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這些進士都不用哭了。
眼前一道金光閃過,他們的道理紛紛破碎,文宮,全部被震得迸出裂痕!
“逃逃逃!該死,我的文宮迸裂,兩三年都不能動用才氣了!”
“我也是,賈寶玉你算計我等,等你成就進士文位,我等,定然要和你硬撞文宮!”
“霸龍進士面前,你放個什麼狠話……”
數十個新晉進士哀嚎着逃走,文宮迸裂,他們已經不能流淚。
他們的所有體液,包括眼淚、汗水,乃至於唾液都是一片猩紅,全是文宮迸裂導致軀體崩潰涌出的血……
“哼!”
羅長纓一甩長戟,窈窕女子霸氣凌然。
“爲什麼賈寶玉不讓我殺人?就算殺了他們,法道儒家也不敢吭聲!”
“寶哥兒可不知道您的身份。”
薛寶琴從後面走出,張出塵緊緊跟隨。
在她們之中,薛寶琴的身份,好像比身爲青衣司司主的張出塵還高了幾分……
她輕輕笑道:“如今法道儒家吃了大虧,卻也只能把苦水吞進肚子裡去。除非和陛下翻臉,不然他們,就得等着陛下大薨之日再和寶哥兒計較了。”
“謀算挺好,不過,也只是算計小人。”
羅長纓傲氣沖霄,對於謀算,她從來不當回事。
只剩下薛寶琴看着眼前的紛亂平息,她看見白氅幼竹飛快的出府,安撫、賑濟百姓,爲寶玉廣傳恩德……
“算計嗎?或許,”
她低低的笑道:“如今,百姓得了好處,寶哥兒得了好處,賈雨村落了個逃亡天下,而法道八大家,更是有數十個新晉進士需要休養……
不殺人,如此,很好。法道的進士,那也是大周的進士。大周實力,不可以出現斷層。
公主殿下啊,您看的是一時之氣,寶哥兒看的,卻是天下之爭!”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薛寶琴低低的出口,突然轉身問道:“湘雲妹妹,你說寶哥兒,算不算的上是‘公子世無雙’呢?”
“不清楚。”
史湘雲從一旁拐出來,撫摸不知道從哪裡又弄來的湘夫人。
“我纔不管他是不是‘世無雙’,反正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她淺笑嫣然,低聲唱起了小曲兒:
“襁褓中,父母嘆雙亡。
縱居那綺羅叢,誰知嬌養?
幸生來,英豪闊大寬宏量,從未將兒女私情,略縈心上。
好一似,霽月光風耀玉堂。
廝配得才貌仙郎,博得個地久天長,
准折得幼年時坎坷形狀。
終久是雲散高唐,水涸湘江:
這是塵寰中消長數應當,何必枉悲傷?”
…
“阿嚏,阿嚏阿嚏……”
小舟之上,寶玉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揉揉鼻子笑了起來。
陶淵明在舟頭煮茶,茶香嫋嫋而起,就捏了一杯遞給船孃,另一杯遞給新任的採蓮女。
他只准備了三個茶盞,寶玉的話,對不起,沒有。
寶玉也不計較,從袖口拿出酒壺酒盞,倒出來的純釀,正是從陶淵明的茅廬裡順走的那些……
陶淵明的老眼哆嗦了一下,笑道:“壞事做了太多,被人記恨了吧?”
“應該是法道的進士在罵我。”
寶玉又揉了揉鼻子,不在乎是誰罵他。
他輕笑道:“相比那些法道進士,我更在乎賈雨村了。這傢伙,應該不只是簡簡單單的逃走吧?”
“不清楚,不過,千萬別小看盛唐來的任何人。”
陶淵明意味深長的說道。
寶玉只是點頭,繼續淺斟慢飲。他看向西方,一雙眼眸,彷彿要穿破雲霄,直到那西側最遠的地方。
“或許,我知道賈雨村去了哪裡。”
他笑容更甚,取出新的酒盞,緩緩放在了舟頭。
“您要是心疼,就喝一杯吧。”
聞言,陶淵明的老臉劇烈顫抖。
他心疼的,可不是隻有這些……
…
海天一線,連綿無際。
這西海的海岸線一眼看不到邊,只能看見亂石林立,間或有幾隻懵懂的小妖上岸,立馬被恐怖的威壓攆成了虛無。
距離海岸線不遠的地方有一座寺廟,不見寬袍和尚,進進出出的,都是儒雅的文人。
這些文人長袖飄搖,行走間的風姿氣度,甚至遠超法道八大家的府邸景象……
“雲娘子安好。”
“雲娘子,郭某這廂有禮了。”
“雲娘子,明日卯時,就是我等覲見大殿下的時候了吧?”
寺廟的門口有半人高的精鐵門檻,鐵檻寺的名號就是由此而來。
在精鐵大檻上站着一個渾身素白的女子,她的身上有無數雪白飄帶,卻是裹成一團。
不見錦帶飄逸,然而其溫墩、雅緻,恍如天邊的雲捲雲舒……
賈雨村連忙上前,拱手道:“存周見過雲娘子,如今存周走投無路,還望雲娘子稟告殿下,能否給存週一個前程?”
“賈大人客氣了!”
雲娘子的眼睛一亮,對所有文人都恍如未見的她,對賈雨村卻是十分客氣。
她看了眼賈雨村肩膀上的玉藕小人,熱乎道:“這位就是您的愛徒修竹神童吧?如今用了轉生仙藕構築軀體,前途不可限量……”
她一邊誇讚,一邊迎了賈雨村和唐一進去,指着鐵檻寺幽黑的內部笑道:“殿下就在封心殿,以您的身份,自去就是,雲娘可不敢越俎代庖。”
賈雨村謝過了,帶着唐一,快步往裡面走去。
雲娘子盯着他的背影,一雙美眸宛如天邊白雲,漲漲縮縮,煙氣四溢。
她嘆了一句好個賈雨村,卻又搖了搖頭,看向東方……
“小小大周的法道儒家也就罷了,這賈寶玉,竟然把賈雨村也玩弄在股掌之內?”
她輕聲開口,旁邊就有婢女低頭,冷笑問道:“賈雨村是真的敗了,還是詐敗?”
“不清楚,如果是詐敗也就罷了,如果賈寶玉真的贏了他……”
雲娘子仰天嘆了口氣,悵然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賈寶玉其人……
可惜我雲娘子早先挑選了水勿語,賈寶玉也晚生了幾年,不然的話,賈寶玉纔是大周的天命真主!”
“大司徒言重了。”
“或許吧,”
雲娘子詭異笑道:“不管如何,我也是水勿語的奶孃……”
…
小舟之上,寶玉猛然開始打了噴嚏。
這一次的噴嚏十分響亮,連續十幾個,也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船孃和他熟了,登時就要笑他,可是小舟拐過支流,河水立馬湍急起來……
寶玉揉了揉鼻子,往前看去,笑容就止不住了。
陶淵明則是一張老臉劇烈抖動,他的心疼,全部都寫在了臉上……
‘晉太元中,武陵人捕魚爲業。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
漁人甚異之。復前行,欲窮其林……’
湍急的溪流中,小舟在上下飄蕩。
小舟顫抖得是如此劇烈,彷彿下一個瞬間就會散架,寶玉站在上面,身體卻穩如泰山。
他看向四周,只見這臨近年關,寒冬臘月的時候,兩邊卻有桃花成片,落英繽紛。
有粉色花瓣飄在臉上,頓時化作煙雨朦朧——
這兩岸不知佔地多少的桃花林,竟然全都是芳香怡人的霧瘴組成!
小舟繼續往前,就好像《桃花源記》中寫的一樣,是林盡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彷彿若有光。
船孃停下小舟,和新任的採蓮女站在小口的旁邊。
寶玉和陶淵明兩人,卻是剛剛接近洞口傳出的光亮,就好像游魚闖進了水脈暗流,被一下子捲了進去。
寶玉只覺得兩眼昏花,等看清周圍的情況時,就是呆若木雞……
‘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
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
黃髮垂髫,並怡然自樂……’
寶玉看過陶淵明的《桃花源記》,對陶淵明帶他來的地方,已經有了揣測。
但是看見這四周的情景,還是讓他覺得詭異莫名。桃
花源?是的,沒錯,真的是桃花源。
裡面有人?也沒錯,真的有人。
他看見這些人和外面的普通百姓沒有區別,但是——普通的百姓可以吞霞光、飲霧靄嗎?
這裡許許多多的人,看見他們到來都是恍若未見,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他們所做的事情,也是一成不變……
“給你這些,老朽是真的心疼了。”
陶淵明苦笑道:“怎麼可能不心疼?老朽想要給你的,可不只是萬卷藏書!你看好了……”
他打了個手訣,稀薄的才氣凝結成十分複雜,也十分古怪的圖案。
頓時……咔嚓嚓!
無數的人蜂擁而來,其中不少人扛着很高的竹簡,只是掃了一眼,寶玉就知道不下萬斤重量。
他後退了一步,拱手行禮。
這是謝了陶淵明的贈禮,但是,不只是爲他自己感謝的。如果只是他自己,陶淵明不會這麼大方……
陶淵明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這裡是百家爭鳴之時,匠家大能弄出的機關人,數量三千,全部都有萬斤以上大力。它們,連同它們扛着的一萬一千六百七十三冊古籍,老夫全都送你……造福天下……
滾!”
感謝葉紫流雲打賞100個大錢,謝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