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作伊人?
什麼叫作美女?
什麼叫作上通天仙之冷妙,下掣寒奴之嬌巧?
寶玉以爲晴雯已經是凡俗中頂尖的美麗女子,白南煙則是高貴清冷之代表,秦可卿是世俗美麗之表率,而林妹妹……
寶玉的嘴角露出微笑,他以爲林妹妹是超越的美。
不單單屬於弱柳扶風,也不只是曹大大筆下的‘閒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
他以爲林妹妹是最好的,如果非要用言語來詮釋的話,那就是——
宜言飲酒,與子偕老。
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有趣,看了妙玉居士,除了林妹妹這種超越的,我以爲世上已經沒了堪比之人……
可如今,這洛水甄宓,纔是真正的難以比較,
因爲,她,就是全部!”
想起林妹妹,寶玉的一顆本心剔靈通透,立馬回過了魂靈。
他還有心思計較這些女子的樣貌,低聲輕笑。
“妙玉居士時而憨萌懵懂,時而清冷芳麗;有時高貴不似人間中人,有時又讓人覺得特別接了地氣……
這種矛盾的美麗,在能夠比較的美麗裡已經是獨此唯一,卻沒想到,還有洛水甄宓,竟然囊括了天上、地下,所有的女子風姿!”
他看見一個女子在洛水中翩翩起舞,此女子應該就是洛水甄宓,也真個是……曼妙非常。
只見甄宓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
她時而如同碧紗飛天,時而如同黃花思春;
時而好像宮廷大女藐視天下,時而,卻又如同農女拾穗,溫婉秀芳……
她包含世上一切女子的美麗,也包含那不屬於人世間的,世人無法想象的仙靈之美!
寶玉好像看見了白南煙,看見了襲人、晴雯,看見了秦可卿,看見了木秀兒。
甚至好像連薛寶釵的那種略有功利的女兒心思,都變成了一種奪人心魄的美,呈現在洛水甄宓的舉手投足之間……
他低聲嘆道:“果然,書寫洛水甄宓,唯有《洛神賦》一文而已!”
周圍最低都是四膽的舉人,此時還是神色迷離,他們全都陷入洛水甄宓的美麗之中,其中靠近寶玉的,甚至好像被定格一樣,還保持着想攔住寶玉的姿勢。
樂陽申原本好色,口水橫流更是不堪。
可是和這些舉人比較起來,他雖然心醉神迷,卻保持一種倔強的姿態……
他垂涎道:“此等女子好生誘人,真想娶回去當妾,伺候我和兔兒姐……”
聞言,寶玉忍不住大腳丫子踹了過去。
“行啊,你小子真行。”
寶玉見樂陽申略微清醒,指了指周圍被定格的一羣人,笑道:“你看看這些傢伙,只需要洛水甄宓的一句話,全都是膝蓋軟了的裙下之臣,你起碼……”
好吧,樂陽申還記得兔兒姐,這點讓他很是讚賞。
不過……做妾?
還是算了吧,多踹一腳,省得惹怒了甄宓。
雙妖十二仙啊,這等傳說中的存在,他惹不起……
“寶哥兒,你能不爲甄宓的姿色動搖,朕心大慰。”
水英光從後面湊了過來,寶玉看了眼跟在他身後的甄公公,眉頭略微蹙起。
這個跟隨水英光的,他總覺得有點眼熟,可是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而且甄公公的言談、動作,跟他見過的,全都對不上號……
他拱手笑道:“陛下,您隨口就自稱朕,不怕身份泄露出去?”
“怕什麼?你看看他們。”
水英光的手指劃拉一圈,把舉人們都囊括了進去,不小心指着了界碑下的鐘靈兒,就露出一絲很暖的笑容。
鍾靈兒也衝他甜甜一笑,緩緩飄上了界碑,站在了妙玉的身後……
寶玉又看了眼洛水甄宓,把那美麗在心底化作文字,很不滿的撇了撇嘴。
他搖頭道:“陛下,怕是寶玉要讓您失望了,《洛神賦》已經描畫出了七成甄宓,以寶玉的才學,無法作出更好的出來。”
“萬載青木不要了?”
水英光極爲詫異。
寶玉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冷聲道:“據您所說,整個大周就只有這麼一截萬載青木,自然要拿到手。
我是作不出超越《洛神賦》的大賦,但是無論如何,都得試上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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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但是,不要作賦。”
聞言,寶玉的呼吸停了一瞬,詫異的看向水英光。
不要作賦?什麼意思?
就在先前,水英光還期待他的文章,現在卻勸他不要作賦?
前後矛盾,根本不能理解……
水英光遞了一個精巧的鼻菸壺給他,他嗅了一下,覺得清香撲鼻,直入肺腑。
而且心神剔透——這個鼻菸壺裡的東西,竟然有了紅袖掌燭的半分巧妙威能?
“謝陛下賞賜。”
寶玉很自然的把鼻菸壺塞進袖口。
水英光暢快大笑,對甄公公道:“朕就說吧,這小子壓根不放過半點好處。好吧,今個朕再告訴你些許好處,也讓你明白一下,朕的心思……”
他輕聲道:“大周有雙妖十二仙,雙妖不用多說,就是你家的老祖宗,這十二仙,卻是真正的,大周砥樑!”
“何解?”
寶玉眯起眼睛,好像這整個大周,他還沒能瞭解太多?
他記得先前進士的神魔之障,記得大周的四境一百零八州中,他只略微瞭解了錦州,也記得初來洛水時,那種見到不得了的東西時產生的百種詫異。
【好吧,我只是個二膽舉人,首先,還是要成爲進士。】
寶玉心裡想着,又問水英光道:“這十二仙寶玉只知道有這麼個名號,卻不知道是誰,也不知道他們有什麼能耐,在大周的地位又是如何?”
水英光輕笑道:“你自然不清楚,詩才過人賈寶玉啊,名號挺響,而且是首甲秀才,首甲舉人,照理說,應該是大周的頂尖才子。”
“難道不是?”
“當然是啊,不過,不屬於獨一無二。”
水英光傲然笑道:“所謂首甲秀才,不過是一座大城的首甲;
所謂首甲舉人,也不過一座學宮的首甲。
你可知咱們的一百零八州加上九座學宮,共有一百一十七個舉人大考場地,再加上十二妖自備的舉人大考,以及能夠自制圈魂丹的豪門大族……
賈寶玉,咱們只說說法道八大家,你不會以爲大能如雨的其他七個世家,連製作圈魂丹的能力都沒有吧?”
聞言,寶玉的臉色大變。
一直以來,他雖然不是順風順水,但是憑藉努力、運氣,還有對五朝大家才學的不斷鑽研,他沒有輸過。
他以爲自己還沒成就進士文位,只是二膽舉人,但是論起地位,已經是大周最頂尖的後起之秀……
“這樣說來,還有好些個有能耐的,是他們嗎?”
寶玉指了指周圍還在呆滯的舉人。
“嘁,他們?”
水英光低聲道:“他們連自己的能耐都沒有看清,連自己的膽魄都沒能鼓足,算什麼有能耐的?
賈寶玉,記住朕的話,不要作賦。在那斟酌客棧,都是明白這個道理的人!那兒的纔是天之驕子……
他們路過一念生客棧,卻沒駐足停步,不是不貪圖萬載青木,也不是不渴望十丈文山的熔鍊,而是他們很清楚——
見甄宓,得不償失!”
寶玉傻乎乎的聽了一大串文字,擡起頭,去看那些神色更爲不堪,一顆心肝兒,全都沉淪在甄宓美色裡的舉人們——
這些都是曾經才學名動一城的才子,是四膽、五膽的中堅舉人。
可是此時,他莫名的覺得恐懼,因爲他感覺到——————
這些全部領悟了十星之法的舉人,一顆本心,正在往軟玉溫香,卻又無比黑暗的深淵裡沉淪……
他彷彿看見這些舉人中,有人不斷堅定本心,往那傳說中的進士文位攀登。
然而更多的,卻是沉淪在對甄宓的虛假思念和浮萍般的愛戀中,終生,不得,再進一步!
“如此殘酷?”
寶玉低低的說了一句。
“爲什麼要這樣做?”
寶玉遞給那些舉人一個憐憫的眼神。
水英光搖頭笑道:“聖人之途,需要不斷堅定本心。這些舉人如果連些許誘惑都抵擋不了,早晚陷入神魔之障,自以爲神。
他們自以爲神沒關係,這天下百姓,可就要遭了大殃。”
“那斟酌客棧的呢?他們沒見甄宓。”
“早晚要見,他們怕得不償失,要做足了準備。”
水英光含笑說道:“等你進了洛水,一切全都水落石出。當然,朕也可以先告訴你一點,就是謹守本心,然後順其自然。
朕已經派了太多人幫朕謀取那件寶物,不差你一個。
你只需要做好你的府令,沒事往一線天走一走,等你出來洛水,應該已經是三膽舉人。”
他最後還着重警告了一句:
“切記,不可作賦!”
寶玉點頭應了,還有許多事想要詢問。
比如要謀取什麼寶物?
水英光嘴裡所說的一線天又是什麼地方?
然而此時,水英光轉身走遠,那些舉人,也有三四人回過了神。
他們聊了得有一炷香時間,也就是說——
這些個舉人,足足失神了一炷香的時間!
一炷香,已然讓他們的,本心污穢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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