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小出租屋裡,陳瑾對方琪提出了疑問,公司聘請他去,爲什麼沒有安排具體事情給他做,他想方琪所在的公司也是一個大公司,想必有一些這方面的信息吧。
方琪眨了幾下眼睛,沉思了片刻,笑道:“那還不好啊,坐着拿錢,管那麼多幹什麼?”
陳瑾搖了搖頭,悶聲道:“琪琪,你知道我不是那種人,這種錢,我拿着有愧……”他仰起頭來,盯着天花板喃喃自語。
方琪看他神不守舍,拉了他一下:“這有什麼難猜的,有可能他們讓你先適應一下環境,或者是領導暫時沒時間來安排你的工作,又也許是這幾天不忙,所以沒什麼安排的……”
適應環境?一個新人進公司要多久的時間適應?企業是私人老闆掏錢付工資,會允許你適應多久?工作不忙?陳瑾看見外面隔間的那些人,連上廁所都是一路小跑。
突然陳瑾叫道:“我知道了……”他轉臉對着方琪,興致勃勃的說道:“也許那個胖經理恰好有個女兒待嫁閨中,那天一看見我……”他嘿嘿笑道:“被我英明神武、卓然不羣的氣質打動,有意招我爲女婿,所以……”
方琪愣了一下,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搬過他的臉仔細看着:“讓我看看,哪裡卓然不羣了?嗯,倒有點像嶽不羣。”
陳瑾拍開她的手:“去去,你知道什麼?哼,有眼不識金鑲玉,哼,到時候,有人莫要後悔啊!”突然哎呀叫了一聲:“不行不行,那個胖子長得那麼……有性格,如果他女兒與他一樣,我豈不是糟了?”
方琪扯着他的耳朵,聲色俱厲的說道:“如果真有這種事,你敢動一動歪心思,哼哼……。”她眼睛移到陳瑾腰部以下:“別忘記了當年那個學生會主席的下場!”
第二日下午,終於有人給陳瑾送了一份宗地圖過來,要求做一個小區方案。陳瑾使出全身解數,查書,翻資料,考慮採光、通風、公攤、綠化……
他想把他的能力全部體現出來,讓領導對他有一個好的印象。
這份方案整整做了一個星期,連下班了都在冥思苦想,時不時突然拿出一張紙畫上幾筆。這樣一來,陪方琪的時間也就少了,方琪倒也理解他,只是在旁邊含情脈脈的看着,並沒有什麼怨言。
交出方案那天早上,整個人一陣輕鬆,心中也有點忐忑不安,生怕做出來的東西,不符合領導的要求。
剛在辦公室坐下來剛喝了口水,就有人來通知他,今天辦公室的網絡辦公與局域網升級,下午放假半天。
上班以後,由於中午只有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他很久中午都沒與方琪一起吃飯了,而且這幾天忙着方案的構思,即使是晚上時,兩人都沒說上幾句話,陳瑾微微有些內疚,突然想起方琪公司那個封經理,不由有些擔憂。
等網絡技術部的人進來後,他隨便把桌子收拾了一下,走出公司。
在街上逛了一會,又去書店看了一個小時的書,終於快到方琪下班的時間了。
方琪公司門口,一窩蜂走出一羣衣冠楚楚的精英男女,陳瑾站在大門一株高大的盆景旁邊,看着不斷從身邊走過的人,在其中找方琪的身影。
突然看到方琪快步從人羣裡擠了出去,向着馬路邊上跑去,由於陳瑾站立的這株盆景比較高大,遮住了腦袋,她沒有留意。
陳瑾正準備叫住她,突然看到她跑到路邊一輛轎車旁停了下來,車裡下來一個年輕的男人。
高大,英俊,這是陳瑾對那個男人的第一個印象。接着陳瑾腦門轟的一下,耳邊嗡嗡作響。
那男人伸手抱了一下方琪,方琪拉着他的手搖了搖,臉上的表情分明是在撒嬌,兩人說了幾句話,然後上車離開。
幻覺!絕對是幻覺,昨天方琪還溫柔的抱着陳瑾,規劃着他們的未來,現在就……陳瑾使勁掐了自己一把,痛得差點叫了出來。
他臉色先是通紅,然後慢慢變得慘白一片,雙手微微顫抖,顯然是心情激動之極。
陳瑾莫名其妙得到工作,上班閒置了幾天後偶然問方琪一次,第二天就馬上有人安排工作,這一切突然間明瞭了。
“琪……方琪,這是爲什麼?”陳瑾喃喃自語道,恨不得馬上找到方琪,抓着她問清楚。
陳瑾心中雖然傷心難過,但更多的是憤怒,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欺騙與背叛。這麼多年了,像方琪這樣出類拔萃的美女,身邊不可能一個男朋友都沒有,這點他可以理解,不過與他發展感情的同時,又與別的男人勾勾扯扯,這點陳瑾絕對不能容忍——這是欺騙!
“或許她是爲了幫我儘快從失戀中走出來……不是有句話說,對付失戀最好的辦法就是開始一段新的愛情……”陳瑾心中自我安慰道。
他甚至幫方琪想了個藉口:“可能這個男人是她原來的男朋友,不過自從她與我在一起後,就與他分手了,現在僅僅是朋友間見見面而已,她怕自己起疑心,所以沒有告訴自己——自己貌似也從來沒問過她這些事。電視裡都是這麼演的。”
各種亂七八糟而又荒謬的念頭在他心中飛轉,良久他嘆了口氣,始終無法說服自己。
他這種剛失戀的人,既渴望一份新的感情,又怕再受到傷害,再也不敢把心扉敞開,小心翼翼的觀望着,直到萬無一失纔敢出手。方琪因爲原本就與他熟悉,所以能很快打破他心中的陰影,但也不能讓陳瑾如初戀般的那麼投入。
所以這一次,他雖然也難過傷心,比起上次來,就要好很多了。
只呆站了十多分鐘,他就恢復平靜,拍了拍手,若無其事的離開,口中念着:“……心念一決,心中縱然痛苦,也不去再想……”
這句話是他喜歡的古龍小說裡對鐵中棠的描寫,每當遇到什麼難過、想不開的事情時,他就自言自語的把這句話念上幾次,然後暫時胸口一熱,恍如自己變成了那個鐵血孤傲的漢子,倒也能稍減痛苦。
下午不上班,就算上班他也不會去了,回到出租房裡,用最快的速度把東西收好,也就幾件換洗衣物,而房間裡的其他東西,全部不要了。
一個小小的旅行包,一張一萬元的銀行儲蓄卡,就是陳瑾全部的家當。
桌子上擺着方琪的一張照片,那是她有一天拿來的,當時她笑着說:“想我了,就看照片吧,天天看着,你纔會記着我!”
照片上的她笑顏如花,臉蛋微微偏着,一副清純無害的樣子。
雖然當時看到那一幕的時候陳瑾確實憤怒了,現在冷靜下來,發覺並不恨方琪,他伸手輕輕摸着照片,突然覺得眼角一陣酸楚,留下了眼淚。
愣了一下,他伸手狠狠的打了自己一耳光,就是與林琳分手那天,他都沒有流淚,現在居然爲她,爲一個欺騙了他的人流淚,林琳好歹沒有騙他。
他猛的站了起來,拉開門走了出去。
找到和藹的房東老太太,告訴她準備退房。老太太一臉可惜,陳瑾租了她房子幾年了,大家相處得不錯。
她嘮嘮叨叨說着陳瑾:“小陳啊,這幾天跟你來的女孩很不錯啊,又漂亮又大方……嗯,屁股又大,好生娃娃……啊,對你多好,那天碰見你們,她還給你買了一大堆衣服……以後好好待她……”
他決定離開這個這個城市,永遠的離開!這是一個傷心的地方。
窗外傳來一陣歌聲:“當火車開入這座陌生的城市,那是從來就沒有見過的霓虹,我打開離別時你送我的信件,忽然感到無比的思念……”他心中又是一酸,馬上止住自己胡思亂想。
回到房子裡,他靜靜的坐着,等着方琪的到來,即使離開了,也要把話問清楚。
六點……方琪沒有來,也沒有打電話來!
七點……還是沒來,還是沒有打電話!
八點……沒有打電話來!
到了八點半,陳瑾微微嘆了口氣,心中竟然鬆了口氣,真的見到她了,該說什麼呢?說了又有什麼意思?
突然間手機鈴聲大作,顯示的是方琪的名字。
陳瑾的手拿起手機,又放了下去,直到鈴聲響了三遍,才按下接聽鍵。
“有個事情告訴你……嗯,你先告訴我,剛纔爲什麼那麼久才接電話?別騙我你上廁所去了,哼,你上廁所都帶着手機的,當我不知道……”
方琪心情似乎頗爲不錯,以前若是接她的電話晚了,聽到的只是怒吼,但今天她的聲音很輕柔。
正陳瑾準備開口,突然聽見話筒裡一個男人的聲音:“琪琪,你在幹什麼……”然後方琪快速的說了句:“等一會找你……”電話就掛了。
陳瑾苦笑了一下,剛纔那聲音大概就是中午見到的那個帥哥吧,方琪與他在一起居然還打電話給自己,對自己倒也不錯,不過偷偷摸摸的好像在偷情一樣,這種感覺委實奇怪。
就這麼結束了吧,若再拖泥帶水,就不是一個男人的行爲了。
過了幾分鐘,叮一聲響,短信聲音,方琪發過來的,上面寫到,我想你了。
陳瑾嘆了口氣,把手機電池取了下來,拿出裡面的手機卡,扔出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