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頻燒,護墓長楸多半焦。
山羊羣跑,守陵阿監幾時逃。
鴿翎蝠糞滿堂拋,枯枝敗葉當階罩;誰祭掃,牧兒打碎龍碑帽。
橫白玉八根柱倒,墮紅泥半堵牆高。碎琉璃瓦片多,爛翡翠窗櫺少。
舞丹墀燕雀常朝,直入宮門一路蒿,住幾個乞兒餓殍。
問秦淮舊日窗寮,破紙迎風,壞檻當潮,目斷魂消。當年粉黛,何處笙簫?
罷燈船端陽不鬧,收酒旗重九無聊。
白鳥飄飄,綠水滔滔,嫩黃花有些蝶飛,新紅葉無個人瞧。”
吳能的眼睛灰白,才氣渙散。
他文宮裡的九條亮銀大柱緩緩開裂、崩塌,竟然在這片刻的工夫之間,就是丟了立柱進士的文位,連着五千裡銀臺,也是黯淡無光……
突然,一張枯老的手掌摁上了他的腦門,澎湃如海的才氣涌入了吳能的文宮世界,幫他穩住了五千裡銀臺。
“何人?”
吳能本能的翻手後刺,劍鋒破了對方的胸口,他自己卻是踉蹌着,淚水滾滾而落……
“你出來了?你怎麼可能出來?難道……我一直沒困住你?”
“以你的實力,還困不住我,
那一盞毒酒,也傷不着我。”
這是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渾身都是鎖鏈捆綁的痕跡,下身的皮膚枯焦,是地底熔漿造成的恐怖灼傷。
吳不用慈祥的看着吳能,搖頭道:“虎毒不食子,你要上去,我讓給你,你要捭闔朝堂,我幫你,可是,如今我也沒有本事幫你了。”
他拔掉胸口的利劍,攙扶了吳能:“走吧,離開,以後咱們父子就享受天倫之樂,再也不爭鋒朝堂上的蠅營狗苟,那賈寶玉,就隨他去吧……”
吳能木木的,腦袋裡轟隆作響,他不知道該怎麼說,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只能看着吳不用留下辭官文書,帶着他,一步步的朝着金陵的南城大道走去。
他們上了一輛篷車,是賈寶玉弄出來的,吳能唱出的苦澀,是賈寶玉傳出來的……什麼都是賈寶玉,吳能似乎明白了,他一開始,就沒本事和賈寶玉爭。
朝堂的局勢崩散,勢力的重新劃分,那也是,賈寶玉弄出來的啊……
…
三千里金陵大城,兩個強悍的進士,竟然走了兩天三夜。
他們出了城門,在城南有湘江的支脈,一條棧道通往停靠的行船。
棧橋的旁邊歪着一顆柳樹,是那種歪脖子的,朽朽老矣半枯似焦的那種……
“你記得跨青溪半里橋,舊紅板沒一條。
秋水長天人過少,冷清清的落照,剩一樹柳彎腰……”
吳能又萋萋的唱起來了,他還是不太甘願。
恰好在這個時候,一隻步伐輕快,氣勢卻宛如猛虎下山的黑狼緩步走來。
黑狼的旁邊有一個戴着氈帽的青年,雖然遮住了眉眼,但是吳不用和吳能都感覺到了瞳中人的氣息,此人,必定是雷七無疑。
那麼,這隻黑狼的來頭,不用問也能夠清楚了……
“地狼太子殷無極!”
吳能喜上眉梢,快活的大喊了起來。
聲音剛落,他就覺得滿身森寒。那轉過來的狼頭、狼眼,彷彿最冷血的屠夫磨刀霍霍向了豬羊。
而他,就是那案板上待宰的羔羊!
“沒用了,”
吳不用嘆了口氣,“哪怕是地狼太子殷無極,此時也落進了賈寶玉的謀算中……”
他把吳能往身後扯了,又指了指金陵城的西方矮丘,坦然面對殷無極:“進城前,勞煩殿下先去那邊看看,不然進了城,賈爵爺也會帶您去的。”
“是嗎?你說的,挺有趣。”
黑色的狼人立而起,鑲着銅片,充滿野性的豹紋衣衫憑空灑落,擋住了他的身形。
等再出現時,已經是一位鷹視狼顧的俊朗青年……
“那裡有什麼?說與孤聽!”
殷無極的心情不是很好,他收到了千里狼的消息:賈寶玉得了破空飛舟,要飛快的強盛大周。
這是一點都不遮掩了,賈寶玉就那麼有信心,不怕他殷無極大兵壓境?
吳不用很自然的拱了拱手,微笑道:“您自己看了就好,我們父子只是喪家之犬,如今已經脫離了朝堂……
殿下,這三千里金陵,我們兩父子可是走了三天兩夜。”
三天兩夜?
能夠活着走出來,那麼,賈寶玉是下令不管這兩父子了?
賈寶玉不管,他又何必去斬?
殷無極是何等驕傲的人物,哼了一聲,扯住了雷七的臂膀,拐向了南邊矮丘的方向。
不管賈寶玉想讓他看什麼,他看了就是,他殷無極,難道還會怕了不成?
…
“我覺得短時間內,你沒機會大軍壓境了。”
在行走的路上,雷七笑吟吟的道。
殷無極哼了一聲,傲氣凜然:“他賈寶玉要強盛大周,孤不會給他半點時間,孤已經決定了,回去就大軍伐周!他賈寶玉再聰明,還能亂了孤的,
孤的,孤,孤,孤……”
殷無極好像卡了殼,他看見了什麼?
他的眼睛,難道已經昏花了不成?
那是整排整排的小舍,舍裡面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擠滿的豬羊。
對,沒錯,就是豬羊。可正是這些簡簡單單的吃食,讓他流了口水,真的像是一隻餓了肚皮的野狼一樣……
“豬叫聲和羊叫聲,還有牛、馬、鹿……”
雷七看不見,但他可以聽見,這密密麻麻的叫聲讓他白了臉,苦笑道:“我以爲賈寶玉有別的辦法卡住你,卻沒想到,果然,真是厲害啊!”
是啊,真是厲害……
殷無極閉上了眼睛,苦澀的道:“狼,是吃肉的。”
一句‘吃肉’,簡簡單單,可就是這簡單的兩個字,把他的驕傲,他的跋扈,他自以爲堅決的要去做的事情,全部敲打成了粉碎。
無稽崖沒地方養了豬羊,他曾經在無稽崖下集中豢養,結果瘟疫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吃了,讓地狼的族人死了六千。
而如今,賈寶玉弄出了集中豢養的法門……
“民以食爲天,可是,賈寶玉怎麼弄出這樣的養殖法門的?他賈寶玉,真的是無所不能的嗎?”
聽到六哥成了賈寶玉的家奴,雷七簡直是怒火沖天,他看不起賈寶玉,覺得屈了黎清。
可是如今,賈寶玉做到的,他想都沒能想到……
…
“孤要這養殖的法門,一定要!”
殷無極扶着雷七坐好,自己大步走去。
他要抓幾個舌頭,殺人也好,剮人也好,一定要逼問出所有的法門!
哪怕他會被大周圍殺,哪怕他有三成的可能回不去無稽崖,他也一定要這集中養殖的法門啊!
“孤的族人吃不飽,天天餓着肚子,中等人家也要攢十年的肉,纔敢想着誕生一個子嗣!一定要這種法門,孤要在無稽崖的頂上、下面,全部弄了養殖大場,孤要族人們吃飽!”
說着,殷無極呲起鋒銳的狼牙,涎水嘩啦啦的淌了出來。
他的手掌,也衝着一個給豬羊添加草料的役夫,遙遙探去。
很可惜……
那名‘役夫’回過頭,露出的卻是如玉的臉龐,還有行了冠禮後,逐漸多了堅毅的眉眼。
寶玉把手裡的草料丟進豬欄,笑道:“大週一等安國侯賈寶玉,參見地狼太子,不知道殿下爲何來了這下三等的地方,要搶我這被人看不起的職司?”
“賈寶玉,你早有預料!”
“是啊,本侯爺的千里狐,也不是吃乾飯的呀。”
寶玉懶散的靠在豬欄上,掏出酒盞就飲:“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不趁機清理下金陵城內的千里狼,我賈寶玉豈不是個白癡一樣?殿下放心,那些千里狼只是被抓了而已,等您回去的時候,帶走就是。”
“你想如何?”
殷無極覺得自己被人牽着鼻子走,他可是狼,不是被栓了環的牛馬,哪怕只剩下一點實力還要對抗水勿語的時候,他都沒有這樣的憋屈過……
寶玉用一種很純很認真的生意人的態度笑過去:“給您籠雞的法門,在貴族人吃飽肚子前,不要開戰,如何?”
“孤全都要!”
“太貪心不好。”
寶玉溫溫的道:“大周需要時間強盛,地狼一族呢,也需要時間誕生子嗣,與其咱們開戰削弱了對方,不如一起強大……
別忘了,這東邊和西邊,還有天狗、贏魚兩族呢。”
“孤,全部都要!”
殷無極摩擦牙齒,濺射出很大的火星:“雞肉不長力氣,孤要全部,包括牛馬豬羊!”
“愛戰就戰,愛要不要!”
寶玉強硬了起來。
殷無極怒嘶了一聲,卻又無可奈何,他知道寶玉爲什麼強硬,但是,他沒有任何的辦法去針對,去解決!
寶玉這邊,最多是大周和三族一起開戰,北方有破城進士陳長弓,西邊有赤城王水勿語,東邊雖然沒個有能耐的,可是那不死進士西門不死,還真他、、、媽、、、的沒有死呢!
寶玉只是不想開戰,但是他,必須讓自己的族人填飽肚皮!
民以食爲天,寶玉這時候,就拿捏着他的天!
殷無極冷眼掃了四周,四面八方,也十分微妙的亮起星星點點的碧青色的光,
那是青丘狐族的狐火,
這一帶,不知道藏了多少青丘狐族的封號妖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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