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凝修煉音系內力,精通音律,之前是一直沒有想到通過這一點去幹擾對方,這時一經凌銳提點,靈感來潮,想通了一些關節,一出手自然大不相同。
不像凌銳用腳在地上踩,出難聽的啪啪啪的聲響,洛凝琴音嫋嫋,忽高忽低,忽快忽慢,自有一種動人的雅緻,像是一個執劍的美女,展開渾身解數,不停向着另一個人進擊,劍法精妙,初時只攻不守,有一種一往無前之氣。
不似她單純是爲了打亂對方的節奏,對手既要通過笛聲控制箭蛇動襲擊,又要躲避甚至試圖通過笛聲打垮洛凝,其難度相差自然不可以道理計。
對方措手不及之下,登時被打亂了節奏,雖然勉力將笛聲繼續出,卻是無法控制衆蛇。
笛聲中漸漸充滿了怒意,其躲避也由之前的避開要害,變得開始主動進攻,攻勢漸盛,猶似狂風驟雨一般,想要將盡快將洛凝的琴音擊垮。
只是洛凝竟然能靈活應對,她也不求傷敵,抱定了擾亂對方的笛聲節奏的目的,在對方躲避之時,便出凌厲攻勢,主動進攻,而在對方開足火力進攻的時候,卻又施展一些小巧的動作,騰挪閃避。
當敵我雙方實力相差懸殊的時候,這種敵進我退、敵退我擾的遊擊策略,當然是十分管用的,既能達到始終擾敵的目的,也可以保存甚至壯大己方實力的目的。
在對方第一波進攻之下,有幾次對方憑着對音律和操控之術的高深修爲,甚至險些將洛凝逼到無路可走,只有繳械投降,否則只有吐血敗亡的地步。
然而洛凝憑着對音律的把握和過人的聰穎,還是堅持了下來,並且漸漸地,還能做出一些令對方意想不到的回擊。洛凝就像風中之荷,雖然被吹得亂舞,但始終不折不斷,更似海浪衝擊中的礁石、巨浪滔天中行進的小舟,始終衝不垮、顛不覆。
對方也不是吃素的,或許在平時的時候,他的情緒是易怒的,但是對自己精通的一方面還是有着相當的自信,全神貫注的爭鬥中,情緒也在不知不覺中得到了昇華,專注於音律,專注於爭鬥,不再時不時地暴怒。
這樣一來,雙方漸漸地都將全幅注意力集中到了音律之戰上來。笛聲的主人也明白遇到了難纏之人,不是三兩下就能解決,於是做好了持久戰的準備。
對方的淬體修爲和實力,也在洛凝之上,後者承受的壓力,也不斷增大。
笛聲漸漸生出數種變化,或如潛龍隱於深淵,如惡魔藏於地底,或如飛鳥騰飛高空,大鵬展翅沖天。
只是洛凝也不甘落後,任對方潛入深淵還是騰於空中,她的琴音化身的小鳥兒總是能找到對方,或者跟上對方的高度,振翅比翼,不斷出有力的攻擊或反擊。
如此戰鬥,若非此時已是你死我活,或許雙方會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試煉者包括凌銳,見到洛凝竟然將對方的笛聲幾乎完全牽制,自然是又驚又喜。
之前凌銳替大家解決攻擊而來的箭蛇的時候,有些試煉者還會高呼凌銳之名,以示感激和激動。但此時大家都知道利害,雖然很想激動地大叫,但都知道,若是打擾了洛凝的琴聲,或許會幫了倒忙,那就不妙了,是以都凝神傾聽,同時全身戒備。
凌銳銳利的目光掃過全場,殺機隱現。若是哪個不識相的在此時叫出聲來,說不定不但幫了倒忙,氣機牽引之下,說不定洛凝還會因此身受重傷。爲了避免這種事情的生,他不介意出手格殺聲者。
當然了,若是聲者是自己比較在意的幾個人,又另當別論了,或許到時候他要做的,就是想辦法彌補,給對方擦屁股,而不是飛刀招呼了。
或許這樣做並不公平,並非正義,但凌銳修煉,爲的不是行俠仗義,不是主持公道,而爲的是讓自己在意的親人朋友活的更好更有尊嚴,如此而已。若是實力足夠,凌銳自然不介意幫助一下弱小,只不過要隨性而爲罷了。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只不過對凌銳來說,達則兼濟天下沒錯,只是在“窮”的時候,也要設法想法令自己的親友“善”了。
好在年紀都相對幼小的試煉者,在血與火的不斷洗禮中,在飛快地成長,而且剩下的這幫人,都算得上是精英,可以在緊要關頭控制自己的情緒,這也令得凌銳鬆了一口氣,得以關照全場,凝神應對。
雖然實際上雙方進行的是音律之戰,但在這種千鈞一之際,大家精神高度集中之下,眼前都似乎現出一個個戰鬥的場景,或是一男一女持劍騰挪戰鬥,或大鳥小鳥於翱翔之中相互攻伐,令得衆試煉者都手心出汗,心都提懸着,有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對方的實力確實在洛凝之上,尤其全力爆之下,雖然一大半的精力被洛凝牽制,使其難以動全力攻擊,但到了後面,漸漸適應了過來,竟然還能抽空繼續指揮箭蛇動一些攻擊。
箭蛇的攻擊,在開始的時候,還是零星的,畢竟分出心神和實力之後,能夠指揮的箭蛇也是有限,後來漸漸地,能夠指揮的竟然多了起來,嗖嗖嗖之聲不絕,四面八方又開始了攻擊。
試煉者的殘酷之戰又開始了。
沒有人出聲提醒身旁的人,那種後果誰也承擔不起,但是有不少人還沉浸在音律之戰產生的幻覺中。零星的攻擊中,實力較強之人還能顧及到其他人,但當攻擊的箭蛇數量大增之後,許多人就自顧不暇了。
凌銳雖然實力遠在其他人之上,但也只能顧及到自己最在意的幾個人,尤其是洛凝全力彈琴,此時的她幾乎毫無抵抗力,若是她被攻擊,後果不堪設想,是以前者還要分出很大一部分心神實力,來爲她保駕護航。
所以,那些依然沉浸在音律幻覺中的人,立即毫無反抗之力地就被電射而來的箭蛇擊殺。
此時試煉者不就不僅僅需要應對外面攻來的箭蛇了,攻入試煉者隊伍的箭蛇,也都需要應對,需要斬殺。他們背腹受敵,被蛇羣裡外夾擊,試煉者隊伍登時亂了。
亂了就要叫,叫了就有可能打亂洛凝的琴聲韻律。
“不得出任何聲音,違者,殺無赦!”
凌銳以念力出一道聲響,直接在衆試煉者隊伍的腦海中炸響。
此時歐陽丹正好因爲怕蛇,尤其是近距離接觸這異類的箭蛇,驚駭之下,檀口微張,欲待疾呼,便被凌銳出一把飛刀,從脖頸處劃過,帶起一道淺淺的傷痕,沁出一絲鮮血。
飛刀力道並不強,但帶起的勁風,卻將歐陽丹的秀都吹了起來,風力強勁之下,她那身驚呼尚未出,便被壓得縮回了喉嚨。
“此爲警告,再有人出聲音,本人飛刀可不長眼!”
凌銳冷漠的聲音,又在衆人腦中響徹。
歐陽丹滿臉通紅,不禁羞愧無地,呆立當場,隨即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色白,目光死死地盯着凌銳,似乎頭一次看清凌銳的樣子似的。
“哎……丹丹,對不起,事急從權,並不是我誠心傷害你的,希望你能理解……”
凌銳的嘆息,在歐陽丹耳畔響起,隨即傳來他歉意和溫柔的解釋和致歉。
淚水從歐陽丹臉上滑落,她沒有說什麼,只是輕輕點頭,又輕輕搖頭,美眸中閃過複雜的神色,使得凌銳心中苦笑。
她那雙會說話的大眼中透出的訊息,他似乎讀懂了卻似乎沒有讀懂。
凌仙兒見狀驚駭萬狀,一顆心似乎都跳到了嗓子眼,那一刻,她是真的非常害怕凌銳失手之下,真的將歐陽丹給殺了,如果那樣的話,她可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待見到歐陽丹只是受了些皮外傷,並不礙事之後,她立馬就閃身到了歐陽丹身旁,替她擊殺了幾隻盤在地上,欲要動襲擊的箭蛇,拉了拉前者的手,以示安慰。
不過凌銳直接對着歐陽丹出手,卻是產生了極大的震懾效果。
衆人內心震駭無比之下,都是心道:“這……竟然真的要對歐陽丹下手了,此人心狠手辣,一至於此……他們關係可真的不錯啊,要是換了其他人,他殺起來還不是跟踩死一隻螞蟻一般,此人已瘋,還是別招惹爲好……”
不管他們心裡怎麼想,卻是再也沒有人敢出聲。甚至有些人被箭蛇咬到之後痛苦無比,也不敢出聲,有些人在被箭蛇活活咬死,也愣是沒有出一點聲音。
場中一時只聞蛇聲、笛聲、琴聲,不聞人聲,頗有些詭秘。
凌銳面無表情,將所有能擊殺的蛇都擊殺,尤其洛凝周身直接被其長劍飛刀劃爲禁區,數尺之內不見蛇影。
慘烈的戰鬥分頭進行着。好在笛聲被琴聲牽制太多,否則其實對方不需要這麼費勁,只需要將四面八方的蛇漸漸驅趕合攏在一起,千千萬萬條蛇光重量就能壓死所有的試煉者。
饒是如此,試煉者的傷亡數量也在繼續攀升。
申公虎周圍都被蛇佔據,他的巨大銅錘的弊端此時顯露無疑,雖然他臂力驚人,銅錘被舞動如飛、上下翻飛,但那箭蛇被其擊中容易,要被其擊殺,卻要比使用刀劍之人吃力得多,導致他的實力雖非最弱,周圍卻聚攏了最多的活着的蛇,足足有數十條,而且數量還在不斷上升。
那些蛇被其勇悍地腳踩錘砸,殺死了一小半,但還是有幾條蛇抽冷子將其腿給纏了起來。
所幸他此前已經穿上了防蛇衣物,渾身罩得嚴嚴實實,只留下面門,箭蛇也一時之間也難以下口,但多條蛇漸漸將其腿腳合力纏住,那蛇軀韌性十足,以其巨力,也掙之不開,導致蛇在其身上纏繞堆積越多,使其漸漸動彈不得。
一隻只的箭蛇,在他身上越爬越多,如蛆蟲,似流水,順着他的腿、腰、胸腹往上爬去,幾乎連他的手臂都鎖死了,使其揮舞銅錘都吃力,最後哐噹一聲,銅錘掉地,眼看衆多蛇爬上去,只要在他的臉上一咬,他哪裡還有命在。
申公虎忌憚凌銳之威,不敢聲,知道一聲,他就會立馬死於凌銳之手,死的更快。他費力在原地轉着圈子,眼睛盯着劉利羣的身影,將其當做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急的滿臉通紅,不停地以目示意,想要劉利羣救他,但劉利羣竟然每次都裝作看不見,將臉別了過去。
很快地,他再也轉不動了,身上完全被蛇覆蓋,他的心也死了。
眼簾中有好幾條蛇,張着嘴,出吱吱的刺耳聲響,露出上下尖利的牙齒,先是示威似的往後一仰蛇頭,又利用蛇軀的彈力,以更快的度彈了過來,蛇的口在眼中不斷放大,放大……
“劉利羣你不得好死……”
申公虎對劉利羣恨意滔天,用盡渾身的力氣,就要喊出這句話來。
將死之人,凌銳的威脅,他也當做耳畔東風,毫不在意,而以其破鑼般的嗓音,臨死之前喊出來,必當是石破天驚。