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濟行在都天城外忙碌一天,浪費了兩幅藥材,卻未能煉出毀神丹,他也不急,因爲已經摸出門路了。他更關心的,是伴隨毀神丹而生的藥材能夠治好凌克。
他乘着飛行法器趕回頤宮,剛進大院,便聽身後有人呼喚:“是楊仙哥兒嗎?”
他轉身,但見一名衣着樸實,楚楚動人的女子。
“你是?”楊濟行打量着女子問道。
“我是慕容婉兒。”
“慕容姑娘!”楊濟行詫異道。他也是頭回見到慕容婉兒,今次慕容婉兒爲了掩人目光,脫去了一身的妖豔,卻呈出一種清新大氣,與楊濟行腦中青樓女的打扮大相徑庭。
慕容婉兒走進大院,左右一望,指着一處假山說道:“那裡清靜,我們去那兒說吧。”
楊濟行隱約覺到什麼,於是隨慕容婉兒一起走入假山中。
慕容婉兒正色說道:“是譚明澈叫我來找你的,他受了重傷,需要你的乾陽丹。”
“他在哪裡?”楊濟行急問道。
慕容婉兒見他這副着急模樣,心中一暖,果然兄弟情深。卻搖頭說道:“他不叫我說,也不叫你找他,不叫你告訴師父,他不想連累了刃犀宗。”
楊濟行攥了攥拳頭,沉低嗓音說道:“他便是這樣,叫人捉急的善良。”
“楊仙哥兒答應就好。”慕容婉兒道:“我不能被人瞧見,須得馬上走了。”
楊濟行急忙取出五顆乾陽丹,遞了過去:“不知他傷的如何,你看這些丹藥能否將他醫好,若是不行,再來找我,我爲他煉別的丹藥。”
慕容婉兒收下丹藥,微一欠身。楊濟行又道:“還要多謝慕容姑娘幫助我師弟,日後慕容姑娘如有什麼難處,想法找我,我定會鼎力相助。”
慕容婉兒嫣然一笑,說道:“你們兄弟兩個真與其它修仙者不同。”
“是嗎?”
本是着急走,慕容婉兒卻若有所思地站住了,楊濟行問道:“可還有什麼事?”
慕容婉兒道:“想告訴你,後天如聽不到譚明澈的死訊,他便是安全了。”
她說的很繞彎,不想與楊濟行透露什麼,只是告訴楊濟行,熬過兩日便無需再擔心。聰明如楊濟行,自然明白。楊濟行看着慕容婉兒款款離去的身影,心說好個有情有義的女子。他卻沒有想到,竟是他搪塞苗見超的一句話,使譚明澈與慕容婉兒走到了一起。
慕容婉兒回到醉仙樓,譚明澈正在牀上昏睡。
她喚醒譚明澈,譚明澈掙扎着坐起身子,問道:“見到我師兄了嗎?”
“見到了,他也答應不將我見他之事說出去。”慕容婉兒拿出乾陽丹,遞給譚明澈。
譚明澈點點頭,服下丹藥,盤坐牀上調息起來。慕容婉兒靜靜地在一旁站着,不知乾陽丹能否生效,哪知才過片刻,譚明澈臉上便泛出些紅潤。修仙者用的東西,果然不是凡物。
將藥效全部吸收後,譚明澈的傷勢好轉許多,
卻仍是虛弱。他緩緩解去白布,胸口的傷口已經結成繭了,他鬆了一口氣,說道:“明日再吃一顆,應該就無大礙了。”
“哦。”慕容婉兒應答一聲,聲音中高興也有,不捨也有,各種滋味。可她知自己一介凡人,配不上譚明澈,人仙不同壽,這是一道鴻溝,她跨越不了。
兩日後,譚明澈果然精神大好。離開的時候到了,面對慕容婉兒,面對兩日的緣分,他真是不捨,可不得不走。在此呆的時間長了,他終會連累慕容婉兒。
“這兩日,多謝你的照顧,我……永生難忘。”譚明澈情真意切地說道。
“我不用你記得。”慕容婉兒幽幽地說道。
譚明澈嘆息一聲,杏眼之中滿是無奈。慕容婉兒深情地說道:“我再送你一程吧。”
“你送我?”
“否則你要硬闖出去嗎?”慕容婉兒道。
譚明澈原本真這樣想的,他沒有其它辦法。雖然危險,他憑築基期的實力,也敢勉力一試。
慕容婉兒道:“如今街頭巷末都是武家人,他們幾千雙眼睛幾乎是供開的。你別一人看到,立馬會引過千人,根本無法悄悄地殺出都天城。”
譚明澈默然,冠玉般的臉龐不禁顯出凝重。慕容婉兒繼續說道:“你還是藏在我的馬車中,我載你出城,到了沒有武家的地方,你再走。”
“又要你爲我擔恁大風險,這怎使得?”譚明澈厲聲道。
“我願意爲你擔風險,你讓我再幫你一次吧。”慕容婉兒美眸閃出淚光,好不楚楚動人。
譚明澈看的心中難受,再不敢講回絕之詞。
慕容婉兒又叫譚明澈進到酒罈,令車伕將酒罈抱上車,中間有多人與她打鬧,全被喝退了。車伕才甩起馬鞭,譚明澈便覺到幾股修仙者的氣息自頭頂掠過,急忙取出池非凡給他的瑩玉戒指,向其中注入一股靈氣。有這戒指掩護,便是結丹期也掃尋不到他。躲在酒樓前面時,他就是憑藉這瑩玉戒指,才一直未被發現。
馬車疾行起來,譚明澈鑽出酒罈,透過車簾縫隙向外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都天城內,幾乎各個位置都站上了武家人。若非有車馬掩護,他只要離開醉仙樓,便會被無數目光盯上。
便是這馬車,也引來不少懷疑的目光,幸好慕容婉兒時不時地將頭探出車外,才摒除了諸多懷疑。
譚明澈慘淡一笑,心說有武家這樣忌恨他,他日後可要過亡命天涯的生活了。或許他成爲凌尋孫兒的一刻,便註定要有今日。任他再善良也好,再真摯也好。
馬車行了一頓飯的功夫,遠遠望見都天城的大門,只要出了這大門,譚明澈的處境便會好轉許多。可是,此時城門內卻排滿了各式各樣的馬車。他們想要出城,還需通過這最後一道檢驗。
城門前聚着不下五十名武家弟子,對各馬車的搜查可謂細緻入微,各車中的箱櫃全要一一查過,譚明澈躲在酒罈中,定然無法矇混過關。
譚明澈偷
偷看去,見這五十人當中,更站着四名築基期。而且,不遠的天空中,也滿是武家人,他想生衝出去,希望不大。
車伕駕着車一點一點靠近城門,如果此時掉頭,也會引起武家人的注意。慕容婉兒不安地攥緊拳頭,她竟是叫譚明澈落到了進退兩難之地。
譚明澈毫不怪她,只恨自己連累了她。譚明澈絞盡腦汁,想不出辦法,只好輕聲同慕容婉兒說道:“待會過去,就說是我挾持你到此的。他們理應不會爲難你,我就與他們拼了。”
慕容婉兒一個勁兒地搖頭,用力抿着朱脣,不出聲響,可仍是止不住流淚,哭花了精心描繪的粉妝。譚明澈看了,心如刀割。
離着武家人的聲音越來越近,譚明澈立起目光,準備輸死一搏。
“停下!車裡載得什麼人?”
“是我們醉仙樓的慕容姑娘。”車伕毫不知情地接道。
“下車,接受搜查!”
譚明澈深吸一口氣,卻在此時,遠處傳來一聲慘叫。
“月刃!黑袍!抓住他!”車外人大喊一聲,帶着風聲掠向叫聲響起的地方。
譚明澈屈指一彈,在馬車後板上打開一個小洞,順着洞口看去,正見一黑袍人舞着月刃在數名武家弟子當中狂砍。
那羣武家弟子根本不是黑袍人敵手,只一瞬之間,便被黑袍人削去手臂腿腳,重傷難動。
更遠的地方有武家人飛快趕去,黑袍人卻不戀戰,身形一閃,沒入小巷之中。
“還愣什麼?快趕車啊!波及到這裡我們就要沒命了!”慕容婉兒緩過神來,大聲喊道。
車伕大驚,急忙趕車出城,一溜疾行。
黑袍人正是楊濟行。原來慕容婉兒告辭之後,楊濟行放心不下,便一路緊隨,跟她到了醉仙樓,發現譚明澈就躲在醉仙樓中。譚明澈不願叫人知道藏身之處,楊濟行便沒有現身,他知道譚明澈今日要設法離開,便在暗中等待跟隨,以防他遇到什麼不測。
他跟到城門前,見譚明澈將被武家人發現,便在千鈞一髮之際,挺身而出。
鑽到巷中之後,楊濟行飛快地脫掉黑袍,罩在一昏迷不醒地男子身上,將其一腳提出巷口。這男子是他在動手之前擊暈的,也是一名武家弟子。
前來抓人的武家弟子看到有黑袍人自巷內撲出,立時一擁而上。楊濟行則趁此機會,風馳電掣般地離開巷子,混入人羣之中。
如此,他便再不會引起武家人的注意。武家人見抓到的黑袍不是譚明澈,立時在城門附近展開瘋狂地搜尋,卻不知譚明澈早已乘着馬車,出了都天城。
馬車行出百餘里,慕容婉兒纔將車伕叫住。
“姑娘,有事嗎?”
車伕轉身問了一句,卻見車簾一掀,露出一名俊俏的男子。男子與他微微一笑,溫文爾雅,他卻丟了魂似的挪動身子,摔倒地上。捉拿譚明澈的告示早已貼滿了都天城的大街小巷,他怎能不認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