮魔古琴,葉小川幾乎心有靈犀一般拿出了黃泉碧落簫,兩人相識一愣,然後一笑。
琴聲起,簫聲揚,二人沒有說一句話,但此刻卻同時在演繹同一個曲目,不是他們經常和鳴的那些少年人熱血沸騰的曲子,而是一首古曲。
曲調婉轉纏綿,彷彿還有無盡的憂傷與眷戀。
“無鋒劍,斬塵念,三生七世斬不斷。
輪迴苦,紅顏遠,天涯路上何人伴。
美人隕,百花殘,只願與汝共長眠。
天道茫,紅塵喧,長生與我有何干?
一壺酒,一柄劍,爲何怎就這般難?”
雲乞幽的歌聲絕對不是某人烏鴉般的破銅鑼嗓子可以相比的,她很少唱歌,每一次都是那麼的令人動人心魄,彷彿能觸及到每個人的靈魂最深處。
海上的夕陽是美麗的,是輝煌的,此刻琴簫和鳴,歌聲婉轉,更顯海面壯麗。
這一首古曲,十多年前在琅琊山附近,雲乞幽曾經與雲崖子合奏過,但不論二人如何演繹,琴簫卻始終無法和鳴。
可是,此刻二人的和鳴,卻宛如天籟,琴簫聲調渾然天成,沒有一點瑕疵,就像是高山流水,知音對奏。
“一曲肝腸斷,天涯何處覓知音。”這是完顏無淚輕輕念出來的,衆人的目光已經從情比金堅石,移到了山崖上那兩個坐在頂峰上付琴奏簫的年輕人,此刻他們就像是天底下最完美的一對璧人,金色的夕陽,照耀在二人的身上,就像是傳說
中的金童與玉女。
這一首婉轉纏綿甚至憂傷的曲子,配合那首對愛情的眷戀,對人世不甘的古詩,令人潸然淚下。
讓人覺得,這兩個人天生就該在一起,天生就是知音與知己。
可惜,完顏無淚的表情卻是憂傷的,鳳儀的表情同樣也很憂傷。
這麼一對上天註定、佳偶天成的璧人,爲何情路如此坎坷?
雲乞幽的那顆七竅玲瓏心,至今還沒有找到任何方法救治,誰也不知道邪神的封印什麼時候會消失,雲乞幽的心病什麼時候會發作。
百里鳶看着懸崖上的那兩個人,聽着迴盪在天海海角上最美妙的聲音,她的表情有些古怪,手指似乎有些不自覺的攪動着衣角,也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所有人都很安靜,包括多動症晚期的旺財。
他們在沉寂在這天籟之中不可自拔,心情也隨着琴簫之聲快速的轉變。
一直到夕陽落下,漫天星斗虛懸九天時,琴聲方止,簫聲方歇。
天黑了,雲乞幽帶着衆人來到了島嶼中心的一個山谷裡,山谷不大,有幾個被人開鑿出來的山洞洞口,在山谷裡還有幾座石頭壘成的屋子還保持着風霜侵蝕的原貌,至於一些木頭房子,則已經破敗不堪。
距離中土太遠,島上沒人,雲乞幽帶着衆人進入山谷,來到了一間最大的石洞之中。
曾經南海仙翁一脈的老巢,山洞內錯綜複雜,在最輝煌的時候,據說有六千多人生活在這個島嶼上,現在物是人非,早已經是人去樓空,曾經的浮華,就像汪洋上的巨濤,一去不復返。
衆人沒打算現在就回中土,主要是葉小川不敢回去,一旦回到蒼雲,雲乞幽就會知道她師父靜水師太早在一年前就羽化仙逝的消息,自己還沒有想好怎麼和雲乞幽解釋。
雲乞幽的事兒,只是其中一個原因。
還有一個原因,是關於秦凡真的。
自己答應爲這個陰陽臉的女子拔除屍氣,在黑森林的時候試過兩次,沒有找到很好的載體,後來也就沒嘗試了。
完顏無淚曾經暗中提示過自己,血魂精可以作爲吸收屍氣的載體,可是葉小川至今沒有搞明白,這血魂精除了能解毒以及吞噬敵人的氣血之外還有別的什麼用途。
現在不同了,鳳儀在九玄仙境兵庫裡曾經說過,血魂精乃是她邪神師兄之物,鳳儀是知道怎麼催動掌控血魂精的。
所以葉小川打算在天涯海角居住一段時間,等將秦凡真臉上的屍氣徹底的給祛除淨化之後,再啓程返回中土。
山洞裡很黑,左秋習慣性的從懷中掏出了太虛鏡,立刻就有一道白光射出來,給大家照亮了前面的路。葉小川張了張嘴巴,最終還是嚥了回去,算了,她既然不打算還給自己,那就留給她吧,這些年來葉小川一直在考慮就太虛、混沌、陰陽三鏡分拆給三個人守護,陰陽鏡送給了杜純師姐,一直想着將一枚交給六戒和尚或者戒色和尚,天池封印鑰匙最後一個守護者,與佛門無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